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放心，一切都照着王爷的吩咐，拙荆会将王妃照顾好的。”说话的男人正是顾宁铭。按着今儿荣国公府的老太君寿宴，他这个世子长孙是怎么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敬王依然望着烟染马车离去的方向，没有收回目光。

　　顾宁铭沉默地等待敬王下命。朝中之人晓得内情的，都说他一直追随二皇子。

　　殊不知，敬王才是他真正诚服的那个皇子。虽说他潜伏在二皇子身边多年，这么做很不厚道，但凡事都要顾全大局，总要做出抉择。二皇子容不下敬王，荣国公府在敬王不得势时便誓死要护他周全，如今敬王今非昔比，荣国公府更是效命追随。二皇子疑心病极重，若是他登基，势必会将荣国公府提防打压。权衡利弊，顾宁铭是如何都不可能对二皇子掏心掏肺的。

　　而此时，顾宁铭对敬王不单单是真心诚服，敬佩是必然的，另外升起的畏惧也是控制不住的。这么一个小自己许多岁的男儿，从小看着他长大，如今早已捉摸不透，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让他不得不叹服。

　　从近来朝中的动荡，看起摇摆不定，落马的落马，打压的打压，可是这般大的动作却一点儿也不影响朝纲。而针对锦王的筹谋也是有条不絮，算无遗漏。然后将二皇子逼出皇城，二皇子到死都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早就在敬王的控制之间。逼他前往那死地，又还连夜劝阻，这是敬王对兄弟间最后一念情的举措，那样他对二皇子真真问心无愧。

　　早先二皇子容不下敬王，敬王识破两个皇子的阴谋，数月前返京后依然不急不躁，使得那些人胆战心惊，他则只要冷眼旁观。待逼得敌手方寸大乱时，一举歼灭。

　　想起这些，顾宁铭惊出一身冷汗，不单单是庆幸自己一直是站在敬王这边，更对敬王竟能预测横山那边的地动而敬佩不已。敬王当真天命所归，晓得天机，与他为敌者，只能自取灭亡。

　　敬王收回目光，转身道：“走吧，该做了结了。”欠他的，还有欺负过他的小娇妻的，全都该清算了。

　　***

　　烟染坐在马车内，前往荣国公府。今儿是顾老太君寿辰，原本因着二皇子的事儿，荣国公府并不打算办这场寿宴的。

　　但是文乐帝瞧出荣国公府的意思。虽说二皇子没有被继续追究生前的罪责，还是按着皇子的礼仪下葬，但在文乐帝眼中，还是犯了大不赦的罪。总之，文乐帝也是纠结的，伤心在所难免，给了二皇子最后的体面。但他心里亦是有气没处去，也是矛盾得很。

　　唉，身为帝王，膝下子嗣的争夺本就残忍，苦的真真的那颗慈父心，为此白了多少头发。

　　许是荣国公府想着取消寿宴，文乐帝心念一转，觉得堂堂外祖母为那个不孝子不过生辰，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很有心地让人再次搜罗奇珍，为给顾老太君贺寿。

　　文乐帝身子不爽利，不会亲自赴宴，可是顾太后早已说了，这日她会前去给顾老太君贺寿的。

　　这样一来，上头表态，荣国公府自是尊崇圣意，寿宴照办不误。只是也不能大办，稍稍收敛又不失体面。但是，文乐帝与顾太后对荣国公府的敬爱，让朝中之人看在眼里。那些没被宴请的府邸也都殷勤地献上心意，使得荣国公府想不请人家也有些不好意思，就算筛选一番，最终这个寿宴的排场还是比别的府邸的寿宴大得多。

　　烟染来到荣国公府，立即就被人殷勤地接去主厅鹤宁堂。

　　这里齐聚了不少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因着顾太后要来，她不好先去偏房歇息，哪怕挺着肚子，也要在这边与大家聚聚，齐齐等着顾太后的鸾驾，然后接驾。

　　一个个的贵妇上前与烟染说话，烟染皆浅笑应对。大多数的人是只能在一旁规矩待着，观察着贵人们。这儿地位最为尊崇的，当属烟染、顾老太君、荣国公夫人、卫国公夫人。因为烟染身为敬亲王妃，如今夏国之中，除了顾太后，便属她的地位最高。

　　只是她的年纪也是最小的。

　　多少个艳羡的目光停在她身上，有一些闺秀曾经与烟染在文心女学一起读书，如今这般望去，瞧着烟染已出落得如此倾城，就算怀着身子也清丽出尘，神采熠熠，面如兰花，透着清雅。谁人不想做个这样娇滴滴，被丈夫捧在手心的人儿。想想前太子妃林氏，就没这种命，都说落地八字生。前太子妃的八字硬不过敬亲王妃，福泽不够。

　　所以她们总结出一句话，女人嫁人真真等同重生。

　　所有人看着烟染如今的幸福模样，心里头想得极多，盘算着如何讨亲近，也有打着小鼓想着自己闺女的前程。也有嫉妒却不敢表现出来的一些怨妇。

　　当然，什么人的嘴脸都有，烟染心里明白，管不住别人的想法。能做的，就是做好她这个敬亲王妃该做的。与大家一番寒暄后，再与顾老太君说几句话，宣武侯府的亲人也时常说几句，就算宁阳伯夫人莫歆珂因着二皇子的事情，如今有些尴尬，她也厚着脸皮与宣武侯府的人们看似极为亲昵。

　　要知道，先前敬王没返京时，宁阳伯府可是直接与宣武侯府划清界限的，就连过年，莫歆珂作为宣武侯府的大姑奶奶也都没回过娘家。更遑论老太太以为烟染殉葬了，日日伤心，身子不顺畅时回来照应尽孝一番。是以，宣武侯府的几房早就晓得这个长袖善舞的莫歆珂，真实内里也是极为不念情面的。亏得她在宣武侯府没起势时还能笑脸相对，看起来处处周到，想来那时候也是虚伪应对。宣武侯府出了这么个人，还真真丢祖宗的脸。

　　但这些都是宣武侯府关起门来的事情，对外，是没有跟莫歆珂撕破脸的，怎么也要应付一番。

　　烟染也蛮敬佩这个大姑姑的，竟然可以像没事的人一样，笑容依然灿烂亲昵。想想也不能怪莫歆珂，不过是人之本性，自私的人比比皆是，她不过是其中之一。但是宣武侯府自此要与宁阳伯府有多亲密，那是不可能的，疏离是永远的。

　　厅堂内热闹依旧，各自寒暄，应承着贵人，大家伙儿喜气盈盈，将气氛烘托得极好。顾老太君慈祥的脸上也一直笑着，是真心高兴，人年纪大了就喜欢热闹，更何况她的子孙都很孝顺，更是值得她打心眼里开心。

　　此时，外头鞭炮齐鸣，说是顾太后的鸾驾马上就要到了。

　　所有人皆起身敛衽，行去荣国公府大门等候。

　　众人将将站好，一声惊呼传来，“祖母。”“老太君。”所有人偏首望去，竟是顾老太君晕厥过去，场面一时变得凌乱起来。

　　烟染与顾老太君并排站着，原本是看向顾太后鸾驾前来的方向，听见惊呼，本能地要去扶顾老太君。

　　不过后面的顾可凤速度更快，第一个发现顾老太君要倒下的也是她。

　　顾可凤扶住顾老太君，面容显得惊惶无措：“祖母，您怎么了？”

　　顾老太君在顾可凤的怀里，眼睛试图打开，嘴唇翕动几下，可最终还是没有回应。

　　所有人都慌了起来，这可怎生是好？

　　此时顾太后也急急下了马车，瞧见此时情景，立即道：“大家莫要围着，速速去请太医。”

　　所有人听见顾太后的声音，当即回过神来，向周围退出几步，跪下叩拜。

　　众人这般，刚好让出顾太后前行的道路也让顾老太君稍稍不那么憋闷。

　　此时荣国公顾纪谦匆匆赶来，他本是在外院接待宾客的，今儿没有休沐，只有部分世家勋贵前来赴宴，是以，大多还是女眷居多。而顾太后鸾驾来了，也就是女眷相迎，他这个顾太后的弟弟只是守到一旁看看情况，然后再回去应酬宾客。结果不曾想，自个儿老母竟然出状况，这才慌忙上前。

　　顾纪谦赶忙将顾老太君从顾可凤怀里接过，匆匆绕过影壁，快步将顾太后抱到一旁可以稍作休息的屋子。

　　顾太后匆匆让大家平身，就跟着顾纪谦走，想要照顾晕倒的老母。只是这么一来，大家伙儿本能地也跟着顾太后前去，想要关心顾老太君一番。

　　荣国公夫人彦氏察觉这样委实不妥，便吩咐莫烟华道：“你领客人回去花厅，待会儿如常赴宴，太医说了什么，也会与大家知会一声的。”

　　莫烟华听见婆母的吩咐，当即便开始张罗起来。各府女眷也晓得自己不要碍事，刚才跟着主人家也是因为一时不知要如何处理，便随着大流一起关心顾老太君。

　　这会儿主人家有安排，作为客人的，理当听随主便。

　　顾太后注意到烟染，看着她又大了一圈的肚子，甚是满意，想来前阵子被关在王府也是好生将养。

　　顾太后道：“染丫头如果累了，让你的姐姐先给你安排个屋子歇息，待会儿老太君没事的话，哀家再去寻你。”

　　顾太后这是体恤她挺个肚子，深怕一点儿操持就影响到肚子里的小皇孙。烟染作为晚辈，就算心里记挂顾老太君，却也乖巧地听从：“皇祖母也要保重身子，待会儿太医诊完脉，就遣人与染染说一下。”

　　顾太后颔首道：“嗯，你去歇一下，不然瞧你守在这儿，哀家心更是挂着。”

　　此时顾可凤道：“是呀，王妃身子重，让小钗领你去如意阁歇息，那儿本就是母亲特意安排给皇姑母与您歇息的。”

　　被唤作小钗的丫鬟，正是顾可凤的大丫鬟，听了顾可凤的命令当即站出来要领烟染前去如意阁。

　　顾太后安排蓝姑姑道：“你也一并去伺候。”

　　烟染今儿前来赴宴，身边伺候的人并不少，何氏、青婳、明婳、木槿、芍药这些个平日近身伺候的丫鬟都带来了。若是少一个人，敬王都不会让她出门的。加上还有褚氏与宣武侯府的其他太太，烟染哪里会缺少人照顾。只是顾太后这般安排，也是因为她对蓝姑姑放心，这是一种长辈的关爱，烟染自是受着。

　　“那染染就先退下了。”烟染道完，便领着人，跟随在名唤小钗的丫鬟身后，前去如意阁。

　　只是越是往前走越觉得不对劲，怎么往偏的走？宴席在荣国公府的东边，安排人休息的地方怎么也不能远了的，更遑论是安排给她与顾太后休息的地方？

　　烟染升起疑虑，木槿也察觉不对劲，只因这个丫鬟领着大家往西去，刚开始穿过回廊，还说是挑好走的路让王妃走，但没道理一直往宴席反方向去的吧。

　　“王妃，如意阁明明在另一边。”木槿在烟染耳边说出这句，出发前，敬王已经好生嘱咐，务必照顾好王妃。而荣国公府的地图她们也在先时记下过。

　　烟染早已经收敛脚步，所有人都打量着前头那名叫小钗的丫鬟。 盛宠皇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