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堆旁坐下时,宴宛宛往山脚下看了一眼,发现那群人不见了。
她吃了一惊,视线左右急急搜寻。
“他们朝这边来了。”慕容瑾面无表情,见宴宛宛脸色变了,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放心,一时半刻到不了。水呢?”
他不耐烦的催促。
宴宛宛一屁股坐下,将婴儿手臂粗细的根茎拉到火苗上,只听嗤啦一声,附着根茎生长的无数绒毛尽数成为飞灰。
慕容瑾瞧着她拖过来如同绳子一般长的根茎,眼皮一跳,拿出匕首。
“嚓。”一声轻响,他手中削铁如泥的匕首轻易斩断了根茎。
“啊呀,你干什么!”宴宛宛恼怒道。
忽然,慕容瑾睁大眼,神色变得古怪。
斩断的根茎颜色洁白,生了无数颗小芝麻,紧接着,从芝麻粒上渗出了透明的液体——那些芝麻竟是小孔!
“快喝啊,愣着干什么?”宴宛宛将根茎举起,透明的汁水从断面滴落,又沿着宴宛宛手腕滑下。
她的手背上满布凹凸不平的紫红瘢痕,然而自手腕开始,皮肤水嫩素白,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慕容瑾眸光陡然深邃!
宴宛宛皱眉,收回手送到自己唇边,“没有毒。”
她原本只是为了让男人放心,然而触到甘甜清凉的汁水,忍不住大口大口喝起来。
一口气贪婪的将汁水喝光,宴宛宛才抬了眼眸,撞上男人讳莫如深的视线。
她不以为然,将根茎扔下,拍了拍肚皮。
可惜了,这片楛瓶藤长的真好,水分甘甜又充足,若不是有敌寇穷追不舍,她定要采些回去了。
宴宛宛面露惋惜,忽然想到什么,径直起身,“遭了,他们要来了!”
不远处野草林,一队黑衣人来势汹汹,踩的草叶摇曳,不时有鸟儿惊叫飞起。
宴宛宛蓦然睁圆了眼,不对!
除了鸟儿尖叫,更是能看到无数野兔野鸡来回窜飞,莫非地陷要开始了?
慕容瑾已从地上拿了一枚根茎,如品美酒一般送在唇边小酌,姿态优雅高贵,“你干什么?”
“逃啊!”宴宛宛噌的站起身,四处查看地形,忽然泄了气。
那帮人好死不死的从右边包抄过来,左边是她采了松枝的松树,树脚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往山上倒是可以走,但眼看要地陷,爬的高摔的痛,她脑子有坑才会往上逃。
左思右想,她眼眸亮了,只有楛瓶藤的山坡最适合逃生!
宴宛宛站起来,身子却蓦然一沉,慕容瑾牢牢抓了她手腕,声线冰冷,“你想一个人逃?”
“不然呢?”宴宛宛拼命挣扎,眼眸灼灼,“你孤家寡人死不足惜,我可不陪你送死。”
慕容瑾脸色黑了,咬牙切齿,“该死!我死了也要拉你陪葬。”
他一用力,宴宛宛脚下踉跄,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慕容瑾从腰间抖出一条长绳,牢牢系住她手腕,“贱婢,别想逃!”
“他们在那里!”突兀一声兴奋喊叫声,引得宴宛宛和慕容瑾回头。
那帮黑衣人居然距离他们不到五百米!
宴宛宛眸光一紧,脸色白了,“你捆了我,自己逃生也不方便,不如放开我,各自逃生,以免我拖累你。”
“做梦。”慕容瑾冷笑一声,眯了眼睛看她,语气凉嗖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分明是怕我拖累你。放心,要死也是你先!”
话音落,宴宛宛身形一晃,竟被男人拉着绳子带到斜坡旁。
身后尘土飞扬,那帮人举了亮闪闪的刀剑,满脸兴奋残忍,朝他们冲来。
宴宛宛转头看向慕容瑾,“再不逃就没时间了。”
“你方才,看好的逃生地点是这里?”慕容瑾声音低沉,缓缓问到。
“你眼瞎吗?你若不逃,就放开我!”宴宛宛脸色涨的通红,声音颤抖。
她若死了,宴洄怎么办?
不,她觉不能死在这里!
慕容瑾眉毛紧紧拧成一条线,“想逃,我成全你。”
他突然将宴宛宛往斜坡下推去,“别谢谢我。”
“该死!”宴宛宛狼狈的朝斜坡下滚去,口齿不清,“你倒是解开我手上的绳子,啊——”
她的尖叫声很快被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湮没。
伴随着恐怖的生响,脚下的大地仿佛沸腾了一般,无数灰尘纷纷扬起,地面赫然裂开无数条大缝!
那群黑衣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片刻后才回过神,“往他们那里跑,快!”
人们面容惊恐,飞快的逃窜到斜坡前,不管不顾闭了眼往下翻滚。
如此骇人的景象面前,他们无暇顾及是否抓到了宴宛宛和慕容瑾,就算赏金丰厚,也要有命回去拿才是!
宴宛宛尖叫着翻滚下去,五脏六腑不像是自己的,方才喝下不久的楛瓶藤汁水也尽数呕出。
她身后不远处的斜坡上,数十名黑衣人如同黑胖胖的虫子,也拼命向下翻滚。
这是唯一有效的最快下山方式了!
只要能逃离这座山坡,他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有多快三多远,远离这个鬼地方!
地动山摇仍在持续,宴宛宛蓦然睁大双眸,嘴唇变得煞白!
明明地势还算平坦,海拔也不算高的斜坡列了一条巨大的口子!
就像是一张嗜血可怖的怪兽大嘴,等着将他们尽数吞没!
宴宛宛死死盯了无底深渊,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身体极速下坠的感觉突然停止,宴宛宛猛然睁开眼,便看到一个人影朝自己飞扑过来。
她吓得再度闭上眼睛。
只听到耳旁一声嘶哑的男人尖叫,“啊啊啊!”
宴宛宛再睁开眼,便看到那个男人坠到了她脚底下的深渊!
紧接着,耳旁尖叫声越来越多,接二连三的黑衣人都坠了下去。
当慕容瑾将宴宛宛拉上来时,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该死的男人,居然让她做诱饵,引的那帮人全部掉进无底深渊。
虽然是他们罪有应得,可她也险些死了!
“起来。”慕容瑾并没有容她多休息一会,重重踢了她一脚。
宴宛宛大口大口喘着气,艰难的爬起来。
慕容瑾拿出匕首,挑断绳索,转身就走,“真是命大,这样都死不了。”
“后悔了吧?如果你不自作聪明给我系上绳子,我——”
慕容瑾投来冰冷警告的目光,宴宛宛声音戛然而止。
看着男人了然如心的神情,宴宛宛骇的脸色苍白。
原来,原来一切是男人的圈套!
从得知会有地陷发生那一刻,男人便设好了圈套,目的是要那些杀手的命……他故意生了火,让杀手发现他们。又故意算准时机,将她当成诱饵,引诱那些人自赴黄泉路!
心底生起寒气,宴宛宛身体不住颤抖。
男人心计深沉恐怖如斯,为了斩草除根,绝了后患,竟将他自己也至于险地!
倘若他算的稍有偏差,她就真的丢了命了。
慕容瑾看着宴宛宛,嘴角浮现讥诮,“我劝你别耍花招,否则他们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宴宛宛笑了,是她还有几分利用价值,所以男人留下了她的命……
大地仍旧在震动,只是动静渐渐归于平静。
他们所处的位置已经面目全非,山石将来时的路堵死,也意味着两人无法从那里下山。
慕容瑾沉步走到悬崖旁,那颗松树奇迹般还存在。
他站住,回头看宴宛宛。
宴宛宛拖着酸痛的身体走到悬崖边,耳边顿时灌进了哗哗的水流声!
原先的深涯居然变成了一条河!
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慕容瑾冰冷的声音在耳后响起,“你害怕吗?”
宴宛宛眸光紧缩,还未回答,男人手掌用力。
她身体失去重心,朝翻腾的白浪跌去! 唯有相思似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