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商户熙熙攘攘闹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安静下来,金彤和他们详细谈了西域,岭南两大商队的分红股份,安排了明日商队的出行事宜。众商户对李玄霸是感恩戴德,还有几家当时对组建商队不很热衷的商户听到居然可以占到商队数成股份,大是追悔莫及。欲待增加投入,却被金彤拒绝了。几个家伙缠着金彤不放,金彤无奈,只得答应他们商队二次组建的时候可以追加投资,方才脱身。
金彤和众商户签完了合同,天色已见晚。那两家酿酒的和三家造纸的争论了许久方才决定了所占份额,除去王府的三成,剩余的七成被他们瓜分完毕。独留下造纸的三家要求见李玄霸。
李玄霸以为他们没有谈成,便赶了过来。这三家商户本是同宗,都是姓张,分别是张得、张立、张胜。他们在厅中坐立不安,方才兴奋的心情已经逐渐平淡。见李玄霸进来,一起行了礼,李玄霸让他们坐了。
张胜年龄最大,向着李玄霸抱了抱拳说道:“我等叔侄三人谢王爷恩德。”
李玄霸摆了摆手笑道:“不必,你们与王府是合作关系,不必多礼。”
张胜接着道:“我等求见王爷,是有一事想要提醒王爷。”
李玄霸惊讶,对他点了点头。
“王爷,我等祖籍在长安北张村,当年龙亭侯蔡伦遭难,其家人逃亡至我们家乡,带来了造纸术,后教与先祖,方才流传至今。您给我们看的图纸和改良之法,我等十分惊叹,只是这白麻乃是一味中药,我等对它用于制造纸张,存有疑问。”
李玄霸并未做解释,说道:“一说不如一做。这样吧,你们几位可以先协助王府建成作坊,待用白麻做出成纸,三位可再鉴别。”
三人应了,张胜犹豫道:“有一件事,我等想提醒王爷。现在长安的造纸作坊共有十六家,其中的十三家归附了独孤世家。”
李玄霸有点摸不着头脑,看着张胜。
“原本,我等三家当初也是打算归附独孤世家的,只是他们嫌弃我三家规模太小,还没进门,就被赶了出来。”张胜的话里带着一丝屈辱,“自从归附王府以来,那独孤世家反倒屡次上门要我等归附。”
“哦?抢生意的来了。”李玄霸笑道,看了看金彤。
金彤说道:“王爷,那独孤世家一门双皇后。深得皇家眷顾,为当世第一大外戚家族。先皇后独孤伽罗乃是陛下生母。”
“恩,也就是说,这独孤世家是陛下的姥姥家了?”李玄霸对独孤世家的了解不多。他只知道隋炀帝的母亲姓独孤,其他的还真不知道,“现在的家主是谁?”
“现任家主独孤机,现任右屯卫将军。”金彤道,“此事,可能是独孤世家子弟所为。三位,你们可曾打听过?”
张胜说道:“倒是打听了,是独孤世家的独孤修德所为。”
李玄霸道:“这独孤修德又是谁?”
金彤道:“他应该是独孤机的儿子,此人倒是长安城的一朵奇葩。”
李玄霸道:“告诉胡叔,明早我要见到这个独孤修德的所有资料。”金彤点头应下。
李玄霸说道:“三位的意思是?”
张胜说道:“我等委实没有主意,还请王爷示下。”
李玄霸笑道:“你们面临的问题,就交与我解决。当然,若是三位想要归附独孤世家,我不会阻拦。”
张立早沉不住气了,开口说道:“王爷,自归附王府以后,我们的生意日渐红火,委实不想改换门庭。再说,为人不忠何谈做人。三叔,您就不要再犹豫了。”这后面的话是对张胜说的。
张胜的目光逐渐坚定,看了看张立和张德,三人互相点了点头。起身拜倒:“请王爷庇佑。”
李玄霸起身扶起了三人,说道:“你们三人今天做得很好,既然你们依附王府,有什么问题就交给王府解决。你们回去就操持作坊的事吧,别的不要过问了。”
三人拜谢辞别。
金彤说道:“王爷,此事您打算怎么办?”
李玄霸道:“呵呵,此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上次我听说胡叔处理了一起闹事的闲汉,当时我就怀疑有人暗中操纵,虽然胡叔没告诉我怎么做的,但我想,无外乎威逼利诱四字。只是,没挖到根上,事情始终是个隐患。明日,我看了独孤修德的资料再说。”
金彤点头沉思。
李玄霸道:“金叔,先去歇着吧,明日还要给商队送行呢。”
金彤点头出去了。
第二天,李玄霸与鲁丰、金彤、刘夏、胡清来到王府别院送张横,宋金的两大商队出行,这两大商队规模庞大,每支队伍都由二百余人的卫队护送,岭南商队驮马五百,西域商队的主力是四百匹骆驼。各队杂役一百,随行管事二人,领队分别是张横、宋金,每队货物价值高达两万余贯。
一众老兵见到李玄霸,眼光热切,极为亲近。他们原本就曾随李渊征战,现在又在李玄霸手下做护卫,自是心满意足。李玄霸实在有点受不了那些人的盛情,赶紧喝了壮行酒。
随着张横、宋金的一声大喝:“起!”大手一挥,两大商队马蹄隆隆,渐行渐远。
众人眼见商队消失,方才返回王府。此时,独孤修德的资料已经送到,李玄霸看着眼前厚厚的一沓资料,不禁暗骂,这小子得干了多少缺德事儿,才能累积这么多。
今早,这一路上,胡清早把上次闹事的经过给李玄霸解释了个清楚。原来,上次王府收税的时候,十几个闲汉到税点闹事,胡清听说以后,直接就杀到了这些闲汉的窝点,把他们的老大狠狠揍了一顿,言明若再有人敢去王府税点闹事,就让他们生死两难。因为当时事情太忙,那些闲汉也没敢再去税点,胡清也就没有在意,虽然后来他也查过,但却因为急着回洛阳,就放过了这件事。
翻着独孤修德的资料,李玄霸纳罕,这个独孤修德是个地痞流氓式的人物,乃是长安一霸,欺男霸女无所不为,闲着没事还经常搞个碰瓷,仙人跳什么的,只要他看中了的,往往弄得人家家破人亡,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在李玄霸面前的资料上。
李玄霸纳闷的是,这独孤家族虽然势力庞大,家中子弟的教育却是失缺不少啊。按说一个世家大族,绝不会任凭子弟在长安横行霸道,这独孤修德的所作所为也太有损独孤家族的名声了,把这个疑问说给了胡清。
胡清道:“这个独孤修德的父亲是独孤机。独孤修德之所以能在长安横行,想来应该是家族纵容。”
“哦?何解?”李玄霸惊讶。
“哎,无利不起早。独孤修德其人虽然无恶不作,且好色无比,但这生财之法却是多样,倒是有点歪才。长安的商户有不少就是他使尽手段强迫拉过去的。据说,整个独孤家族的收入有一半是经过他的手。此人实乃长安第一大害。”
“此次敢来找我王府的麻烦,应该是因为长安整个东市五十三坊划归家主封地的原因了。长安东市聚集的多是勋贵豪门之家,东市的大小商户有一千余家,原本是独孤修德的生财之地。家主这一来,怕是人家的生财之路少了不少啊。”
“呵呵,有点意思。没想到竟然见到了这样一朵奇葩。二位叔叔怎么看?”李玄霸问道。
金彤沉吟道:“家主,咱们刚来长安,贸然树此大敌,实不可取。况且,昨日因为那三家商户在,我未敢多说,您和这独孤世家可是渊源颇深啊。”
李玄霸惊讶:“我跟他们有什么关系。”突然一愣,喃喃道:“不会吧,我奶奶她老人家……”
金彤接道:“正是,老主母可是人家独孤世家的闺女,她老人家是独孤信第四女,也就是独孤藏的四姐,这独孤修德的爷爷就是独孤藏。说起来,您还得叫独孤修德一声大哥。”
李玄霸无语:“靠了,那就是说,这小子是我那个舅老爷的孙子?”
金彤胡清含笑不语。
李玄霸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妇人形象。恐怕就是前身记忆里的奶奶独孤氏了。当下,李玄霸有点犹豫,这位奶奶能被记住,应该对自己不错。
“我奶奶在太原?”李玄霸问道。
金彤点头:“老主母已经过世经年。”
李玄霸苦笑,这真他娘的,弄来弄去竟然还是一家人。他有点不满地看着胡清说道:“胡叔,您这情报可是不怎么严谨啊?连我家和独孤家族的关系都没调查出来。”
胡清满脸黑线,心道,你们家和独孤家有亲,谁不知道,还用得着我写?明知道李玄霸郁闷,找茬来的,也只能恭声应诺。金彤在旁边看得是满面含笑。
金彤说道:“这独孤修德的所作所为,独孤家族必定知道,他们却是放任自流,想必是依着勋贵争斗的惯例。”
李玄霸道:“勋贵争斗的惯例?那是什么东西?”
金彤道:“王爷有所不知,勋贵之间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家中子弟间的争斗暗依惯例。子弟相争只要不出人命,双方老人都不会出面,也会装糊涂。要是一旦出了人命,那杀人的一方要付出绝大的利益方能平息事宜。故此,勋贵之间极少生死相向,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啊。”
“恩,你的意思是,只要这个独孤修德不明着惹上我,我就只能跟他暗着来?”李玄霸郁闷道。
“正是此意。”
“嘿,还有这样的事。”李玄霸说道,心里已经想通了,自己老爸都能夺了表弟隋炀帝的江山,自己这个便宜舅姥爷家的大哥算什么?就这些劣迹,也早就应该惩戒了,“明日你把我的帖子送一张到独孤家去,把事情挑明。想跟我暗着来,也太抬举他了。”
金彤闻言,眼前一亮:“此计大妙,王爷把事情挑明了,就是警告他们不要再存着侥幸心理,若是还不依不饶,咱们尽可打着老公爷的旗号与独孤世家商谈。”
“商谈?嘿嘿,跟这种败类商谈什么?明知家中子弟在害人,竟然不闻不问,若是他们识趣,严加管束,还则罢了,若是不识趣,这样的家族不留也罢。”李玄霸这话说得霸气十足。旁边的金彤胡清精神也为之一振。
当下,李玄霸让金彤给独孤家族写好了帖子,拿来一看,大为不满。说道:“您老跟他们那么客气干嘛?我李玄霸什么时候客气过,这文绉绉的话就不是咱说的。我说你写。”
金彤唯唯应诺。
李玄霸道:“近闻你家独孤修德在打我封地的主意,陛下敕封我为赵王,难道我堂堂赵王还要看一个勋贵子弟的眼色行事?希望严加管教,若是因此造成两家争斗,恐十分不妙。大隋赵王李玄霸。”
“啊?家主,这样是不是太骄横了一点?”金彤说道。
“这不叫骄横,叫霸气。您忘了我在洛阳至怎么砸的那个什么鸟御史的家了?”李玄霸笑道,“对这样的人,你要是客气了,他们反倒看不起你。放心,您就按照我说得来,大不了我再去把独孤家砸一遍。”说着,摇晃着身子走了。
金彤和胡清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胡清道:“老金,家主这样真的合适?”
金彤沉吟一会儿,说道:“家主行事,向来另辟蹊径,此举出人意料之外。想来应该能收到效果。况且,你忘了上次家主见萧皇后的事了?连皇后都对家主青睐有加,想必独孤家族未必敢做得太过分。”
胡清点头沉思。 逍遥战神李玄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