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闷热。毒辣的太阳把地面烘烤得滚烫。门前,如鱼骨般叶子的含羞草呈半闭合状。黄狗吐着舌头哈气,耷拉着耳朵,趴在屋檐下的阴凉处。
秦靖到圆村长的家里来,想找他商量文化节上花卉布置的事宜。不料,此时圆村长并不在家。秦靖听圆村长的妻子方大婶说他马上就能回来,他决定留下来等会。
客厅里摆放着的好些木制桌椅,看上去做工很是精细。关于圆村长以前是木匠的事,秦靖听老一辈的人说过,略知一二。墙上挂着一张金色雕纹相框裱起来的全家福。拍摄的背景都是村中央那棵百年大榕。这样的全家福在凤南村庄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张。从褪色的程度来看,相片拍摄于时间已经有些年头了。照片中有五个人,坐在前面的是方圆夫妻俩和他的老母亲,夫妻俩怀里抱着的两个小孩应该就是他们的一双儿女。女儿和表妹孟露妍很要好。至于他们的儿子,秦靖倒是没什么印象。
除此之外,相片旁边挂着一张粤剧演艺大赛和一张武术大赛的奖状,都被用镜框精心裱起来挂在右侧的墙壁上。奖状的获得者分别叫“方绮”和“方栋”。
“粤剧大赛那张是我女儿的,武术大赛那张是我儿子的!”
圆村长的妻子给秦靖端来一杯清水。她是一个朴实的妇人,脸上带着亲和的笑容。
秦靖客气地赞叹道:“方大婶,你有一双争气的儿女!”
“哪里!”方大婶笑呵呵地应和,接着她问,“你多大了?我儿子的年纪应该不比你大多少……”
“你提起那个小子干什么!”
圆村长绷着脸从屋外进来,看见秦靖正在屋里,脸上方才挂上一丝对待客人惯有的笑容。
妇人表情略显尴尬,没敢再吱声。每次提到方栋,丈夫都没好气地说出这样的话。平时,她总要和争辩几句,但今天有外人在,她不便多说什么。只好默默地退出去,到门口撒几把谷粒喂鸡。
方圆回到正题:“秦靖,你找我有什么事?”
“圆村长,我这里有一份文化节的花卉布置方案。需要你过目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按照这个方案开始布置现场。”
秦靖这一举动深得方圆的心。方圆接过方案,粗略地看了一下。从摆放到维护,方案中都有详尽的计划。且不说秦靖怀着怎样的心思,在没有酬劳的情况下,他还能做得如此尽心尽力,这让方圆萌生一点感激,也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原以为他可能只会草草了事的顾忌。
如此一来,对花卉本就没有过多的研究的方圆,于是觉得可以放心地把这方面的事情交给秦靖来负责。这个时候,他太需要多一个可以为自己分担的人。既然秦靖有意帮忙,他方圆自然也不愿拒绝。
突然,屋外的黄狗被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惊醒,警惕地吠了几声。
“村长!村长!”
一个男人急匆匆跑进院来,把门前的一群正在啄食谷粒的小鸡吓得四处奔散。他自己也因为撞上慌逃到跟前的一只小鸡,险些摔倒。
“嘿,小伍,你这孩子跑这么急做什么,真摔倒可怎么办!”
“方大婶,村长呢?”
“他在里屋……”
小伍还没听方大婶把话说完,便自己先冲进屋去找圆村长。徒留方大婶自己在院里咕哝着说:“莽莽撞撞,真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村长!”
方圆见小伍如此心急如焚地跑来找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莫非是出什么事了?方圆自认为几乎所有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实在想不出来,这个时候还会发生什么事。
“小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伍咽了一下口水,说:“溜冰队出了问题,领队突然说文化节那天她没办法到场!”
“什么,”方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气愤地嚷道,“眼看文化节快到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怎么能说不来就不来!去,无论如何都要找个人来顶替她!”
小伍为难地说:“村长,我上哪里去找人啊?在我们村,要说找会割稻的人,那是一抓一大把!可要找会溜冰的人,那就比登天还难啊!”
是啊,一时半会上哪找会溜冰的人呢?如果可以轻易找到,他们也不至于几年下来都是让同一个人来带队表演。方圆开始犯了愁。
这时候,一旁的秦靖打破沉寂,不紧不慢地说:“我倒是知道一个会溜冰的人,而且她现在就在村子里!”
“是谁?”
“她叫袁晨子!”
方圆听闻村子里有这样一个可以解燃眉之急的人,而且就住在418号,顿时喜出望外。于是他丝毫不敢耽搁,便立即要到418号去找这个叫袁晨子的人谈谈。
这些时日,他忙得焦头烂额。他一心想将村庄打造成文化旅游村。那一众的嘉宾,他可不是脑袋一热便随意邀请。没有人会比他更看重这届文化节的意义。若顺利,获得投资项目的青睐也是保不齐的。
因此,很多事情,他必须亲力亲为。节目表演上更是马虎不得。可偏偏在这个重要关头,还是出现了这点小疏漏。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改变原本已经定下来的东西。以他半辈子的经验来看,所谓能力,便是能把看起来不可能的变为可能,在山穷水尽之时,创造出希望,哪怕一丁点。正因为他始终坚信这个,才有了今天的凤南村庄,所以,无论是以前,还是未来,他都将一如既往地秉承这个被他看作“信仰”的东西。 木叶无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