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州见念念动不动就抹眼泪,苦笑着追问道:
“念念,你怎么又哭了?”
念念瘪着嘴,委屈巴巴的望着袁州。
“大郎你忘了吗?”
“咱们家忙活了一年到头,拢共才攒下来了三十五贯铜钱,这两天都哗啦啦的花出去了!”
念念见袁州还在打家底的主意,絮絮叨叨的嘟囔着,眼神还时不时的瞟向袁州,透着心酸和畏惧。
“前两天咱们才帮叔叔交了束脩,整整花了三十贯,将叔叔送到了城北的白马私塾里去进学。”
“昨儿你血虚症发作跌破了脑袋,李郎中看在咱们都是街坊邻居的份上,只收了两百文诊金。”
“药费则是另算的三百文,这就去了半贯。”
念念掰着手指给袁州算着账,苦口婆心的劝道:
“这不,咱们明儿又要交租子,咱们得预留三贯铜钱出来,手里能用的只剩下一贯半的铜钱。”
“大郎,咱们家的家底都要被掏干净了啊,所以大郎你千万不能再去玩博戏了啊!”
袁州刚开始看见念念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就感觉到稍微有些不对劲。
听见“博戏”这两个字以后。
袁州连忙打断了念念的絮叨。
“等等!”
“念念你的意思是说,我还玩赌博呢?”
念念的表情有些犹豫,她还是点了点头。
“大郎这几个月,只怕都输了三五贯铜钱了。”
“其实奴家也不埋怨你。”
“都是巷口那家的刘癞子把你拖下水的,只要大郎今后别跟着刘癞子玩博戏就成了。”
袁州略微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赌博在宋朝很是风靡。
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平民百姓。
而宋朝的赌博,就被称之为博戏。
是属于官方明文禁止,但民间屡禁不止的玩意。
袁州没想到,他所占据的这具身体竟然还沉迷赌博,这可是个不好的习惯呐!
“念念你放心好了!”
“我今后肯定不会再碰赌博的!”
袁州的话音还没落下。
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叫喊声。
“袁大郎!”
“念念小娘子!”
“出大事了!”
前来通风报信的婆子神色慌慌张张的,念念瞧见都是巷子里住着的街坊邻居,连忙出门去查看。
“崔大娘,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念念将摆在桌上的梁杆熟水倒出来了一碗,递给了那前来报信的崔大娘,心急如焚的咬了咬嘴唇。
“崔大娘你先喝口水,再慢慢说……”
崔大娘端着梁杆熟水咕嘟咕嘟的喝了两口,这才稍微平复了些气息,紧张不已的说道:
“念念小娘子,你们的炊饼铺子被砸了!”
“老婆子看得真真切切的,是刘癞子带人砸的铺子,好像还在说什么欠债还钱之类的话。”
“就连帮你们看着铺子的王大娘都被打了!”
念念心头一惊。
“崔大娘,我这就跟你过去看看!”
袁州躺在床上,将念念和崔大娘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的,于是连忙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念念你先别慌,我跟你们一块去!”
从古至今,要债的家伙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袁州总不能让念念这样的小姑娘,去面对吧?
念念贝齿轻咬嘴唇,犹豫道:
“大郎,要不你就别去了吧?”
“李郎中让你静养呢!”
念念是不想让袁州出面的。
袁州现在已经失去记忆了。
要是再遭受到了什么刺激,那可怎么办啊!
他们袁家的家底薄,可再也经受不住折腾了!
“念念,我是男人!”
袁州眼神刚毅的望着念念。
他的五官本就生得端正,在说这番话的时,格外有说服力,竟然让念念的呼吸有些急促。
“大郎……”
“哎哟!”
然而袁州的帅气还没能维持三秒,就直接从床上跌落下来,愁眉苦脸的朝着念念伸出了手。
“念念你过来扶我一把!”
“刚刚躺得太久,腿麻了!”
念念莞尔一笑,搀扶着袁州就往屋外走去,出了自家的小院子以后,就到了街坊邻居扎堆的平安巷。
挑着羊羔出去贩卖的挑夫冲着袁州打招呼。
“大郎啊!身体可还好些啦?”
担着各色珠串首饰出门摆摊的小贩调侃道:
“大郎有空,给念念小娘子买只珠花去吧!”
抱着木盆,三两成群去汴河洗衣服的中年妇女,则是低声私语的嚼着舌根子。
“我看那刘癞子愈发的不是东西了!”
“可不是嘛!哪有这样坑街坊邻居的啊!”
“我看袁大郎这次要被那刘癞子坑苦了!”
“可怜念念小娘子,生得如此标志,要是真被刘癞子拉出去抵债了,这可还怎么得了啊!”
平安巷里那浓郁的市井气息,让袁州有些新奇的转动着脑袋,这就是清明上河图描绘的人生百态么?
袁州等人刚走出平安巷子。
就瞧见了炊饼铺子外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他们都是听见了动静以后过来看热闹的。
汴梁的百姓喜欢看热闹。
但是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谁都不敢贸然出手帮忙,要是稍不注意就会连累到自己。
袁州还没来得及拨开人群。
就听见了泼皮无赖的咒骂声。
以及,王大娘惨叫的声音。
在炊饼铺子里跳的最欢的那个泼皮无赖,穿着绿色的丝绸汗衫,脑袋上贴着两块黑色的膏药。
不是刘癞子还能是谁呢?
“王大娘!”
“我说你这大把年纪了还瞎掺和什么啊!”
刘癞子揪着王大娘的头发,假惺惺的劝说道:
“你有那闲工夫帮袁大郎看着铺子,倒不如帮着我劝劝念念小娘子,能被高衙内看上是她的福气!”
“你也不出去打听大厅,咱们高衙内那是何等风流倜傥的人物,东京城里多少小娘子仰慕人家啊!”
“你要是能帮念念小娘子攀上高枝儿,等到念念小娘子想明白以后,肯定会感谢你的!”
王大娘瞪了眼流里流气的刘癞子,恶狠狠道:
“我呸!”
“在这东京城里,谁不知道高衙内最喜欢祸祸小娘子啊!”
“念念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可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
刘癞子面色阴沉的踹了王大娘一脚。
“好啊,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给我继续打!”
“打到念念小娘子出来为止!”
念念双眼通红的冲到了王大娘面前。
“住手!”
“你们都住手!” 大宋美食图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