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文化节弹珠事件,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知道圆村长这次绝不是开玩笑,是下了决心要严惩撒弹珠的人。但尽管如此,没有一个人能提供有用的线索,哪怕一丁点。
这天,方圆依旧在家等着能有什么人向他提供信息。无意间,他想起袁晨子曾提到的一个人。
“付北钊……”
方圆背靠沙发,一边嘟囔,一边在脑海里搜索有关这个人的记忆。然而,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此时,方大婶坐在桌前,菜篮里是刚从菜园摘下的豆角。她熟练地撕去豆角两侧的老筋,去头尾,折成多段再丢回菜篮。
“你在嘀嘀咕咕什么?”
方圆身体前倾,伸手到菜篮,拿起一条长豆角。
“孩子妈,我们村子有没有一个人叫付北钊的?”
“你都不知道,我哪能知道!”
方圆微微点着头,说:“也是!”
“你找这个人作什么。我们村姓付的人家不多,你找人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嘛!”
“这还用你说,我都问过了!奇怪的是,村子里竟没有一个知道这个付北钊是谁!难道是他们当中有人竟把自己祖先的名字都忘记了?”
方大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方圆。
“有一个人你应该还没有问!”
方圆满脸不可置信。
“谁?”
“付江凡!”
顿时,方圆脸部的肌肉开始出现小小抽搐。事隔多年,当他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他还是忍不住心中涌上一团怒火。
“以后不准再提他!当我们凤南村庄从来没有这个人!”
方圆把手中的豆角扔回菜篮,起身背着手踱步到院里。从门口望去,可以看到大片散发着成熟气息的稻田和远处连绵不断的群山。风吹稻浪,他耳畔回荡着昔日两个稚嫩的声音。
“哥,你要小心,会有水蛭!”
“我不怕!”
多少年过去了,河右岸依旧没变,就连种植的作物仿佛都是小时候的样子。要说不同的话,应该是那时活跃在田间地头的孩童,变成了现在河左岸满面沧桑的老头。
“唉——”方圆长叹了一声,又走回屋里去。
月光倾泻进到书房。窗户紧闭,屋里开着空调。
韩奕时把本子上的一张纸撕下,揉成团扔到纸篓。此时,这不知是他今晚撕掉的第几页纸了。韩奕时用手撑着额头,歪着脑袋,眼神空洞地看着桌上的纸笔。尽管他已经伏在桌前,冥思苦想了好半天,还是无法写出一首令自己满意的曲子,就连字词都断断续续,不成句,不成章,一无所获。
他越迫不及待想写出好曲子,就越写不出来,就好像心里缺了一块东西一样,却一直未能找到原因所在。
袁晨子从阁楼下来,到客厅的吧台,往高脚杯上倒了一杯葡萄酒,啜了一小口。此时,她看到书房里亮着灯光。袁晨子走到书房门口,透过半掩着的门,看到韩奕时正在埋头书写。书桌上的灯光照映在他的脸庞上,轮廓愈加分明,五官愈加深邃。
“他认真的时候可真好看!”
袁晨子不禁在心里想。于是,她轻手轻脚地掏出手机,对好焦距,按下拍照的按键。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原来是袁晨子的手臂碰撞到门。
韩奕时早已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正在拍照的袁晨子。他勾了勾食指,示意袁晨子进来。袁晨子把手机藏到身后,可哪能逃得过韩奕时的眼睛。于是,袁晨子只好乖乖地把手机递给韩奕时。
韩奕时一脸严肃地看着袁晨子刚才拍的照片。屋内沉默的几秒中里,袁晨子已经做好了韩奕时可能会删除照片的打算。可惜了那张难得抓拍的相片,袁晨子心想。
袁晨子试探性地问:“你不会想把它删掉吧?”
韩奕时终于开口,清了清嗓子说:“是有这种打算!但看起来拍得还不错!”
袁晨子长舒一口气。她咧嘴,露齿笑,说:“是吧,我也觉得!”说着,她坐到韩奕时对面的椅子,趁机要回了自己的手机。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睡不着!”
袁晨子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把玩书筒里的笔。白天的一件事一直萦绕在袁晨子的心头。
傍晚的时候,袁晨子从秦靖的园艺店出来,在回418号的路上迎面撞见付江凡。他瞥了一眼袁晨子,就默默地走了过去。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袁晨子才将他认出来。
“这有什么奇怪的?”韩奕时说。他在山上见过付江凡两次,都是在半山腰的庙里。付江凡给他的第一感觉便是沉默寡言,不太搭理人。况且,他与袁晨子仅仅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不主动打招呼也正常。
“他可能是不认得我,所以不打招呼这不奇怪。但是他后来的反应就有些奇怪了!”
袁晨子是在付江凡擦肩而过的瞬间,才认出他来。于是,袁晨子转身喊他:“那个……”袁晨子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你是要到哪去?”
当时,付江凡只是停了一两秒钟,就又继续行色匆匆地往前走,就好像没有人一样。袁晨子很确定的说,他们相距不到一米,而且他分明已经听见了她在喊他。
听袁晨子这么一说,韩奕时点了点头,他觉得这的确是有些奇怪。
“哇!”袁晨子好像看到了什么令人着迷的东西,三步并两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月色真美!”
“今天是十五!”
“我在想,”袁晨子眨着灵动的双眼说,“现在我们也许可以做点儿什么!”
“做什么?”韩奕时挑起了他的眉毛。
“你愿意陪我到院里,在这美丽的月色下赏赏月亮,喝喝茶吗?”
韩奕时把一只手插到裤兜。
“现在可没有这样的闲情雅致,我还要写曲子!”
袁晨子瞄了一眼书桌旁的纸篓,里面装满了揉成团的废纸。她在心里偷笑:“明明现在就没有灵感!”
最后,袁晨子说服韩奕时帮忙搬一张小茶桌到院里。她先搬了两张椅子下去。
“你干嘛搬两张椅子?”
袁晨子脱口而出,说:“当然是给你啊!”好像她已经完全将先前在楼上韩奕时拒绝她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韩奕时和袁晨子坐在月光下,茶桌上摆放着沏好的茶和糕点。韩奕时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热茶,留下满口温醇。他喝过很多名贵的茶,却唯独觉得这时候的茶格外香。袁晨子用手夹起茶桌上的一块枣泥糕,轻咬一口,脸上透着满足。韩奕时原打算只停留二十分钟,但二十分钟后又二十分钟,直到他自己都懒得算了,自然而然地继续留下来。在这凉爽的夜里,远处传来田野里的蛙鸣和蝉鸣。皎白的月光高高地挂在夜空。万物沐浴在这素雅的月色中。 木叶无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