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交上令牌后,跪倒道:“圣上,臣请求一事。”
赵祯微愕,半晌才道:“你要求朕什么,说吧。”
叶知秋道:“臣最近心力憔悴,身子不适,无能再查什么。臣不想身在其位,费君俸禄,因此臣想告老还乡。”
赵祯一怔,沉寂良久才道:“叶知秋,你未年老,也不用还乡。”
叶知秋微蹙下眉头,不再言语。
赵祯叹口气,走下了龙椅,走到了叶知秋的面前,说道:“叶知秋,你抬起头来。”叶知秋缓缓抬头,望着赵祯的双眸。赵祯凝望叶知秋的双眼道:“叶捕头,你叶家世代在京城为捕快,不知破了多少惊天的案子。朕知道你忠心耿耿。当初若不是你查案护驾,今日坐在这龙椅上的,绝不是朕了。”
叶知秋恭敬道:“臣不过是食君俸禄,尽心做事而已。”
赵祯点点头道:“这件事情,你若无能查下去,就不必勉强了。汴京动乱,朕不想失去你这种忠良的臣子。不过嘛……你若不想留在京城,那就去四处走走吧,俸禄尽管去开封府领。你有大功,朕不能不赏。”
叶知秋犹豫良久才道:“最近听说郭邈山、王则等人作乱山西,大盗历南天作乱岭南,臣请去查这两个案子,将乱党绳之以法,请圣上恩准。”
赵祯目露感慨之色,叹道:“也好,那辛苦你了。”伸手从怀中取了面金牌,赵祯递给了叶知秋道:“这种金牌,朕只给出两块,你是朕给金牌的第三人。你手持金牌,如朕亲临,可便宜行事,方便破案,做事有如朕默许,望你不负朕意。”
叶知秋不得不接过金牌,神色复杂,犹豫良久再拜道:“谢圣上,臣告退。”
赵祯望着叶知秋退出,这才转身长叹一口气道:“叶捕头果然忠心为国。”他是望着屏风说这句话的,好像屏风是个人。
一人从屏风后走出来,正是邱明毫。
邱明毫神色中也有分惊诧,许久才道:“圣上,叶知秋果然非同凡响,竟只用几日,就从这种情况下查出了究竟。但他……本不应该说的。”
赵祯出神道:“他说了,因为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他不想让朕觉得他无能。他不详说,因为他肯定知道朕的难处,他理解朕呀。朕这般做,也是不得已为之。”
邱明毫迟疑道:“那宫中的事情……”
赵祯决然道:“宫中之事,就这么算了。莫要再牵连下去。就算对赵允升、罗崇勋等人,也不必深究了。至于马季良、刘从德等人,更是不必追查余党。朕在这次宫变中,虽有赵允升蓄谋袭驾,竟能大难不死,可说是先帝保佑,有先帝在天,想必也是不想朕再造杀孽了。邱捕头,你把该做的事情,处理好就行,其余的事情,莫要多想了。”
邱明毫恭敬道:“臣遵旨。”
他看起来如铁板,可为人处世极为的谨慎,不再建议,更不反驳。不过他的眼眸,还是望着叶知秋交给赵祯的那面令牌。
赵祯觉察到什么,微笑道:“这次朕能侥幸活命,有几个人功不可没。你、郭遵、叶知秋、狄青,还有……”他犹豫下,终究没有说下去,将那令牌放在邱明毫的手上,“狄青、叶知秋都有朕御赐金牌,你也有一块,只望你,这次莫要再丢了它。”
邱明毫接过令牌,脸有愧色道:“臣再不会如此大意。”
“好了,你退下吧。”赵祯有些疲惫道。
邱明毫退下,不待多时,又有一人入见,却是赵祯的贴身太监阎文应。赵祯见到阎文应,振作了精神,缓缓道:“文应,太后那面如何了?”
阎文应躬身道:“回圣上,太后已离开了八王爷,如今回宫休息了。八王爷似乎求太后什么,但太后没有准许。具体他们说什么,臣离得远,并不知情。不过臣伺候太后歇息的时候,只听太后说了几个字……”
“她说什么?”赵祯目光闪动。
阎文应小心翼翼的道:“太后说……你不会活过来的,不会!”
这句话听起来的意思很简单,刘太后才离开杨羽裳,杨羽裳昏迷不醒,刘太后多半说的就是杨羽裳了。
可赵祯好像不是这么想,他目露思索之意,轻轻敲击龙椅的扶手,问道:“太后这么说,依你来看,是说谁不会活过来呢?”
阎文应沉吟许久,终于摇头,“臣不知。”
赵祯舒了口气,也跟着摇摇头,喃喃道:“朕也不知了。不过……知还是不知,朕已不关心了。朕只想问你……”赵祯眼中精光闪动,慢慢道:“最近太后可还让你监视朕的举动吗?”
宫内又有些沉静,阎文应竟没有慌乱。
他本来是奉太后的命令,来监视赵祯,可听到赵祯的质疑,居然还神色如常。
微微一笑,阎文应道:“圣上,太后这两天,情绪激动,对赵允升等人的死,很是伤心。她并没有再关注圣上的举动。”
赵祯舒了口气,轻轻的放缓了四肢,喃喃道:“这就好。这很好。”
他的双眸中,虽还有些阴影,但嘴角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
无论如何,太后老了,很难再垂帘了。
无论怎么变,他赵祯终于可以亲政,再不用像以往那样日夜担心自身的性命。
无论宫变结局如何,胜利者,岂不都是最后笑的?
太后怒冲冲的离去,八王爷反倒冷静下来。
八王爷冷静下来的时候,绝不是个疯子,可他要做的事情,看起来和疯子没什么两样。狄青望着杨羽裳,又望望八王爷,一时间彷徨无措。
八王爷向狄青望过来,低声道:“狄青,你过来。”
狄青走了过去,身躯都有些颤抖。八王爷一把抓住了狄青的手,八王爷的手冰冷潮湿,有如死人一样的手,他望着狄青,镇静道:“羽裳是你最爱的女人?” 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