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是赵王府的产业,是杨吉儿开办的冰店的前身。后来为了推广李玄霸从海边带来的特产专门改建的,再后来就成了全长安最贵的酒楼,也成了豪富和权贵的象征。所以,平常人是进不去的,无他,菜价贵而已。
菜贵,酒更贵。
门前的伙计对谁都摆着一张笑脸。李玄霸坐在酒楼二层看着世间百态,尤其是喜欢看伙计的笑脸,更喜欢看他面对乞丐时候的笑脸,那才叫真诚。
明月楼不忌讳乞丐,满长安唯独这里不一样。
不过,乞丐想要在这里讨到饭食不容易,有点能力的必须付出劳动才能有所收获。吃白饭在这里是不存在的。据说西城的小乞丐在店里干了三天的活,就被获准进了一层大厅内用饭,邻座的全是富豪。
这被好事者变成了一段佳话很快就传遍了长安城。
乞丐和富商同坐,吃的是尊严,不是身份。这是李玄霸的原话,另一句话就是只要是花自己挣的钱就必须接待。
以至于那些纨绔和不肖子想来都不敢来。
禄东赞进了长安第一天就来到了明月楼,因为他早在草原就听说了明月楼的大名。
明月楼经营的主要是海鲜,吐蕃人哪里能吃得惯,闻个味道罢了。
小二第一次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谁见过吃螃蟹连壳一块儿嚼的?吃个龙虾都不敢下嘴的?在仍然停留在愚昧时期的吐蕃,这些东西他们很可能连见都没见过。
小二在充分地显示着天朝上国子民见多识广的优越性。李玄霸却在打量坐在大厅内的一众吐蕃人。
充满鄙夷目光的不只是小二,尤其是他们用手抓着食物往嘴里送的方法更令人侧目。看见众人的态度,李玄霸暗自摇了摇头,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而已,无可厚非。
但是发现中间那人却是拿着筷子十分优雅地夹菜,李玄霸就笑了,这家伙应该就是禄东赞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勋贵范儿十足。
这几乎就成了吐蕃人中的另类,不过,另外的吐蕃人似乎司空见惯了,丝毫没有在意,这也让李玄霸肯定了眼前这位就是禄东赞了。
禄东赞似乎发觉有人在看他,朝楼上看了一眼,双目精光四射。
李玄霸觉得有点可笑,自己这是在偷窥吗?想了想,干脆回来重新坐下,翻阅段志玄送来的资料。
李玄霸不去封地已经惹起了不少朝臣的热议,成年王爷必须远走封地,这是惯例。李渊在世的时候,李玄霸就做出了不之官的决定,当时还被众人称为是皇族的典范。
李世民登基之后,李玄霸和李元吉兄弟俩又提出了不之官的决定,仍然被人家称赞,李世民也因此特意把二人留在了长安。
这次是因为什么?李玄霸不由在想,禄东赞来了,朝臣的议论又起来了。难道这件事情居然和他有关系?
李玄霸感觉这位大相似乎有点不简单,倘若真是他在造谣,那么他又能在其中得到些什么?他才不觉得禄东赞是因为想要促成和亲才会做这种事情,像这种人如果没有巨大的利益等着收获,绝对不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离间皇族间的关系,更何况离间的目标还是自己和李世民。
和一个标准的政治家你只能谈论利益,李玄霸才不相信堂堂千古一帝李世民会轻易把享誉大唐的文成公主许配给松赞干布。
而且,这位文成公主是谁呢?李玄霸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谁家有适龄的闺女,史书上说是李唐宗室之女,实话说,适龄的不少,但是云英未嫁的着实不多。
算了,想这些干什么,李玄霸暗笑,反正和亲之事只要有自己在是不可能成功的。
据传,禄东赞“虽不识文记,而性明毅严重。讲兵训师,雅有节制。吐蕃之并诸羌,雄霸本土,多其谋也。”此人确实不可小觑。去年,他为松赞干布迎请了尼婆罗尺尊公主人;今年年初力主出兵松洲,向大唐施压,虽然被李绩和侯君集出兵击败,但是兵马并未遭受巨大损失。
李玄霸不满意的正是在这里,人家打到家门口了,居然还惦记着发财,不以交战为重,难怪禄东赞在失败了以后仍然敢出使大唐。
不过,这家伙来得太不巧了,也太巧了。来大唐求婚的不止他一个,高丽、百济、天竺、大食、霍尔王同时遣使求亲。他们都希望迎回贤惠的大唐公主做妃子。
“嘿嘿!”李玄霸笑了,这下好了,来自周边各国的压力是巨大的,唐朝还没到高宗时期那么威猛,多国求亲的事情前几日还被那些家伙歌功颂德,盛赞大唐盛世。
远交近攻的策略在李世民看来未必好用。李玄霸对他太了解了,李世民根本就算不上一个枭雄,也谈不上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因为他还没办法完全放下感情。要说呢,满大唐也就魏征房玄龄杜如晦算是合格的政治家,就是他们在一边喊着民族大同,还一边主张用大棒来对付北方各族的。
“你说你打算抢劫?”房玄龄和杜如晦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位自甘堕落的大唐赵王殿下。
“多大点事儿,不就是抢劫吗?”李玄霸从明月楼出来,就顺路拜访了房玄龄,没想到房谋杜断正在开会,这倒省事了,免得来回跑。
“王爷,”房玄龄和杜如晦哭笑不得,敢把抢劫说成多大点事的满大唐也就眼前这一位了,“您究竟想要干什么?”
“咳咳,”李玄霸想了想说道,“老房,老杜,咱们不是外人,你说说这些使节得带来多少好东西啊。带来的东西最后还不是献给朝廷,献给了朝廷不就等于献给了皇族,老子提前收点利息不犯大错吧?”
这个,房玄龄和杜如晦还真不好说,人家使臣进献的宝物虽然上交国库,最终倒是有不少被皇帝赏赐给了皇室成员,但是这道手续还是必须要走的。
“这,王爷,这于理不合啊?”杜如晦说道。他很了解李玄霸,这家伙一般情况下不说,只要说了,十有八九就会做。
“呃,你们说的也是,你们说说,明明能被老子弄到手的东西咋还要上交国库呢?脱裤子放屁——自找麻烦。”
房玄龄正色道:“王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国朝自有法度,您向来遵纪守法。”这马屁拍得房玄龄自己都有点汗颜,“岂能率先以身试法?”
李玄霸被房玄龄逗乐了,一脸黑线道:“老房,你恶心我呢吧?本王做事向来是大错儿不干,小错儿不断,老子什么时候把法度放在眼里?”
房杜二人登时大感无奈,谁敢当着两位宰相视法度为无物,李玄霸就敢。
“再说了,法度无非是来束缚那些百姓的而已,咱们是谁,为了国家劳心费力的,享受点特权咋地了?有钱有势的人家为何不能享受点?咱们是吃肉的,当然和那些升斗小民有所不同。”李玄霸懒洋洋说道。
房杜二人被气得眼前发黑,明知道李玄霸这话说的蹊跷,他们也无法接受。
“再说了,堂堂大唐上柱国李靖李大将军都能被你们拿捏住,更何况于别人?”李玄霸总结道。
“王爷,您明鉴,李大将军此次出征吐谷浑之事,可是有首告者的,这不是在查吗?”房玄龄黑着脸道。
“查?你们要查什么?”李玄霸怒了,“上次就有人上奏说李大将军不善领军,你们查出来什么了?首告的人现在在那里?一两个害群之马你们居然还把他们塞进大军中去,也不怕寒了将士们的心?”
“嘿嘿,这次的首告恐怕还是上次那几个家伙吧?”李玄霸冷笑道,“既然上次没有发现证据,为什么不处理首告的几个家伙,我记得好像什么里有规定吧,诬陷者同罪,老子咋没见你们处罚呢?”
李玄霸越来越不满了,上次的事情才算过去,李靖讨伐吐谷浑刚回来,军中又蹦出来几个兴风作浪的,还打着旗号说什么参奏大将军不能将兵。以至于明明打了胜仗的大军无法接受奖赏,必须等待有司的彻查。这件事情是李玄霸收完武媚娘做徒弟之后偶然听到李德謇提起的。
原本李玄霸是不信的,没想到仔细查问之下,居然发现比上一次还要严重。上奏参人家么,总要人证物证俱在才能说得过去吧,没想到上次多少还有点证据,这次纯粹就变成了风闻奏事了。
李玄霸是差点吃了亏的,想想当年裴寂对付他的言辞,李玄霸就感到愤懑填胸。没想到这几年风闻奏事又兴胜起来了。
冷嘲热讽之下其实也在给两位大佬释放信息,军中已有怨言传出来了,倘若最终不了了之,打击军心是一定的,尤其是会对李靖的威望产生巨大的影响,试想一下,每次出征都要受到审查,谁还愿意跟他出去作战。
李玄霸最恨的就是这种人,听人家传话就敢上奏,下点力气查清楚了又能怎么滴?何必人云亦云,害人不利己?难道不知道人言可畏、众口铄金的道理?
靠,李玄霸忽然想起一件大事儿,暗自懊悔不已。
政府的喉舌,民意的代表。咋就把报纸给忽略了呢?
想到这儿,李玄霸就急着把这件事情付诸实施了。
“话呢,我就说到这儿,至于你们怎么做,老子不过问,但是三天之内要是拿不出个结果,老子亲自上太极殿拿人,管他是谁家的孝子贤孙,统统打死是正经,这种人弄死一个是一个。”扔下这句话,李玄霸风急火燎的就出门去了。 逍遥战神李玄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