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沿用的是当年隋文帝曾经用过的太极殿。最上面是三层的台阶,这就是所谓的“陛”了。
蔡邕解释说:“谓之陛下者,群臣与天子言,不敢指斥天子,故呼在陛下者而告之,因卑达尊之意也。”侧近臣与之言,由彼上达。陛下的尊称由此而来,按制李玄霸乃是臣子,既是臣,又是子,也应该称呼李渊为陛下。
昂首进来的李玄霸穿过朝臣走到最前面的一排,这里原是李世民的位置。李渊的儿子嘛,自然都是王,还是所谓的单字王,比如李世民就是秦王,李玄霸就是赵王,李元吉是齐王,其余的像什么河间郡王等都是李渊的叔伯兄弟子侄们的封号。
因为李建成率兵出征,所以李渊旁边的位置还空着。下面的朝臣也不多,寥寥二十几个,其余的不是跟了李建成出征,就是跟着李世民征战。李玄霸懒得看是谁,他又不愿意和这些家伙打交道,这些家伙太麻烦了,跟他们斗心眼儿不合算。
看了看旁边,就知道李元吉还在宫里受教训。这小子的日子最近可不好过,自从被押了回来,窦皇后就对他管教甚严,轻易不许出来。
李玄霸暗笑,这小子还不得憋死啊。
李渊一身朝服稳稳当当坐在上面,见李玄霸鲜有地上了朝堂,这可是意外之喜,不由伸手相召。
李玄霸还没来得及过去,后面一个声音说道:“启禀陛下,赵王乃是臣子,上面乃是太子之位,如何能够僭越?”
不用问,李玄霸就知道这货是魏征了。说实话,李渊也算得上是一位兼听则明的皇帝了,听魏征这么说,就缓缓放下了手,面色未见任何不满。
李玄霸倒是不在乎这些,跪倒给李渊磕了几个响头,说道:“三儿见过父亲。”
李渊急忙说道:“三儿起来。”
“哼,”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陛下,微臣弹劾赵王李玄霸不尊礼仪,还请陛下决断。”
靠,这又是谁啊?老子上个朝容易吗?怎么一个个都不依不饶起来了。
转头看去,此人年级七十余岁,一个大光头,三捋白色长髯,长得慈眉善目,双目精光闪现,只是话说起来不让人喜欢。
“咳咳!”李渊暗示了李玄霸一眼,意思是让李玄霸解释一下。
这种老家伙最难打交道,李玄霸心知肚明,要是弄不倒他,自己今天就有点小麻烦。可这老家伙是谁啊?
“颜老先生此言差矣,赵王殿下从来没上过朝,身着便服一事,是本部应允的。”老李纲说道。
李玄霸明白了,除了顶着个年纪大的名头祸害年轻人的颜思鲁还有谁?
他微微一笑,转身向颜思鲁深施一礼,口中说道:“见过颜师!”
李渊暗自点头,这个儿子就这点好,自从遭了雷劈之后,无论见了谁,礼数上从来不缺。
颜思鲁还了半礼,说道:“赵王殿下,您以便服入朝,本就失礼。何况方才您口称陛下为父亲,须知天地君亲师,这君可是排在了亲的前面的。故此老夫才有此言。”
李玄霸不以为然道:“有道是,天生我,地载我,君管我,亲养我,师教我。小子认为,身乃是父母所生,养我的自然也是父母,您说的天地君亲师是不错,但是生我养我者乃是父母,小子心中可以不敬天地,但必须敬父母,在小子看来,父母大过天地。因而口称父亲有何不可?”
“呵呵,”颜思鲁笑道,“殿下之言不无道理,孝顺的孩子不必强求,只是身在朝堂还是要依礼仪才好。”
李玄霸躬身颔首道:“谢颜师教诲。”
颜思鲁笑道:“孺子可教!”
老家伙被称为天下之师,他家祖上向来是清贵官员,士林领袖。就连李渊他也是教训起来从不忌讳,何况李玄霸乎?只不过就此一句话轻轻放过了他,倒是出乎李玄霸所料。原本想要看戏的家伙们见这样就完了,不免有点意犹未尽。
但是颜老夫子都轻轻放过了李玄霸,他们自然不敢多说。
李玄霸也刚刚领悟过来,人家这是在帮忙啊,不由感激地看了看颜思鲁。
小风波一闪而过,李渊又咳嗽了一声,唤起了众人的注意力。
李渊说道:“方才言道,秦王已经带兵驰援洛阳,相信太子和秦王齐至必能平定洛阳。只是,未免节外生枝,突厥方面还要仔细。”
屈突通出言道:“突厥始毕可汗已然病亡,其子处罗可汗即位,未曾想处罗可汗也病重身亡,上月颉利可汗即位,娶了后母义成公主为妻。为了避免突厥的矛盾,他很有可能率兵南下,入侵中原。此事不得不防。”
“陛下,”裴寂出班说道,“听闻颉利可汗甚喜珠宝美女。老臣以为,我朝可以金银珠宝美女以拢其心,此人必不会南下,也可保我黎民安危。”
李玄霸大怒,环身一看,见不少武将脸上扬起愤愤之意,就连不少文臣也面露鄙夷之色。
李渊听了裴寂的话沉吟不语。裴寂上次出征晋阳,兵败逃亡,后来规劝李元吉不利,本是大罪,只因为李渊和他的私交甚深,故而才不对他处罚,其实已经惹起了朝堂上的议论。
今天这几句话彻底惹怒了李玄霸。李玄霸特意看了看颜思鲁,见颜思鲁垂眉不语,就知道这老家伙不愿意参与意见。
李玄霸忍不住胸中怒气,跨前一步说道:“胡言乱语,我煌煌大唐难道惧怕一个小小的突厥不成?”
裴寂对李玄霸还是有点畏惧的,他说道:“赵王容禀,突厥颉利可汗统一突厥,手下兵马甚众,控弦之士就有二十余万,非是人力所能敌,还请赵王三思。”
“呸,”李玄霸怒道,“控弦之士二十万?你不懂什么叫控弦么?突厥人自幼在马背上生存,就连妇女也能骑射,你何曾见过突厥的女人上过战场?控弦之士?哼,恐怕算进去不少突厥妇女吧?”
屈突通闻言暗自点头。李玄霸的情报当然少不了突厥。他得到的消息里就是颉利可汗的部下能够出战的只有不到十万人,所谓的控弦之士二十万乃是诈称,
“你的消息从何而来?或是你和突厥暗中私通?”李玄霸开始盖帽子了。
“玄霸慎言,”李渊说道,“魏国公与我相交莫逆,起于危难之间,必不会行此天怒人怨之事。”
李玄霸暗自摇了摇头,说道:“父皇,结交突厥之事万万不可,突厥狼子野心,向来想要图谋中原,若是以金银珠宝美女结交,乃是示弱,更是让那颉利可汗心动。”
“更何况,煌煌大唐竟然要让一介女子出嫁外族方能稳定朝纲?义成公主就是前朝之耻。我大唐必然不能行此厚颜无耻之事,嘿嘿嘿,除非我大唐男人死光死绝了!”最后这句话是吼出来的,震的大殿回音不绝。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不少朝臣鼓起了掌声。
裴寂面色紫涨,踌躇了半晌,还是说道:“赵王殿下的意思是?”
李玄霸又怒了:“老子的意思你听不出来么?打就是了,管他谁来,来多少人?募集将士们杀上去就是了。我大唐男儿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让我们的姐妹沦为外族的玩物?想要辱我姐妹,须要跨过我大唐男儿的尸体。”
李玄霸愤怒跪下说道:“父皇,儿臣愿意带兵阻挡突厥,誓死一战。”
“好!”屈突通出班大呼。
又一个人走了出来,一边鼓掌一边赞道:“赵王豪气冲天,末将愿意随军出征,稍尽绵力。”
李玄霸一看,竟然是李靖,不由大喜。
李靖原本是秦王帐下部将,因为此次归来,李渊深知李靖的才华,故而召他上朝。
见到李玄霸和李靖请战,屈突通等老将也哈哈大笑,出班说道:“老臣也凑个趣儿,把这把老骨头一起送了去吧!”
“嘿嘿嘿!”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有老子在,怎能让爷爷出战?”原来是屈突仲翔。这个黑铁塔现在是值日殿士,本来不应该说话的,但是听了李玄霸的豪言壮语,又见李靖和爷爷上前请战,终于忍不住出声了。只是这句话说得,免不了回家要吃排头。
说实话,李玄霸的豪气的确感染了众人,这些家伙难免有几个成事不足的,但要说败事的,还真没有。众人眼见李玄霸四人请战,话还说的豪气,群情立刻激愤起来,纷纷敢战之声。
李渊见到整个朝堂上意见统一了,当然也不能抚了众意,免不得跟风激励了几句。还顺势把李靖封为了关内行军总管,组建军士抵挡突厥。屈突仲翔也被封为宣威将军,随军听用。
至于屈突通,仍然担任他的兵部尚书。李玄霸被李渊找了个要成亲的借口给推开了。
李玄霸此时才明白,原来人家突厥根本就没来进攻,今天讨论的只是如何预防而已。看来自己被当了筏子给李靖升官用的。
李玄霸对这点倒是没多大意见,只是摸了摸鼻子,向李靖伸出几个手指晃了晃。
倒是朝臣听说李玄霸要成亲,一片恭喜之声。
颜思鲁在旁边笑道:“但有豪气玄霸在,突厥焉敢过长城!”
众人一片欢笑之声。
李玄霸对颜思鲁拱拱手,鞠了一躬。
颜思鲁捋须微笑。 逍遥战神李玄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