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包里的钱大概有三四万港币的样子,是临来香港之前,医院帮着兑换的。
萧奇杨把其中大部分拿出来,走过去摔在了厨房门口的那个油渍斑斑的小桌上。
老板立刻停止了颤抖,看看钱,又看看血染全身的萧奇杨。
“这位老大,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出来混的,只不过年纪大了,有儿有女有老婆...”
他似乎也觉得自己跟眼前的战将吹牛有些太过,于是话锋一转说:“不过江湖救急,多个朋友多条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吧今天的事说出去,大家都出来混,提钱...”
嘴上说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但是手上却是不慢,一把把钱拿在手里,还没有放下手中的菜刀。
“...提钱也是没办法,老大跟我来,这边有个后门。”
挥手把钱扔进老婆怀里,老板一推旁边楼梯下的小门,原来这里是通向后门的出口。
狭窄得只能容纳一个人,若是个胖子,只怕都有可能卡住。
头上是这家档口通向二楼这一家人住处的楼梯,前面的通道大概二十多米,越走越宽阔了些。
一个小小的铁门被老板打开,借着外面的灯光,门口还放着几袋子食材。
地上有些脏脏的污渍,空气中有些腥气,一些苍蝇在飞,看来应该是专门购买食材的通道。
“外面就是山东街,老大你左转一个路口就有交通岗,不大方便,不如向右走,过两个街口上了窝打老道,就不用担心警察封锁了。”
老板显然对周边环境极其熟悉,萧奇杨也不怕他坑自己,招牌上写着金记,那么肯定老板姓金了。
“金老板,今天打扰了,多谢帮忙,后会有期。”
说着也不知道对不对的江湖口吻,萧奇杨拉上贞贞就要出去。
老板一把拉住,却又觉得动作有些欠妥,赶紧松手,而是怯怯的说:“老大,你这样出去也走不远,到处都是监控,不如清洗一下,我这里还有件衣服,只要你不嫌脏。”
萧奇杨只穿着一件背心,衬衫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混上上下都是血迹,脸上头发上更是黏糊糊的难受。
看着金老板指着门边的一个水池和他从墙壁上拿下来的衣服,萧奇杨不由得有些感动。
危难的时候被人帮助总是很温馨的。
虽然那个水池充斥着一股腥臭之气,明显是用来清洗海鲜食材的,那件衣服没准就是工作服,但是总比他这样出去要强上许多。
萧奇杨也不客气,一把拧开水龙,把头伸过去冲洗,贞贞急忙过来帮忙。
萧奇杨扒掉背心当做抹布,让贞贞清水擦拭到他背上的伤口,和混合的血迹。
一阵钻心的刺痛,萧奇杨咬着牙没有吭声。
“快点!”贞贞看到萧奇杨肌肉的抽动,当然知道他的痛苦,下手不由轻了些,萧奇杨立即催促。
警察就在外面,没有时间来耽搁。
三五下简单的清理,萧奇杨用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水,接过那件同样带着腥气的外套,对金老板一挥手,拉着贞贞就走。
“后会有期!”
金老板站在门口,看着萧奇杨走远,才松了一口气,把门关紧。
不怪他刚才那么小心,刚才事发,他看到有人在外面厮打过来,赶紧把门反锁,带着老婆孩子躲到了楼上。
这种事平时多了,打完了回头继续开门做生意,只要别被殃及。
他甚至扒开二楼的窗帘向下偷看。正是这一看吓得他心肝乱颤。
妈呀!几百人围攻一个,竟然就被那么挡住了!
而且最后的时刻竟然还被他杀了好几个。他还没有看到萧奇杨在路口那边的打斗,否则只怕萧奇杨进屋之后,他立即被吓瘫了。
至于说刚才收钱,这其实真的是江湖规矩!
三十年前,金老板在台湾确实是混过的,只不过那边的政府严厉打黑之后,才迫不得已跑来香港谋生混饭吃。
这这边娶妻生子之后自然也就图个安稳不再外面瞎混了。
江湖规矩,花钱买路,接了这笔钱就等于保了萧奇杨一个平安。
只要萧奇杨走出这个门,双方之后就两不相欠。
萧奇杨误打误撞竟然说对了。
回到档口,金老板对老婆说:“不想我被砍死,就把嘴闭紧些,带着孩子上去睡觉,把钱收好。”
说完他悄悄打开门,把门口和窗口的痕迹都抹了一遍,然后放下卷帘门,今晚收工回去睡觉了。
萧奇杨按照金老板的话,右转走了两条街,来到主路,果然没有交通岗也没有警车。
伸手拦了一台出租车,不过那的士司机眼睛狠毒,一眼便看到了萧奇杨裤子上的血迹,所以根本没有停,一踩油门就冲了过去。
刚才车上有广播提示,附近有帮派斗殴,这种事还是少惹为妙。
刚才光顾着处理萧奇杨身上的血迹,其实贞贞的胸前裙子上也粘上不少,裙子的颜色很浅,非常的显眼。
这台车过去,等了几分钟,依然没有车过来,萧奇杨看看贞贞身上的痕迹,觉得不能再继续在路上停留,托着疲乏欲倒的身体拉着贞贞向路对面的小街中走去。
向东直走了大概一公里,进入一片绿地,萧奇杨和贞贞都不知道这里是马会的富康花园,只是觉得这里距离出事地不远,只怕还不能停留,于是继续向东。
两人本打算打电话联系其他人,可是萧奇杨的电话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贞贞的电话连同包包也在刚才的冲突从没了踪影,这边相当僻静,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想借电话都借不到。
萧奇杨此时才彻底的放松下来,刚才凭借意念和一口气支撑,要把贞贞带出险地,可是这一放松下来就挺不住了。
脚下一软坐倒在路边。
贞贞吓了一跳,急忙过来扶他,萧奇杨摆了摆手说:“没事,有些脱力”。
刚才一直被萧奇杨拉着手走路,虽然萧奇杨只是下意识,可是自从上次出事以后,萧奇杨真的没有在和她有过任何程度的亲近。
贞贞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萧奇杨又什么瓜葛了,没想到在最危险的时刻,这个男人不离不弃,一直挡在她的前边。
贞贞一直怕得要死,直到他们冲进小巷,萧奇杨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这是一个多么有情有意有血性有担当的男人!
看着他在那里拼命,贞贞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融化了,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啊。
虽然按照萧奇杨的性格,换成每个人他都肯定会同样这么做,但是毕竟在场的只有她俞贞贞!
如果不是为了她,萧奇杨和刘青青只怕很轻松的就冲出去了,那里还会被困住。
所以贞贞在最后时刻一下子坚强起来,她不要做萧奇杨的累赘!
她要证明给萧奇杨看,她在他的身后一样可以帮到他。
同时贞贞在内心无比的后悔,后悔申海那一次去设计萧奇杨。
他是那么阳光灿烂的一个大男孩,那样纯净,自己却让他的心蒙上了一层阴影。
自己只是个不干净的女人,曾经做过什么别人不清楚,但是却骗不过自己的心。
当初为了保住在医院的工作,私下里忍受这吴俊的凌辱,那些羞辱她至今深印在脑海中无法磨灭。
做为一个护士,贞贞很清楚,那种事其实在生理上根本不会有什么不良,但是那确实她道德上一生的污点。
现在她却把这个污点传染给了萧奇杨,这怎么能让他内心平安喜乐?
萧奇杨以德报怨,为了救她,几乎把命搭在那里,现在看着他疲乏的样子,贞贞只觉得心都在抽痛。
看着萧奇杨还想挣扎着站起,她赶紧过去架着他的肩膀。
萧奇杨太累了,身体所承受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刚才拼命时还不觉得,可是此刻,太玄真气透支过度后的丹田气海,有如撕裂一般的疼。
萧奇杨只觉得口唇发干,呼吸费力,肩背上几乎失去了知觉,脚下酸软得如同踩着棉花。
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可是这里并不安全,那么只有走。
萧奇杨越走越没有气力,甚至脑子都有些发蒙。他不但脱力,现在还有些脱水的征兆,贞贞是护士非常的清楚。
两人蹒跚着穿过马会花园,过了一条无人的小街,这里相对非常的僻静。
路边一个牌子不停的闪烁,乐园旅馆!
贞贞看着已经有些眩晕的萧奇杨,依然的架着他走了过去。
很小的门面,很窄很陡的楼梯,伤到二楼窍门的时候,贞贞同样脚下发飘。
萧奇杨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重了,重的她几乎负担不起。
铁门内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胡子拉碴,容貌猥琐,对着贞贞上下左右仔细的看了半天才问:“有事么?”
“住店”!
“打炮500,过夜一千。”男人要了个大酒店的价格。
贞贞根本不犹豫,从萧奇杨的钱包里掏出一张千元的港币隔着铁门递了进去。
男人这才把铁门打开,侧身放两人进去,还谨慎的向后面看了一阵。
门咣当一声重新反锁了。
一个看起来比想象中要整洁得多的小房间,红色的窗帘,洁白的床单,只是房间实在太小,除了一张床,就是旁边的卫生间。
还有床前面连接房门的狭窄过道。
不过贞贞还是很满意,至少她刚才进来的时候,一路以为进了猪窝。
贞贞把萧奇杨放到了床上,萧奇杨已经失去了意识。
她赶紧回身问:“老板,你这里卖不卖喝的东西,如果不卖,下面哪里有便利店?”
“被砍了?”老板的一句话几乎把贞贞吓得一跤跌倒。
他怎么知道?
难道竟然进了贼窝? 无良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