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一指王珪,喝道:“就是他打伤了我的家丁,还要打我,幸亏我跑得快,你们快把他拿下。”
那些衙役上前一步,为首的衙役头顶微秃,一挥铁链,喝道:“你们竟敢打钱公子的人,真的不要命了。若是识相,束手就擒,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王珪冷冷道:“若是不识相呢?”
秃顶那人一怔,喝道:“好狂徒,如此嚣张,真的没有王法不成?”
王珪本戴斗笠遮住刺青,闻言摘下斗笠,冷笑道:“你可知道王法何在?”
秃顶那人一见到王珪额头的刺字,心中一寒,颤声问道:“你……你是禁军?”
王珪冷笑着解开衣襟,露出大内服饰,缓缓道:“我不但是禁军,还是殿前侍卫,你还要我去衙门走一趟吗?”
秃顶那人慌忙单膝跪地道:“卑职不知大人身份,请大人恕罪。”
王珪质问道:“有身份就不用秉公处理了?”
秃顶那人手足失措,忙不迭道:“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他左右为难,钱公子来头是不小,可对方竟然是殿前侍卫,他一个巩县的衙役,就算向天借胆,也不敢得罪王珪。
钱公子见状傻了眼,王珪冷冷地望了他一眼,问道:“巩县县令何在?”
那秃顶衙役忙回道:“大人,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要追究了。”
王珪道:“我倒是不想追究,但若不追究,王法何在?”
钱公子本有退缩之意,见王珪抓个蛤蟆竟要捏出尿来,鼓胆喝道:“禁军又如何?难道禁军就没有错处?我爹在太后面前都能说上几句话,区区一个禁军算得了什么?”
赵祯向狄青低声道:“这人是何来头?”
狄青终于回过神来,也搞不懂钱公子的来头,暂时放下疑惑,索性喝道:“你爹是谁?这里有你爹吗?”
众侍卫轰然而笑,钱公子大怒道:“小子,有种就站出来。”
狄青讥笑道:“我可没你这样的种。”他有皇帝撑腰,暗想这小子的老子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用怕。
钱公子大怒,“呛啷”拔出长剑,就向狄青刺来。王珪见状,伸手就抓住钱公子的手腕,随即用力一拗,倒剪了他的手臂。
钱公子虽会耍个两下子拳脚,哪里是王珪的对手?可他头一歪,见到路的尽头处又有三骑向此行来,不由大喜高声呼道:“爹爹救我!”
三骑上之人,一人面白无须,一人面白长须,另外一人脸色黝黑。
面白长须那人听到钱公子叫喊,慌忙催马过来,急问道:“发生何事?”
钱公子叫道:“爹,这帮不知哪里来的盗匪,竟然挟持我,你定要为我……”话未说完,“啪”的一声大响,钱公子满眼金星,却是被父亲重重打了个耳光。
钱公子糊涂间,见父亲已跪倒在一公子面前,颤声道:“臣接驾来迟,请圣上恕罪。”
众衙役正疑惑时,见巩县附近跺下脚,地面震三颤的钱大人,竟然对那公子称呼圣上,不由大惊,纷纷跪倒。
秃头衙役更是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出来。
钱公子的一张嘴都可以塞进个拳头进去,眼前一阵发黑,做梦也想不到,他得罪的竟然是皇帝!
赵祯笑道:“原来是孝义宫使呀,我听令郎之言,一直在琢磨……他爹到底是谁,让他这般嚣张呢?”
长须那人额头冒汗,五体伏地,连声请罪道:“臣该死,臣管教不严,理当受罚,请圣上严惩!”
原来长须那人叫做钱惟济,本是巩县孝义宫的宫使,也就是个祠禄官,没什么实权。
钱惟济本人没什么可说,但他哥哥钱惟演曾任枢密使,钱惟济跟着水涨船高,也有了些权势。钱惟演这人极擅钻营,当初和刘太后之兄刘美攀亲,一路坐到枢密使之位,后来朝臣极力反对,说是外戚不掌兵权,刘太后无奈,这才解了钱惟演的兵权。
赵祯本厌恶刘太后的亲戚,可想到还要用此人做事,和声道:“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钱惟济早将儿子拎到赵祯面前,又是一脚重重地踢过去,流泪道:“请圣上重责犬子。老臣虽就这一个儿子,可是……他得罪了圣上,老臣也不敢求情。”
赵祯叹了口气,说道:“钱宫使,以后莫要让令公子再惹事生非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他暗想,“入永定陵,还需要这个钱惟济指点,饶了他儿子,也能让此人尽心做事。”
钱惟济有些难以置信,连忙叩头道:“谢圣上。”钱公子也是喜出望外,连连叩头。
赵祯对那面白无须之人道:“文应,宫中准备得如何了?”
原来和钱惟济一道儿快马赶来的两人,正是阎文应和李用和。
赵祯虽是微服出巡,但祭拜先祖仍要按照规矩行事。大宋皇帝每次祭陵,均要在孝义、永安、会圣选一行宫沐浴斋戒,然后才行祭拜之礼。
赵祯微服至巩县,早就让阎文应到孝义宫找宫使先行准备,且叮咛不让这些人声张扰民。钱惟济听得圣上莅临此地,哪敢怠慢,是以急急到此,不想儿子嚣张无状,竟冲撞了皇上。
阎文应道:“回圣上,一切准备好了,只请圣上前往。”
赵祯才待前行,武英已赶回来道:“圣上,一时间找不到邵雍邵先生。李简还在寻找,臣先回转禀告情况。”
狄青有些失神,暗想自己真的命运多磨,好不容易见到邵雍,却不识真身。
钱惟济听到“邵雍”两字,脸色微变。忙问,“圣上有何事?不知道臣可有效劳的地方?”
赵祯将方才的事情简略说了,钱惟济立即道:“还请圣上起驾孝义宫。臣会派人寻访此人,一有消息,立即禀告圣上。” 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