“胜卿,你忘了你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吗?”
老父亲把一本书丢到源胜卿脸上,源胜卿连忙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日本战国史》。他猛地想起来很久之前这本书就丢掉了,便赶紧翻开了看,可书里面竟然全是些男女合欢的春宫图。源胜卿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光着身子躺在被窝里,再看看身旁,居然是睡得一脸满足的阿市姑娘!
他努力回忆之前的事情,慢慢记起来昨天晚上阿市叫他一起玩,喝了几碗米酒之后就不省人事了,难道说?
出事了!
源胜卿连忙从被窝里蹿了出来,随便套上几件衣服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源大人起来好早啊!”天守里站岗的侍卫还一脸奇怪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源胜卿一溜烟跑回家的时候,家里的侍女瞪大了眼珠子笑了半天。原来他把阿市的女装穿了回来。
“源大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不知道什么?”
源胜卿大脑短路了一样,他过了良久才想起来,自己的一个梦岔了好几年的记忆,现在距离上次柴田胜家差点切腹已经过了六年了,斋藤义龙也因为脑震荡变植物人诱发脑血栓死了好几年了。织田家早就凭借着源胜卿训练的鸳鸯阵、佐以木下藤吉郎的诱敌之计攻克了稻叶山城,并且改名成岐阜城了,自己现在就在岐阜城里,而且过几天就要和阿市成亲了。
这么回事,我怎么会突然记不起来了呢?源胜卿打了个哈欠,兜着身上阿市的长衣服走近卧室准备换成自己的衣服。他刚经过书房的时候,瞥见书桌上放了一本花花绿绿的书,疑惑地走了进去,却看见“日本战国史”这几个字。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瞬间一股血液就涌上了他的脑门。“怪哉!”
“现在那个阿市公主应该已经有二十岁了,这么老了为什么长政大人还是坚持要娶她?”
“你懂什么,这是出于家族的考虑。”
三个的武士穿过热闹的城下町,直奔岐阜城天守阁。
岐阜城里,织田信长搔着一绺山羊胡子,让家臣们把会议室收拾干净,之前几天他们因为拿下了美浓,一直在欢歌达旦。今天要接客、不,接待客人,自然要打扫干净点。
织田信长喝酒喝得有点头疼,扫了一眼发现没看见源胜卿,不免问军师去哪了。
“我这不来了么?”
织田信长循声一看,一个穿着青色武士常服,腰挂左文字刀的人走了进来,不过个子比源胜卿短了一截。
“阿市你胡闹什么?”
“什么阿市?我是源胜卿啊。”阿市穿着源胜卿的衣服,完全不顾家臣们惊异的目光,大摇大摆地坐下了来。
“啧,你别闹了,快去把军师叫过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浅井长政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天守。
织田信长只好妥协:“算了算了,先这么将就着吧。”
片刻之后,堂外走进来一人,此人和织田信长差不多身材,容貌俊秀,仪态文雅,不似寻常武夫。
那人微微行了个礼,说道:“我乃浅井家长政,特来拜访织田信长公。”
“你就是浅井长政?”织田信长此前一直和浅井家书信往来,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真人,觉得长得还是挺合胃口的。
“正是。”
浅井长政和织田信长寒暄几句,接着就说明了来意:自己要娶织田市,同织田家结盟。
“什么?你要娶——阿市?”阿市差点说漏了嘴。
“正是。”浅井长政看了一眼阿市,又称赞道:“这么英俊的武士,想必便是人们常常说的织田家军师源胜卿大人了吧?”
阿市为了防止被看出来,一扭头说:“废话!”
“这个——”织田信长也有些为难,虽然他知道浅井长政一直想娶阿市,可他并没有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他已经同意阿市和源胜卿成亲了,却没想到浅井长政本人亲自过来说这件事,着实有些难办。
正在这时,堂后忽然走出来一位丽人,可她既不是信长的正室归蝶,也不是小妾生驹吉乃。
“长政大人果然是一表人才。”
这美人让浅井长政几乎看呆了,他愣了会儿神才问:“这位是?”
不等其他人开口,这姑娘抢着说道:“小女便是织田市。”
这下堂下的阿市愣住了,她看着假称是自己的妹妹织田千惠,分明看见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一丝野心。
原来织田千惠是和阿市一直姐妹和睦,亲密无间,直到后来源胜卿闯入了她的生活。每当阿市开心地和源胜卿约会的时候,总会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他们后面盯着。阿市一开始并没有察觉,直到两人渐渐长大,她才感觉到千惠的这种目光,以及这目光后的欲望与野心。
凭着女人的直觉,阿市很快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以及未来可能会发生什么,她刚想开口说出实情,可看着身上的男装又把话憋了回去。
“阿市公主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女!”浅井长政连连称赞。
“哪里的话,长政大人不也是一表人才?”织田千惠满脸笑容地说着。
织田信长哪里知道这其中的恩怨纠葛,看见俩人都满意,干脆顺水推舟:“既然两厢情愿,你们就挑个好日子成亲吧,你说是不是,阿市?”
闹腾了几天之后,阿市终于忍不住了,想找千惠问个清楚。正好千惠晚上约她到天守城外,她就乘机责问千惠:“你干嘛要假扮我?”
千惠呵呵一笑:“你可以假扮胜卿大人,我就不能假扮别人?”
“你到底是想干嘛?”阿市总觉得有些不安。
织田千惠冷笑一声:“现在我才是阿市,如果你不想让哥哥和浅井家破盟,最好就别瞎说。”
阿市越发看不惯妹妹这种腔调,恼怒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千惠脸色阴沉了下来:“你不是想和胜卿大人在一起吗?现在我要替你去联姻,难道说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你一直独占着父母的宠爱,又有源大人的爱慕,难道现在连出去联姻这种事情也要从我这里夺走吗?”
“千惠,你——”阿市刚刚打过人的手缩了回去。
“现在没有千惠了,现在只有阿市。”
阿市感觉腹部一阵绞痛,一把肋差扎在了肚子上。
阿市想叫出声,但是千惠搅动着肋差,让她痛苦难当。
“你——”
两人争夺着肋差,但是阿市受伤流血,已经气力不支。千惠用刀缓缓切开阿市的腹部,接着猛地一拔,又向着横切伤口的上面刺了一刀,再缓缓向下,画了个完美的十字。然后千惠摸出阿市替源胜卿保管的左轮手木仓,揣进了自己怀里,她曾经看过源胜卿教阿市用这种东西,知道它威力非凡。
最后,千惠拖住要倒地的阿市,带血的肋差指向了她的喉咙。
“阿市、阿市。”
源胜卿在夜色里寻找着未婚妻,想问清楚这几天那错乱的角色扮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在黑夜中乱撞,跌了个跟头,看见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阿市!”
可是阿市的喉管已经被割破,说不出话了。奄奄一息的阿市用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那颗金色的子弹,递给源胜卿。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源胜卿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不知道为什么阿市会被人下黑手,他想问出事情的原因,但阿市甚至连痛苦的呻吟都无法发出。
阿市噙着泪伸手摸了下源胜卿的脸,接着胳膊就无力地落下,闭上了眼睛。
“千惠小姐来了啊。”侍女打着招呼,织田千惠瞪了她一眼。
侍女才明白说错了话,浅井家人没走的这几天都得叫“阿市”才对。
千惠闯进源胜卿的卧室,在墙角的小柜子里翻出了一个铁匣子,她小时候就见过这匣子,当时就觉得造型奇特,很是好奇。她发现匣子上的锁没有扣起来,便直接打开,把里面剩下来的子弹搜刮一空。
出了卧室,她经过书房时又看见书桌上放着一本封面漂亮的书籍,走进去看了一眼,封面上“日本战国史”几个汉字她是认识的,她觉得此书来历非同一般,也顺手揣进了兜里。
“千、不,阿市小姐走了啊?”
“嗯。”
千惠刚要出门,却想到了什么,她叫住侍女:“今天家里怎么就看见你一个人?”
侍女便解释,正好逢浅井长政来美浓做客,由于战后人手不足,许多家臣家里的仆人都去帮忙了,所以源胜卿大人家里只有自己这一个侍女。
“真的就你一个?”织田千惠追问。
“确实只有我一个。”
“那就好。”千惠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第二天,在一番庆祝之后,浅井长政带走了现在叫“阿市”的织田千惠,同时也带走了那染血的秘密。
织田信长开开心心喝了几天酒,乘着酒兴想给阿市看看浅井家送的礼物,但是在家里找了一圈没找到。
“兴许又到军师家里去了。”织田信长笑着想道。也罢,正好也想和军师商量商量下面的攻略,干脆去源胜卿家里吧。
织田信长带着颗玻璃球朝源胜卿家里走去,到了他家里,却看见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谁?谁干的?”
“可能是流窜抢劫的浪人干的。”源胜卿伏地不起说。
织田信长整张脸刷一下白了,一翻白眼仰面倒了下去,两个侍女连忙扶住他,对着他的人中狠掐了一下。
恢复了意识的织田信长忽然扑在了阿市的尸体上,嚎啕大哭。
源胜卿想劝劝织田信长,可自己也难以抑制心中的悲痛,长泪不起。
织田信长拿出玻璃球,失神地说:“我本来,我本来是想把这个东西送给她的,可现在……”
“到底是谁?”织田信长绝望而又愤怒地捶着地板,嚎叫着问。
几天之后,阿市葬而不发。织田信长下令,如果有谁泄露出阿市的死讯,杀无赦。源胜卿明白这是出于浅井家的考虑,他在简陋的葬礼仪式上暗下决心:阿市小姐,我一定会找到凶手,替你报仇的!
“你说你要学武功?”于天舜看看源胜卿,摇了摇头。
源胜卿慌了:“难道你不愿意教我?”
“不不不,不是我不愿意教你,”于天舜坐下来说道,“是你年纪大了,筋骨都已经成型了,现在再练已经有些迟了。”
“不,我不信,在明国四十岁都有从军的。”
“那不一样。”于天舜摇摇头,说道:“从军操练的是阵法和搏命,武功还要讲究套路以及身体各方面的协调。你现在过几年都三十了,拿把剑给你舞个剑花,说不准手腕就得扭了。”
“可是……”没了枪的源胜卿,此刻觉得自己十分的孱弱。尽管他上过战场,但玩命的毕竟都是士兵,自己还从没动过刀。
“不过嘛……”
“不过什么?”源胜卿感觉又有了希望。
于天舜想了想说:“不过这里人基本都是用刀,有句俗话叫‘月刀年剑春秋棍,白发拳头一辈子枪’。你要是练刀,还是可以速成一下的。”
“真的吗?”
于天舜肯定地点点头。
源胜卿得到肯定的答复,立即跪拜道:“那好,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唉,你这是什么意思?”于天舜连忙要拉起他。
“学艺前先拜师,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呃,好像是吧。”于天舜离开中原太久,已经忘记了不少那边的礼仪。
看着源胜卿诚恳的眼神,于天舜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教你一种绝世的刀法。” 人间九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