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嫁妆
褚氏这边安抚好了,烟染又跟何氏串了供词,怕褚氏万一问了何氏卖画的事情,哪些可以说,哪些不能说,她都要吩咐得清清楚楚的。
何氏是个明白人,五房是个什么境况她是知道的,虽说莫谨年下个月就到户部任五品郎中,可若是这样就能让五房富裕起来,那是言之过早了。
在官场上,原本是个七品主薄,一下子调到户部那种炙手可热的地方,前期的打典铺路,人情往来,都是需要许多许多银子的。
可目下五房没有这个底子,要让莫谨年在户部站稳,怕是需要好几个年头,这中间的所有银钱,要靠哪里提供?所以烟染作为一个侯府姑娘,迫不得已,要靠卖画来添补家用,何氏是无比的理解,也觉得烟染有本事,一幅画说卖两百两就真能卖两百两。
可这事儿,若让莫谨年知道了,他的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
何氏理解烟染,也信服烟染,且烟染也没有亏待她,是以,这件事情,烟染安排得非常周全,对几个人没有隐瞒却也没有说得详细,还让她们全都按着烟染的吩咐尽力圆谎。
比如褚氏,就按着烟染的安排,在次日就购买了一些燕窝,亲自炖好,笑盈盈地送到了莫谨年书房。
“老爷近来还会咳嗽,喝些燕窝吧。”褚氏将托盘放在莫谨年书房的翘头案上。
莫谨年手上拿着一本书,正在看,眼睛都没有抬。
褚氏已经很久没跟莫谨年说话了,前几日差点被送走,她觉得委屈,却也不敢在莫谨年跟前继续闹腾,加上烟染的吩咐,她抿了抿唇,又道:“老爷是这个家的主心骨,你的身子也要重视,这咳嗽没断去的话,是会拖成顽疾的。”
莫谨年早已厌烦褚氏,可今日她的言辞倒还得体,似乎是收了心性,“染染体弱,你还是将东西给她吧,你是她的母亲,别整天看她不顺眼,也该好好关心关心闺女。”
褚氏立时反弹,嗓音又控制不住地微微拔高:“我哪有看她不顺眼,生她的时候,差点没了命……”讲到这边,褚氏掠见莫谨年眉头拧了起来,很不耐烦,立时想到烟染的交代,意识到自己又讲些别人不爱听的,就转而言道:“这几日我与染染天天处在一块儿,她现在很懂事,喜欢在屋里读书,我在旁边陪着。”
褚氏本来是要发作的,可又突然改变语气,变成好好说话,这样的情形令莫谨年有些意外,诧异的看着褚氏。
她今天穿着一件淡紫的如意云纹对襟袄子,配着素色的马面裙,手上只带着那只碧玺手串,与发髻上的玉兰花青玉簪子对称,显得素雅又不失端庄。
与平日的她大不一样。
原本的她总是觉得莫府的人看不起她,本就没有几件首饰,就常常将金簪银簪全都戴在头上,有些滑稽可笑,加上服饰也是,总是胡乱搭配,全然没有章法,特别是这几年,越发得胡闹,根本不听劝,令莫谨年都想不出,当年是怎么与她生出一双儿女来?
褚氏见莫谨年不说话,也没有像先前那样,她说一两句,立刻就转身走到外头去,也就小心的将那盏燕窝往他跟前推了推:“老爷,这是我的一番心意,染染那儿,我一会儿再给她炖一盅。”
莫谨年回神,收回思绪,淡声道:“现在咱们手上还不宽裕,这东西贵,你……你直接给染染吧,我没事,等下去三哥那儿再抓几幅药就好。”
“若他铺子的药管用,你这咳嗽早该好了,我的意思是,这好东西你也吃,三伯铺子的药老爷也要吃,一会儿我就去煎药,这燕窝也不能断,明儿个,我再给老爷端来。”
莫谨年蹙了蹙眉,“咱们五房没这些闲银子买这种东西,你是不是背着我将什么东西当了?”这句话说得有些硬气,莫谨年瞅准了褚氏没钱买燕窝,怕她背着他将上一辈传给五房的东西拿去当了。
褚氏咬了咬唇,想要顶回去的,按着她的心性,肯定是要数落这个男人没本事赚银子,现在给他好东西,还这个态度。
褚氏启唇想要发作,凝见外头角落处露出的那一小块裙摆,那是烟染的裙摆,烟染怕褚氏又与莫谨年说没两句,然后不欢而散,这才缩站在外头偷听。
褚氏也知道烟染是在盯着她,这个闺女,真真比她那去世的老娘还会数落她,偏偏又让她没法驳斥,上辈子作孽啊,竟生了个教养道理的小嬷嬷出来。
闺女先前交代她,不能让老爷知道自个儿和闺女一个卖绣品,一个卖画,如果被他知道了,少不得嫌弃她们母女丢人。
褚氏原本不想瞒着的,若是家里男人又本事,哪里需要她和烟染操这份心,可是……不知怎的,莫谨年先前真的要把她送走,让她真的怕了,闺女说得对,不能给别的女人腾位置,是以,褚氏现在一心想着留在莫家,因着这样,不知不觉中,已经由着烟染为她安排一切了。
“是……是我哥从巴蜀给我捎了一些银子,说是以前没给我嫁妆,现在补给我的。”
“他不是早就不认你了吗?怎么现在突然想起来给你嫁妆了?”莫谨年疑惑,不过褚氏这样说,他多少有些信的。
褚氏出生不高,褚家只是一个小县的乡绅,不过日子还算富庶,她的兄长通过科举入了仕,一直在地方上当官,据说前几年是在巴蜀的垄郡做了知州。
褚氏有些心虚:“谁知道他呢,我娘给我的嫁妆全被我嫂子吞了,我本来也没想到他会吐出来的。过了年,老祖宗就要过寿了,我实在没办法,就给我哥去了封信,跟他说我要是过不下去,就回乡下去,然后吊死在家门口的那棵老槐树上。他现在也是个五品官,可能怕我来真的,就送了一些银子过来,说兄妹再没有任何瓜葛了,他已经跟乡里人说了,说我嫁入高门,已经不认他了……我爹娘生了我们兄妹六个,现在在世的就剩下我跟他了,他竟然一点儿情面都不讲,还冤枉我说是我不认他……”
说到这边,褚氏眼泪就开始哗啦啦的掉,她哥哥是真真绝情,当年嫂子那样虐待她,一碗饭宁愿给狗吃,也不让她吃,她那哥哥一句话都没说。
烟染见褚氏又开始要述委屈了,舅舅和舅母的那些往事,她可以唠叨埋怨几个时辰。
原本让她给爹爹送燕窝,是顶好的事儿,加上阿娘今日心情挺好,肯听她的话,按着她教的拾缀打扮一番,肯定会让爹爹发觉她与往日不同的。
这厢褚氏又开始犯病了,烟染头疼,赶忙迈进屋子,挽着褚氏的手,对莫谨年道:“爹爹,这是阿娘的一片心意,你赶快趁热喝下去。”烟染说完,就使出全身力气,硬是拉着褚氏的胳膊,要让她跟着自己赶快离开。 盛宠皇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