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在涤洗衣服之前,宴宛宛简直是把手下的那件衣服当成了慕容瑾,用锤子一下又一下的拼命的锤打,恨不得将他捶成肉饼,以泄心头之恨。
那件衣服说来也当真可恶,本来就有够臭的了,泡了水之后,那迷一般的酸臭味更是得到了挥发,臭得一开里外都能够闻到。
如此便也罢了,她洗了整整一宿,过了无数遍水,又是搓,又是揉,还用皂角洗,偏偏废了老大劲,那股臭味还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怎么还这么臭?我都洗了这么多遍了,再这样下去,手皮都磨破了!”
宴宛宛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直接把手里那件衣服扔进了桶,仰头望着墨蓝的天空发起呆来。
如今夜已过半,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可这一夜里,她眼睛不曾合上,整个人又倦又累,上下眼皮都忍不住开始打架了。
她实在是撑不住了,又想着把衣服泡在水里久一些,兴许那股臭味就自己消去了。
如此作想,她这才随便靠在石墩上,闭上眼睛便准备小憩一会儿。
谁知道这么一睡,居然彻底的睡着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天早已大亮。周围似乎有人语声,滴滴的在说着些什么。
“这大早上的,怎么有个人坐在这里?”
“这王府的管家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连下人都没有教好!回头定要告诉王爷,让王爷好好惩罚惩罚管家才是!”
“算了,此事乃是王府,身为宫中人,还是莫要多管闲事的好。天气虽已转暖,但坐在这院里,吹久了风容易着凉。丝竹,你去把那人叫醒吧,要睡便回屋里睡。”
“是,娘娘!”丝竹应着,拔足便朝着前面靠着石墩睡着了的宴宛宛方向径直而去。
宴宛宛方才睡得迷迷糊糊的,虽然听到了说话声,听不大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此时听到有脚步声正一步一步的朝自己靠近,她这才悠悠的睁开了眼皮,本能的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谁知,宴宛宛还没来得及认清对方是何人,正走上前来的丝竹陡然“咦”了一声,话音里尽是遮掩不住的惊讶:“这不是前王妃吗?”
闻听此语,宴宛宛脑袋瞬间清醒了一大半,盯着丝竹看了好一会儿,才总算认出对方乃是宫中甑妃之贴身侍女。
当年她嫁给慕容瑾之时,曾多次进宫面见甑妃,因此有缘见过丝竹,只是不曾想,事隔多年后,居然会在此相遇。
“见过丝竹姑姑!”短暂的错愕过后,宴宛宛这才恢复了淡定,起身恭声轻轻的喊了一句。
按理来说,丝竹只不过是一介奴婢,她宴宛宛如今的身份虽然低微,但从名分上来看,好歹是一介前王妃,怎么样都应该由丝竹表示敬重才对。
但自从宴家没落后,饱受人间冷暖的宴宛宛早已明白今非昔比,是以她即便是前王妃,如今也只不过是个低等人。人家丝竹纵然是奴婢,却也是宫中最受宠的妃子之一甑妃的得力的侍女。此等差异,又岂是一个天壤之别可以形容的。
丝竹见宴宛宛向自己敬礼,不由得诚惶诚恐,连忙微微俯下身,边道:“前王妃如此可要折煞奴婢了!”
“你也说了,我如今只不过是一个被废了的王妃罢了,当不得姑姑的礼。”
“前王妃何须如此谦虚,即便您已被废,这位份还是在的,丝竹万万不敢僭越。”
见对方如此,宴宛宛也不再坚持,只问:“丝竹姑姑此时不应该是在宫中吗,怎会出现在王府?”
“奴婢乃是虽娘娘特意来看望您的。”
闻听此语,宴宛宛不由得小小的吃了一惊,连忙抬起头循着丝竹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然在丝竹身后看到了甑妃。
宴宛宛心头蓦然一紧,那些个不堪的往事,忽然如同潮水一般猛地涌上心头,绽开出一个又一个画面。
想当年,她风光无限的嫁入王府,又以最好的姿态入攻面见她的婆婆——甑妃,却不曾想,如今却是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姿态会见故人。
故人未变,自己却是变得面目全非。
宴宛宛一时感伤,忙低下了头,恭恭敬敬的对着甑妃施了个礼:“见过甑妃娘娘,望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宛宛,你不必如此客气,赶紧起来,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说此话时,甑妃早已快步走了过来,伸手便虚扶了宴宛宛一下。
“本宫与你之间想了应该也有五年多的时间不曾见过面了吧?本宫原本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结果没有想到……”
话至此处,甑妃便是一声苦笑。
这么多年的沧桑巨变都过去了,宴宛宛早已经习惯,如今见到故人,虽有一时片刻的感慨与心伤,但到底也习惯了,因此倒也没有觉得什么。
如今见甑妃一脸感伤往事的样子,她反倒要开口安慰对方,道:“娘娘不必感伤,难得今日与娘娘在此相见,娘娘应该高兴才是。”
“是啊,本宫当然高兴,只是看到你瘦成这样,本宫心里又实在忍不住伤心。唉,这些年来,你过得一定很不好吧,若不然也不至于憔悴成这样!”
宴宛宛抿了抿唇,并未回答。
甑妃是慕容瑾的亲生母妃,而她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又是拜慕容瑾所赐。换句话而言,甑妃乃是她仇人的母亲。
对待仇人之母,她纵然做不到一视同仁的愤恨,也不便像从前那样继续心无芥蒂、用一颗真心诚心诚意的对待对方。
此中道理,身处深宫当中的甑妃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因此心中虽有所感慨,但也只是点到为止,并不过分表现。
甑妃虚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方道:“方才本宫远远的还以为是哪个奴婢坐在这里打瞌睡,不曾想原来是你。宛宛,你告诉本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穿着奴婢的衣裳在这里洗衣服呢?”
甑妃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这件事情,宴宛宛就忍不住微恼。 唯有相思似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