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子离不在医馆里。
宴宛宛便守在柜台前,若有来抓药的,她仔细核对药方后,才依了分量将药材称好。
一名妇人满脸疙瘩,哭哭啼啼找进医馆,宴宛宛替她诊治过,是风疹所致,需要放一点耳尖血才行。
叮嘱了宴洄不要乱跑,她打起布帘领了妇人去里间扎针。
外面似乎又来了客人,她听见宴洄软糯糯奶音,“哥哥是求医还是问药?”
宴宛宛嘴角勾起笑意,臭小子不知道跟谁学的,居然还有模有样。
慕容瑾站在宴洄面前,冰冷眼眸死死盯着宴洄的脸。
自他确认,她真在这里时,他想过许多种见面方式。
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第一个见到的是自己的儿子!
宴洄诧异的打量对方,眉头苦恼皱起。
他摸摸自己脸,恍然大悟,他似乎和对面“哥哥”撞脸了!
下意识的,小家伙后退一步,迈开两条小短腿,撒开脚丫子便往回跑!
正巧碰见送妇人出来的宴宛宛,小家伙一把扑了上去,抱紧娘亲的腿,眼眶红了,“娘亲,我害怕。”
宴宛宛抬眼,视线撞上男人,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慕容瑾震惊的看着她。
五年未见,她似乎并没有任何改变。
只是原本带了婴儿肥的脸颊瘦削几分。除此之外,乌黑柔润的发,吹弹可破的皮肤,还一如从前。
只是望向他的眼眸里,满是淡漠和疏离!
慕容瑾冷冷开口,“他是我的孩子。”
是肯定的语气,没有一丝疑问。
宴宛宛心底一凉!
“你胡说!”宴洄躲在她身侧,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娘亲,不要搭理他!”
宴宛宛眼眶顿时红了。
慕容瑾盛怒难当,“你敢不认我?”
“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认你?你是坏人,再不走我就报官了!”
听着童言稚语威胁他的话语,慕容瑾脸色更加阴沉。
这小子如此没规矩,是不是她教出来的?
视线再度移到女人脸上。
心底翻涌起复杂的情绪。
他清楚分明看到,女人眼底来自灵魂深处的惧怕和疼痛。
慕容瑾薄唇轻掀。
“宴宛宛,别来无恙。”
她脊背僵硬住。
忽然伸手揉揉宴洄的小脑袋,“草药忘记收了。”
“娘亲笨笨,洄洄陪娘亲一起收草药。”
母子俩转身,完全忽略掉男人。
“站住!”
夹杂了怒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宴宛宛身体一震,牵着宴洄的手不住发抖。
“你就没有话要说?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孩子不关你的事。”
宴宛宛回头看着男人,声音颤抖,“我已经家破人亡,又被流放至此,你难道还不愿意放过我!”
“被流放至此,是你罪有应得。”慕容瑾眯起眼,似乎不满意她的反应。
宴宛宛眼眶红了,哽咽道,“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王爷请便。”
慕容瑾抬脚,已经走至她面前。
伸出手,抓住宴洄。“我走可以,他,我要带走。”
宴宛宛眼泪已经要夺眶而出,而她死死忍住。
宴洄挣脱他的手,“坏人!就算是死,我也要和娘亲在一起!”
慕容瑾脸色黑了,按捺住火气,“臭小子,我不是坏人,是你爹爹。”
“我没有爹爹。”
宴洄定定看他,“我只有一个犯人娘亲。”
那一刻,慕容瑾忽然心痛如绞。
只是被流放而已,宴宛宛害死了琉璃和琉璃肚中的胎儿,凭什么还要责怪他?
耳旁蓦然回响起宴宛宛当年说的话。
你会后悔的。
心脏紧缩,下意识看向女人。
“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当然是在流放的路上。”
宴宛宛笑了,眼角挂上了泪,“自始至终,你眼里只有琉璃,当然不知道我已经怀孕。生下他,我去了半条命,身体太差没有奶水,孩子饿的一直哭,我咬破手指用人血喂他……慕容瑾,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男人盛怒难耐,狠狠钳住女人下颚。
“你在怪我?”
宴宛宛挣扎着,用手去推他。
宽大衣袖褪至手腕,露出一片斑驳。
男人瞳孔蓦然紧缩,陡然用力抓住她手掌。
“放开我!”宴宛宛尖叫一声。
宴洄红着眼用力推他,“不许欺负娘亲!”
男人终于看清她的手!
手背蔓延到手腕皆是狰狞的紫红色伤疤!
慕容瑾怔神片刻,猛然抓起她另一只手,掀起衣袖,眸光顿时紧缩!
同样遍布伤疤的手上,却没有保持完整的模样!
原本是小拇指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
男人向来冷酷的面容此刻也多了慌乱,声音沙哑的骇人,“你的手,怎么回事?” 唯有相思似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