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喜事
正月初一,天还没亮就得爬起来。
昨夜守岁,今晨起来时烟染还哈欠连连。她是闭着眼睛任由木槿与芍药为自己打理的宫装。
明婳与青婳今年也该说亲了,烟染不准备留她们太久,特别是青婳,已经十八岁。是以,年前的时候,烟染便放她们回家,家人团聚,欢欢喜喜过个年,家里人总归会为她们打算一番。
烟染穿着一身大红团花绣牡丹宫装,一套金丝攒珠头面,让她看起来雍容华贵,原本清丽的容颜,平添一层高贵与优雅。
敬王爷也换好一套玄色暗纹绣祥云长袍,衣襟上的大红色料子与烟染的宫装是同一块,站在垂花门外等着烟染。
烟染来到他的身旁,敬王牵起她的手,望着今儿精心打扮的烟染有些出神。
她今儿显得明艳高雅,晶亮动人的眼眸顾盼多姿,似眨非眨,翘起的嘴角显出的浅浅的梨涡。平日里,烟染喜欢素雅,头上只有白玉簪子,今儿这般戴齐头面,确是耀眼不少。她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这么站着,华贵之气悠然而绽,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好玩的女子。使得敬王不得不承认,他的小娇妻,当真越大越美。
敬王的眼里只有他的王妃,而王妃挑眉浅笑,“咱们走吧,不然该迟了。”
“嗯。”敬王牵着烟染的手步上辇舆,一同前往王府的前头换乘马车。
直到他们走远,一旁都还有下人是呆愣的。不为其他,只为月光幽幽,廊下红灯的柔柔,映出的夫妻俩太像画中人一般。
敬王与烟染同乘马车,俩人端坐,敬王的大掌一直握着烟染的手儿。这时候不能像平日里那样又搂又抱,免得弄乱了小娇妻的发髻。今儿梳的头饰较为繁琐,不好打理,若是一不小心弄乱了,烟染上车前就说了,定饶不了他。
敬王想起他的小娇妻上马车前,故作一副悍妇模样的说出那句,是真心怕了他的不规矩吧?岂知她就算故意横眉冷声,在他眼里也是媚态娇浓,哪是母老虎,也就一直小猫的爪子又一次挠他的心而已。
敬王低低地笑了一声,使得烟染诧异望向他,“想到什么乐事了?”
敬王眼眸含笑,定定地望着他的小娇妻,须臾后才轻声嘱咐道:“见到那些人与你行礼,你不必侧身避过,你的身份当得起,而她们也不是真心诚意,你不用给她们面子。”
烟染清楚敬王嘴上说的那些人应该是锦王妃与二皇子妃林氏。烟染谦逊,虽说身为敬亲王妃的确高出这些个妯娌,但在皇家的族谱里头,她还是排第六的,而锦王妃、二皇子妃的丈夫都是敬王兄长。是以,烟染每回都是这么侧身避过她们的行礼。
以前敬王倒没这般细致吩咐,今儿这么来一句,当是有深意的。这是让她要端起敬王妃的架子,是要通过她给锦王一些敲打,还是想让锦王妃不忿,然后在锦王跟前说上什么?当中详情烟染没有发问,她的惯例就是不过分男人家的公事。
不过敬王这般说,烟染听着照做,总归是没错的。
再说,敬王此次回京,在烟染看来是比想象中清闲,起码挺多时间陪着她的。但只稍想想,再如何清闲,也是敬王抽出时间的。朝中有锦王、二皇子,这些人必定在朝中有一定的影响力。而此时夏国还在对付一十三部落,这等小国虽说不足为患,奈何人家居于深山老林,加之地处与沙漠周边之后的绿洲,地势上便是利守难攻,实则是要花大力气的。而今朝中之事也是繁重,比如江南那块,又有冰灾。
这些个事还是烟染想得到的,不知道的,谁知道会有多少桩。想起这些,烟染心疼地摸了摸敬王眉心,虽然他没蹙着眉,但是她觉得他这般多的事情要操持,定是很累的。
敬王噙着笑握住她的手,适才想着她像只小乳猫在挠自己的心,这会儿她的小爪子就真的上来了。唉,这个小娇妻总能让她心猿意马。
“你的信期还没来么?”敬王想起一事,关心地直接问出来。
烟染被敬王这么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差点懵了,自己的信期素来准时的,但偶尔也提前过,拖延几日也是有的。
“许是近来老变天,所以推迟了。”
敬王道:“回府后,让邱烙过来为你把把脉吧,该调理就调理。”
“没事的,就才推了一日,没准今儿就来了,你不要大惊小怪的。”烟染微微心虚,却还是佯作淡定地应付。
敬王想了想,确认道:“不是迟了一日,而是两日。”
“女人家这事儿你记得比我还牢,这一日两日不是正常么?”
敬王笑着抚着烟染的手儿,“我这不是担心你么?”她过了年才十六岁,邱烙说,女子还是十八岁以后怀孩子比较稳妥。
马车继续朝宫里行去,到了皇宫,夫妻二人便分了路。一人去前殿陪着文乐帝,今儿百官朝贺,也有一番忙碌。而烟染则是去的慈宁宫,与顾太后一道儿面见命妇。
初一进宫,初二回娘家这是习俗。
宣武侯府早早便开始翘首以盼,老太太穿着一身暗红色海棠花暗纹对襟长袍端坐主位,待下人来报,说敬亲王府的车架已经到了,赶紧领着几位儿媳迎到了祥合院外头。
烟染下了轿子,拉着老太太的手:“老祖宗万安。”接着,她再一一给几个太太问好:“大伯娘、四伯娘、阿娘新年大喜。”
四太太道:“王妃这样客气,倒叫我们觉得不合规矩了。”原先老太太要行礼的,是烟染急急拉着她,先行给众人问候。
褚氏喜滋滋地上前道:“染染这是当咱们自己人,哪那么多讲究?又不是在外头,做给别人看。这天冷着,咱们快进屋吧。”
“对对对,屋里暖和,咱们进去。”
众女眷一并入了主屋。
如今祥合院与先前的布置略有不同,挑开帘子入目的便是巨大的寿比南山图的碧玉落地屏风,屋内的陈设也是更多的名贵古物,如陈列架上的青瓷十八罗汉诵经摆件,珐琅镶红宝石吉祥葫芦,茄皮紫釉狮耳琴炉……
每一件都是御赐的宝物,先前敬王与烟染没有回京,宣武侯府颇为艰难,倍受打压。如今敬王回来,为宣武侯府讨得的御赐之物源源不断,那是犒赏宣武侯莫谨宏在边关出生入死,不负众望,为国效力。令一方面,敬王这番为宣武侯府增添荣光,也是明摆着告诉那些踩高捧低之人,宣武侯府的荣耀依旧,如今再不容尔等势力排挤了。
因着是御赐的,自是小心贡着,锁库房也不合适,这会儿过年,又得敬王登门,就摆放出来供人瞻仰,以显莫家底蕴。
褚氏如今日日笑呵呵,先前以为没了闺女的悲天悯人早已不见,现在她在外头行走,与各府女眷们照面,人人都是赶着巴结,谁人敢轻瞧她去?不过另一方面,褚氏背地里不被人议论说小门户出生,也是得益与烟染出阁前她开始长进,学会端起书本习字,谈吐仪态也有了些大户太太的得体。
看着家人欢喜连连,烟染心里高兴。就连之前颇为担心的莫昭允,不曾想,如今也变成了另外一人。
那时候莫昭允以为家姐已死,后来宣武侯府也有些危机,唇亡齿寒,锦王得势,之前与敬王如此亲密的宣武侯府自然不会有好日子过。他也没继续进宫陪皇子习武,只因之前是为了让他减重,后来他竟因为烟染的事儿日渐消瘦,开始有了危机感,聪明脑袋也不再吊儿郎当,认真抓起课业,想要成才。
今年据说要参加童试,不管能不能成,在烟染眼中,这样的弟弟已经是比上辈子好上不知多少倍了。加上莫昭允脑袋瓜本就聪明,起码烟染是觉得他比自己聪明许多,只是没用在正道上。如今开始认真起来,想来在功名上也不会太差了去。
烟染这样想着,抬起手边的茶盏轻啜一口,觉得分外味道特别,酸酸的,挺好喝的,一口气全都喝了下去。
“染染,你拿错了,那是阿娘的。”褚氏惊呼声起。
老太太诧异的望了过来,结果便见烟染才将将发觉,有些窘迫地抿了抿唇:“一时大意,咱娘俩喝一个杯子,没多大问事儿。”说着,烟染拿帕子拭了拭唇角,心想自己阿娘怎么还这般沉不住气,喝错一个杯子就值当大呼小叫,惹得全屋子的人都在看她?
“你……都喝光了?”褚氏打开茶盏盖子,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烟染蹙了蹙眉,“挺好喝的,我不知道是你的,大不了以后小心些嘛。”烟染还以为褚氏现在很讲究了,竟然这般介意她喝错杯子的事儿,自己阿娘嫌弃自己口水么?大不了换个杯子不就行了,她都没觉得这事儿是什么大事。
大太太道:“五弟妹不是这个意思,是你娘害喜害得厉害,老祖宗给她备的是酸枣茶,还是用青杨梅干熬出的水泡的,一般人受不了那个酸劲,王妃该不会也……”
“阿娘害喜?”烟染咬住大太太的前半句,盯着褚氏的肚子看。
褚氏的脸儿微微一红,毕竟闺女都出嫁,她……褚氏挥了挥帕子,“你牙齿软不软?我是怀孕,喝起来顺畅不会反胃,你觉得好喝,是不是也有了?”
烟染终于正视到大太太与褚氏的言语中的关键点,小声道:“小日子是迟了两日……”
这句话一出,褚氏欣喜过望,“快叫三伯来,只要你有了,他一过脉,肯定错不了。”
祥合院立时炸开了锅,下人匆匆跑去前院请三老爷,他现在将曾经的旧事放下。原先大家以为三太太那样子,可能三老爷会消沉一辈子。不过去年后,三老爷瞧见老太太因为烟染的事儿,日日惆怅,以泪洗面,似乎有所感悟,竟然振作起来,开始打点起家业。
三老爷继续操持着莫家医馆,今儿敬王来府,他正与莫谨年还有其他的子侄在前院款待。是以,请三老爷为烟染把脉的事儿一禀报,敬王第一个撩起袍子,阔步去了祥合院。
祥合院内鸦雀无声,全都在等着三老爷为烟染的诊脉结果。
三老爷连连点头,众人眼皮子都不敢眨一下,最后终于等到三老爷捋着胡须道:“恭喜王爷,王妃确是喜脉。”
“没诊错吗?”敬王确认问道。
三老爷笑道:“日子尚浅,但可以断言,王妃定是有孕。”
褚氏第一个笑出声来,有什么比自个儿闺女怀上千娇万贵的龙子龙孙来的可喜可贺。不过一想到自己的肚子与闺女一样大了起来,又是有些窘迫,嗔了莫谨年一眼,满眼尽是:“都是你。”
莫谨年瞧见了,心里也没什么好说的,先前因为闺女的事儿,他们夫妻俩也没有过正常生活,后来闺女回来了,这才放下心来,结果妻子竟与年轻时一样,一碰就怀。他先前倒是欢喜自己的本事不减当年,但这会儿,也多少有些尴尬。
敬王微微拧眉,望着烟染,没有说话。他本就很有威仪,这样的表情,让人有些发悚。不知道的,还以为烟染肚子里怀的不是敬王的骨肉呢。
四太太笑着缓和气氛:“王爷要当爹了,这是大好事,他一定是吓一跳了。” 盛宠皇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