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前方有一场十分精彩的大戏,却因为我拖累了你的速度,导致本应大放光彩的你最终错过,丑儿,你会怪我吗?”少年收起目光,不再观望,而是向丑儿询问。只是这语气太过平淡,就像诉说着一个并不在乎答案的事实。
丑儿有些不明所以地拉着少年的衣袖,她微微仰起头,看着少年那看不出情绪的面容,灿烂笑道:“丑儿为什么会怪哥哥?丑儿永远都不会怪哥哥。”
少年摸了摸丑儿的小脑袋,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的无波无澜。而丑儿依然拉着少年的衣袖,亦步亦趋地朝着东方走去。在两人身后,那老马有些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两人,有些失神,有些怨恨,有些宠溺,有些无奈……
老马突然发现,它的情绪变得有些糟糕起来。它看着东边那袅袅升起的蓬勃的气运,不屑地打了个响鼻,然后自己也愣住了。响鼻?它怎么会学上了马这种低等生物的习惯呢?老马有些愣住了,难道变成马了便慢慢习惯身为一匹马,还是一匹老马?它心情有些糟糕,不禁又打了一个响鼻,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故京城,一队四列重甲的千人士兵缓缓从西门进入。这些士兵每一个都体型壮硕,身披重甲,带有锋利的制式战枪。在这千人队列之前是一位身披黑色战甲的年轻将军马元,来自镇西侯府,是镇西侯典野最看重的直系新生代将领!虽然在镇西侯府,他声名暂时还未显露,但是并不能否认他能力的强大。他十二岁参军,如今已经在军队之中度过了他人生的一半岁月。他硬生生从一名小兵,在曹王麾下最强大的四方镇侯中的镇西侯麾下,一步步艰难的进入整个侯府的核心圈子!他的能力绝对不可否认!
这些镇西侯的重甲士兵是曹王麾下的王牌步战军团,而这一千人大多是这个军团之中的青年才俊。虽然略微稚嫩,但是锋芒最盛,血液也最为炙热。当这整齐的一列热血男儿进入整个故京城时,那直冲天际的阳刚之气,几乎掩盖了这些日子以来故京城中“阴盛阳衰”的浮华。那为首将军的睥睨,这千人浑若一体的整齐步伐,那一阵一阵起落的战甲摩擦声!这一千人走过处,无数行人纷纷匆忙避让。乃至于整个故京城的戍卫军团都微微色变。这些令行禁止的悍兵们,从容地穿过大半个故京城,驻扎在故京城之中的大校场中。这一支千人重甲的兵威之盛,以至于那些来到故京城的天之骄子骄女们也不禁色变,收起了那份高傲,郑重地看待那坐落于帝宫东南方的曹王府!整个故京城忍不住一寂,就如同肆意张狂的人,被强横的武力慑住一般。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天下目光齐聚故京城,作为东道主的曹王府怎么也要展露足够强大的实力才是。这一支千人重甲的到来只是一个开始。自故京城变得嘈杂以来,曹王府一直沉默着,并不是懦弱,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到他们发声的时候。这支千人重甲只是一个开始。之后还有千人战车,千人陆战……还有一个个在仕林杰出的人物,在书院出名的天骄,还有曹王府之中的大才……
当曹王府开始展露肌肉时,这片大地上最强大的几位诸王之一,曹王所展现的力量震撼了来到故京城中的人们。即使是那些王女王子殿下们,也不禁为曹王府的能量所侧目。这个牢牢占据中原大地的王,的确有着符合他领地的实力,并有逐鹿天下的资格。
时间慢慢流逝,出奇的,在开始的喧闹之后,整个故京城中的气氛却有些沉重。那一支重甲到来的开始,让人们记起了这一次盛宴的举办者是曹王,而规矩则是曹王的规矩!哪怕那些高傲的王子天骄们不愿承认,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除了他们的父辈,他们实在没有和曹王扳一扳手腕的资格。哪怕那些骄兵悍将们自从驻扎进大校场之后就似乎没有什么动静了,但是这样的沉默才是最可怕的。
故京城中的衙役们开始走街串巷地布置起整个城池,故京城中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一场盛宴缓缓拉开序幕。这一次,那些“客人”们都出奇的安静顺从,没有给这些有些谨小慎微的衙役们带来任何的麻烦。毕竟,在街上巡逻的,便是一支支虎视眈眈的军队,在大校场更是沉默着数千人精锐中的精锐!
时间慢慢流逝,本来有些躁动不安的故京城慢慢被曹王所展露的强横实力镇服。然而他们之中真正足够分量的人大多怀着不一样的目的来此观望,却不屑于再这样敏感的时段有所动作。因为他们的身份在这样的处境下却有些得不偿失。有些人,哪怕光芒耀眼,但是一入故京城便消失在平民的视野之中了。比如,那疑似小蛮王的骑象少年还有那与他对峙的骑虎男子,还有那骑鹤而来的女子,自东海而来的女子……也有的人,从始至终都很低调,比如那从儒家圣地书楼走出的女子,在深山古庙里走出的女子……或许,除了这座城市的至高掌控者曹王,也许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她们的到来吧。
曹王的书房之中,曹王的手指慢慢从一份名单上慢慢划过。这上面的许多名字对于外人来说都闻所未闻,并不像苏横这种是已然闻名天下的任务。在这份名单上面,那镇西侯府的马元就赫然在列,并且排名靠前。曹王的指触慢慢划过这份名单上最前列的数个名字,一抹犹疑与不甘竟在这位整个天下最位高权重的男人身上出现。如果再仔细看看着几个名字,竟发现这几个名字之中有几个是比较芳秀的名字,很可能是女子。
曹王的手指慢慢点过一个名字,然后慢慢道:“这个岚隐是曾经帝国国师的传人,归隐深山,没想到居然也来到故京城了。想那帝国国师原本也是帝国中数一数二的人杰,身为他的传人……”
站在曹王身后的一个身影闻言不禁身形一颤,竟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似乎是一个阴影,一个时代的阴影压迫而来。隐没的的人杰再一次走出,这又意味着什么样的时代?
曹王的手指又点过一个名字,道:“此人是从儒家那座书楼走出来的。那座书楼即使在曾经的帝国中也算一方圣地,如今帝国已崩,而那书楼竟还有传人要出入世间!没想到竟是一位女子,要是横儿……”
曹王背后的那人闻言也不经意转目向曹王手指划过的那个名字。
……
书房之中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凝重,忽然,曹王不再去看那名单之上的若干名字,只是一叹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然有些人有些事,利不可求,唯缘解之……”
曹王起身,一股莫名的追念出现在这位雄主身上。他身后的人影有些陌生地看向曹王,忽然感到她对于曹王并不是多么地了解,只知道曹王是帝国覆灭之后的第一个称王之人,甚至有传说帝国覆灭与其有直接关联。甚至如今诸王并起的局势也和曹王有莫大的干系,甚至还有人说昔日帝国皇室仍有嫡系子弟流露在外,甚至和曹王碰面过,但并没有得到曹王的承认。然而之前呢?帝国崩毁地太快,天下变幻地太快,过去就像梦境传说,而未来则是深深迷雾。
时间流逝,新生的镇北侯与前任镇北侯慢慢完成一系列交替之后,一队千人狼骑慢慢自北方而下,向故京城之中走去。在这队狼骑之中,有一抹醒目的天青色存在,在其周围的狼骑兵们都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那些桀骜的眼神中隐隐带有不甘的敬畏,而那神骏之上的身影挺拔,虽然并不披甲,虽然并不是领衔着整个队伍,但是他的大将气质甚至隐隐影响着这支天下顶尖的骑兵!他是莫让!当初,他匆忙离去,就是为了赶去北境和苏横来一场友谊的切磋,他甚至匆忙从秦国止戈学院出发。因为他知道,这可能是他们二人之间唯一的友好的切磋机会吧,无论苏横之前有没有听说过他,但如果在未来相遇,想必无论是他还是苏横都会想尽办法甚至可以不择手段地要置对方与死地!
他赶往北境,这位刚上位的镇北侯却不在军中固守,他只好随着这支狼骑南下到故京城中去。事实上,他更愿意这是一场私人性质的友好切磋。
关鸿的目光不时瞥过那匹马儿,还有马儿身上的人影,目光复杂。他认出那匹马,那是大哥的爱马,青鸾!他不认识那个人,之前他并没有听说过这位和苏横差不多大小的年轻人的任何名声。并不是对方籍籍无名,而是对方还未一鸣惊人罢了。他很强!这是关鸿的评价。曾经,关鸿认为,像苏横那样的人实在是天下无双的人杰,比他们三兄弟强些那是自然的。但是这人?关鸿曾经大致估计过苏横的战力,也因此有些自得,直到此人的出现。当莫让骑着青鸾出现在狼骑兵营挑战苏横时,因为苏横不在,而又怀着一些其他心思的寸功未立的关鸿选择主动请战。但是,他却败了。被那人用他的佩剑击败,虽然他看出来了那人并不是十分擅长用剑,虽然剑并不适合这种大开大合的马上作战,虽然对方种种劣势,但他还是败了。关鸿的骄傲被击碎了,甚至到后来他都鼓不起勇气去询问对方青鸾的来历。他发现,也许他对苏横的估计也是有些荒唐天真得可笑。
在那片黄土高原的边界处,已经逐渐靠近中原大地了,隐隐可以见到中原大地的风气。虽然是一个以乱世著称的英雄并起的大世,但是在中原,在曹王治下,虽然不可避免地武风盛行,却是颇为安定。安若身后的老马忽然若有所感地回头望了一眼,然后看向安若,眼神之中有些询问的意思。安若察觉到老马的目光,并没有在意。只是依旧在路旁的一棵树上摘下了一颗还有些青涩的果子,轻轻擦拭了一下,咬了一口。
不知道什么味道,丑儿紧紧跟着安若。安若又摘下一颗果子,递给丑儿。丑儿迫切地咬上一口,皱起了眉头,很酸涩!她很想甩手将果子扔掉,但不禁抬头看向少年,却发现少年依然慢慢地品尝着,丑儿见状便收起了扔掉果子的念头。她紧盯着手上的果子,就像面对生死大敌一样。突然,她猛地一口咬下,还不待多多咀嚼那酸涩的滋味就猛地吞了下去。虽然有些酸涩,但这样解决的办法却比之前有成效的多。丑儿不禁有些自得。再反观安若,依旧若无其事地品尝着这果子,就像并不在意这些酸甜苦辣一样。丑儿那瞬间的自得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马若有所思地看向安若,然后走向那一棵果树。忽然,树上有一颗野果落下,老马刚好微抬起头,然后咬住那颗落下的果子,也是慢慢咀嚼品尝起来。
西方大漠,有两人渐渐走出。这两人共乘一马,共患生死。虽行色匆匆,虽身形狼狈,但他们身上却都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势。一位是万夫莫开的猛将风度,一位则像君临天下的王者归来,但都是相同的自信。 行道少年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