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是!揍是!真是太不像话了!”一向宣扬兄弟之间要坦诚相待,互帮互助的卫青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殿下——末将一不怕死,二不怕苦,单单就怕这肚子吃不饱啊!吃不饱饭,没有力气,怎么去杀匈奴人?殿下——”李敢伏在地上,拖着长长的尾音,语音凄凉,所有的委屈、心酸与饥饿,顿时都化作了两行泪水,滔滔不绝而下。
“怎么就吃不饱?这里窝窝头这么多,你想吃到撑死也行!怎地,大家都吃得下,偏偏就你这么个公子哥儿吃不下?我还没摆谱呢?你就先摆开了?就这窝窝头,我看倒是好吃的很,我都一口气吃三个了!现在可谓是精神倍儿爽,力气倍儿棒!肚子倍儿饱!咕——”就在刘嵘慷慨激昂地言传身教,以至于令李敢万分羞愧的时候,自己空瘪瘪的肚子却是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呃,是胀气,是胀气。”看着李敢一脸打死也不相信的表情,刘嵘飞起就是一脚揣在他的肩膀上,大喝道:“这么好的东西,我当然得省着点吃了,刚刚只吃了半个而已……”
“殿下,您就不要再骗我了。我与您情同手足,自然能够深深感受到您的痛苦。都怪卫青这小子!你看他在大将军那儿领的什么鬼东西!这是给人吃的吗?”
“喂!李敢!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到大将军那里领取干粮可是殿下交代我的事,再说了,这干粮怎么了?叫干粮当然得干了,还能是软的吗?女人的胸脯倒是软的,你想吃,现在这种情况吃得到吗?全军一个样子,都没有怨言,偏偏你个花花公子受不了。”
李敢听他这样说自己更是生气,两腿伸直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似的坐在地上,指着卫青质问道:“你小子敢说全军都一样?”
“那自然是全军都一样!你看殿下都没有优待,全军谁还敢开小灶?”卫青义正言辞地说。
“那你兜里的花生米是怎么回事?你刚才偷偷吃花生米,我都看到了!”
“什么?花生米?快给我拿下!”刘嵘闻言先是大惊,随即又是大喜,一声令下身边的人又是一哄而上,杀猪似的动静将卫青摁倒在地,待刘嵘搜遍他全身上下,这才将心灰意冷的卫青放开。
很多人认为花生的原产地是南美洲,理由是在巴西曾找到花生属的许多野生种,在秘鲁沿海的史前废墟和墓葬中曾找到距今2700多年前的古代花生,又据古代记载,秘鲁和巴西的印第安人很早就已栽培花生,中国的花生是明末清初从南美洲传入的。
但事实上中国的花生也有土生土长的,早在2000多年前的古代文献中已有花生的明确记载,而在新石器时代的原始文化遗址中也多次出土花生的炭化果仁,如距今4700年前的浙江钱山漾遗址和公元前2800年的江西修水县山背遗址中都找到过。
因为在我国找到的花生最早遗存,比南美洲迄今所发现的证据要早1000多年。看来,现代花生的起源可能是多源的,中国和南美都是花生的原产地。
但是,这西汉虽说是难得的有了花生,可产量却是极低,对于普通人来说,也绝对算得上是个奢侈品。
“殿下——这花生米是我给军需官扛了半年的粮食才换的这一点点花生米啊!姐姐她胃不好,我听说这花生米可以治胃寒,这才好说歹说跟军需官谈拢。刚才我是实在受不住那干粮的生涩,才吃了一粒,真的就只是一粒啊,殿下——呜呜呜呜~”
“行了,你小子少跟我打感情牌,卫子夫以后是进宫当皇后的命,好日子多着呢,也不差你这一把花生米。危机关头,一切吃食都要统一调配,任何人都不能有例外!”刘嵘随手弹了一粒到自己的嘴里,脆脆的,还凑活。
……
入夜,万籁俱寂,匈奴人也终于消停了。刘嵘偷偷摸摸地爬起来,来到一根火炬下面,小心翼翼地将从卫青身上巧取豪夺弄来的所剩无几的花生米掏出来,满含深情地瞧了瞧。
这狗屁猪食窝窝头实在是吃不下,花生米又毕竟是有限,刘嵘在这会儿也是视若珍宝,舍不得一次吃完。没有油水,这干烘烘的窝窝头自己实在是咽不下去,可是不吃饭,连刀都举不起来,万军之中,自己这小命要还是要不要了?
思来想去,他终于是决定自制花生油,将那窝窝头滴些油水在水里煮煮,到时候自己或许勉强还能吃几口吧?
大政方针即定,刘嵘便是小心翼翼地去掉花生的红衣,放在水中泡着。按照道理来说,至少要泡一两个时辰等花生吃透水分,才算合适,可是刘嵘肚子咕咕叫,自己向来又是一个凡事都会偷工减料的人,才不过是浸泡了十五六分钟,刘嵘便是迫不及待地将它们取出。沥去水分,找一个合适的小锅上大火干炒浸泡过的花生米,等到发现花生米稍稍膨大,并且表皮发干的时候,再改用小火炒,直至花生米完全熟透。
将炒过的花生用擦洗干净的匕首小心辗碎,弄成花生酱。下面似乎该是热水分离才对。可是自己当年做这种实验的时候还是学生时代,这些细致的步骤比例早就记不清了。况且,现在他又突然想起,要真的分离出食用油,似乎还得静静地沉淀一昼夜。可自己这眼看就是饿得头晕眼花,哪里还有耐心再等它一昼夜啊?索性,直接把这四不像的花生酱尽数放在锅里,再将两个窝窝头也扔进去,只放少量的水,开始蒸煮。花生酱本身就那么一点点,水要是放多了的话,味道可就全部冲淡了。
也不知是前世今生单身汉的日子过久了,手艺确实还不错,还是说是自己实在是太饿了,随着大火之上“咕噜、咕噜”的水沸之声,一种细不可闻但却绝对可以让现在的刘嵘倍感满足的香味渐渐飘了出来。
“啊!这才是人能吃的东西嘛~”
“嗯嗯嗯,殿下说得对!”
听到这声尚且落着口水的应和声,刘嵘伸在半空之中的手瞬间便是僵硬下来,一转脸,也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四周竟是围满了一批目赤赤似狼的杀才!
尼玛!你们这帮家伙不做斥候侦察兵真是浪费人才了!什么时候围过来的?刘嵘心里惊恐至极,又悔恨至极,早知道就该找个更偏僻点儿的地方了!
但是身为全军统帅,又是在这九死一生的绝境之中,他还是深知要与士兵同甘共苦的箴言的,否则,自己一个人吃这么多人看,关键时刻,谁还会给自己卖命?
内心虽然是万分纠结,但刘嵘却还是讪讪地开口道:“呵呵呵,知道大家都辛苦了一天了,本将军深夜起来为大家准备了一点吃食,大家别客气,来,一起吃,一起吃。”
李敢闻言狠狠地吞了吞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锅里平时并不算得上美味的沾着花生酱的窝窝头,不好意思地道:“我们都吃饱了,还请殿下,殿下,自己,自己吃吧。”一句话没说完,这家伙已经吞了三遍口水!
“呐!本将军知道你也是一天没吃了,给你!”刘嵘伸手将一个滚烫的窝窝头取出来,递到李敢面前说。
“呃,那个,殿下,还是您自己吃吧,我泡泡您的汤就行了。”说完,李敢从怀里掏出三个窝窝头,一股脑全扔了进去。那里可还是有些花生酱的啊,能沾着一点味道的话,自己也就能吃得下了!
“我们也是,我们也是。”身旁的一帮大头兵也争先恐后地将自己这一天没吃完的窝窝头,完整的,不完整的,带着牙痕,沾着唾沫的,尽数扔到了锅里面。
霎时间,底面浅浅的一层热汤,顶上垒了老天高的各式各样的窝窝头。
“锅太小了,换锅!”一个大头兵提议,众人纷纷应和。
“水太少了,加水!”又一个人颇为建设xing地提议说,换了锅,加过水,那本身就一星半点儿的花生酱,就宛如是落进大海里的一滴小雨珠,再也感受不到丝丝毫毫的存在感。
彻夜难寐的卫青犹豫良久,也终于是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心道:这是老子的花生米,不能白白便宜了这帮家伙!不吃白不吃,干生这闷气干什么?我也去吃!
想到这里,卫青嗷嗷叫着冲过去,率先将那最底边的一个窝窝头抓起来塞到了嘴里。唉吆我的妈呀!烫啊!
刘嵘看着身旁为挣个窝窝头打得鸡飞狗跳的杀才们,又望了望好心的李敢拼命给自己抢出来的半个窝窝头,捧在手里沉默良久,一时间,欲哭无泪。 缚苍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