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你们来了,看着昔日的老战友一下子憔悴了许多,方华俊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是啊,我们也许多年都没见了。
唉!当年他父亲造的孽,如今却要这孩子来偿还。说到底都是我们刘家欠你们方家的,应该的。
刘叔叔,过去的事情早已过去,就别再提了。
“文儿,当年的事情对不起,是叔叔没有教好儿子,委屈了你。”
“刘叔叔,这是我丈夫江涵。”
刘家栋看到江涵觉得很是眼熟,片刻之后才想起,这好像是江家的幺子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呐!
真好,你们能在一起真好,叔叔很为你开心,小涵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刘叔叔,我父亲让我代他向你问好,老爷子说有些日子没见了,您若是有空欢迎您去A市,江涵一定好生招待。”
“代为谢过你父亲,是有不少年没见了,改日我定当前去叨扰。”
老方啊,这个是你家的钥匙,当年你举家搬离我就买下了那栋房子。
每日我都会派人前去打扫,一切如旧,如今我把这钥匙物归原主,也算了了我多年以来的一桩心愿,万勿推辞啊。
虽然现在你已举家南迁,若是不忙的话,偶尔也回来小住一下,年龄越大也就越念旧。
真是怀恋当初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光,如今岁月不饶人,咱哥俩也好久没有喝两盅杀两盘了。
“小乖,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你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去折磨我,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救赎我母亲当年的所作所为”
“我好痛不知道身边没有你的生活,我还能坚持多久”
“只要你愿意原谅我,我愿意死上一回,用我的命去彻底终结掉过往那些捆绑着我们的枷锁,从此山南海北,除了死亡再也不会有什么人和物能将我们分开”
“你说好吗?”
“是谁在说话?子尧,是你吗?是你吗?”
“我不要,不要。不好,不好,不好。”
不是这个样子的,子尧,我从没有想过让你去死,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该怎么面对,我好自责好亏欠。所以我就一味的去当鸵鸟,去逃跑,去躲避,我也好纠结,好害怕。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子尧,我该怎么办。
刘子尧轻轻地抚去了江心然眼角的泪珠,温柔的吻了吻她的眼眸。
然然,乖,别哭了。
我知道你难以抉择,没关系的,你前方所有难以决断的困惑,下不了的决心都交给我,我来帮你解决它们,不会再让你受丝毫的为难。
然然……
不要,不要,不要。
别走,子尧,子尧,你别走。
然然,醒醒啊,你醒醒啊,然然,然然。
江心然醒来看见乔敏坐在自己床边,才发现原来又是自己做梦了。
还记得三年前,刚来美国的时候,那段时间自己很害怕天黑,很怕,很怕。
因为一到天黑就会特别的冷,特别的孤独,自己根本就没法闭上双眼,只要一睡觉自己就会做一些很可怕的梦。
如今,已经许久都没有梦见那样的光景,难道是离回去的日子越来越近,才会这样吗?
乔敏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了江心然。
“来,然然别想太多,喝点水,你只是做梦了。”
“不,敏敏这不是梦,这好真实,你知道吗?”
刚刚子尧拿着一把枪对我说,如果我下不了决定,他就会替我做抉择。
他说,是不是只有他死上一回,就能够弥补他母亲做过的事情,他问我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抵消我的歉疚。
我亲眼看着他在我面前开枪,而且……而且那把枪是对着心脏的位置。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倒下,可是我却毫无办法,你知道吗?全都是血,刚刚好多血的。
然然你平静一点,然然,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那只是个梦,只是离你们约定的日子快到了,所以你才会这么的不安。
不信,明早等子宸哥哥来了以后,你问他,子宸哥哥是不会骗你的,何况他还在等着你回去呢,他怎么可能会自杀。
其实乔敏说的也很违心,但是此时此刻她没有办法,若是让她知道真相,她一定会自责的死掉,原来相爱的两个人居然这样心有灵犀。
“确实是自杀,用的不是枪,而是安眠药。”
一个不想让另一个背负自责和歉疚和他在一起,而另一个因为心底的亏欠,而远走他乡选择自我放逐。
两个如此相爱的人却只能彼此折磨不能相守,乔敏觉得很是感叹和无奈,她不想看着她最好的朋友过得如此艰难,可此刻却也是束手无策。
除了时间和等待,谁也没有办法去化解这一切,原来时间才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敏敏现在几点了,乔敏看了眼手机,现在是凌晨三点半了。
三点半,三点半,那哥哥快来了。
是啊,一会你可以问问子宸哥哥。
敏敏,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那我就在隔壁,有事你叫我,别乱想,还有半个月就到你们约定的时间,四年的放逐,往事也该一笔勾销,到时候你们就能像从前一样,在一起。
可以吗?真的还可以回到从前吗?空荡荡的房间,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不知道为什么,江心然总觉得心底有些不安和担忧,可是她不知道这股不安来源于哪里。
耶鲁大学位于康涅狄格州,虽然四季分明却常年多雨,江心然看着窗外细雨绵绵的下,突然就觉得格外想家,怀恋中国的一切。
思念就像江海一样冲破河堤一涌而来,侵蚀着身体的每一处器官,细细密密的疼。
其实当年她也不知道,当初一走了之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
是否他们之间,还能不能回得去从前?
是否他还能在原地,停滞不前地等她?
是否他们之间,能够经得起这四年的空窗期?
是否还能够奢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是否真的可以承受起,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惜这一切都没有答案,没有预知,没有结果,她带着满怀愧疚的心,离开了那个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承载着对未来太多的未知来到这里。
的确,当初选择要走的是她,她并没有什么权利要求他,为了自己仍旧在原地等待,陪着她一起,为了她的道德感埋单,为了他们的爱情去祭奠现在的生活。
可是,她也真的好爱好爱他啊,她想心无旁骛,不管不顾的去爱他,但她做不到。
她觉得自己就像走在悬崖边上的探寻者,一步一迟疑,稍有不慎,等待自己的便是万丈深渊。
于她而言地球的另一端,牵引的不是一个国家,而是她漂洋过海的思念。
看着窗外零零散散的车辆穿过,一切有着生命体的人和物,每个人都是这个地球上一个个息息相关的个体。
而我们之间的距离,却是那样远。
于经度上来说,中国在东半球而美国却在西半球,他们之间是隔海而望。
于纬度而言,虽然我们都同时身处在北半球里,只是身处在同一个半球的你,可否能感受到我如海潮般,涌现出来的思念?
过往的点点滴滴就像网一样,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一切是那样清晰。
江心然轻轻地在窗户上写下“刘子尧”三个字。
那是她心底里的殇,是她想碰又不敢触及的毒药,刘子尧,我在想你,此刻的你,又在做什么呢?
江心然对着空气发问,而回答她的,确是一室无声的沉默。
此刻地球这一端的他,却也是对着这一室的百合,静静地发呆。
看着她喜欢的花,待在她喜欢的房间里,就好像她一直就在身边,从未离开过一样。
江心然,如果当初我用自己的方式留住你,一切是不是会更好呢?
缄默而又空旷的房间里,只有空荡荡的气息。
冰冷的海德希克顺着那完美喉线,流淌进了胃里,似乎只有一阵阵的灼痛感,才会提醒着他,她是真的快要回来了! 尧心然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