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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弹 爱与背叛

左手握雪 少史焱之 5296 2021-04-06 04:06

  司徒雪在高处用望远镜注视着三浦的撤退轨迹,然后冲身旁的阿豹说道:“都准备好了吗?”

  “嗯!”阿豹极不情愿地从鼻子里哼出这个字。

  司徒雪转过头看着他十分严肃地说道:“这一次一样,是我自己的计划。在战场上,只有敌人和战友的区别,没有男人和女人的差异,而战友都是一样生死相依的,绝没有亲疏远近之分。一支部队,难道要根据士兵和指挥官的关系来安排冲锋陷阵的次序?你会是这样的指挥官吗?”

  司徒雪一席话说得阿豹脸上一阵发烫,他知道自己和左轩之间发生过冲突的事情一定瞒不过的,她这次特意带自己来执行任务原来是此用意。

  “我明白了。”阿豹从心底里说出这句话。

  “别忘了,我们都是为了胜利!”司徒雪说着向阿豹举起一只手。

  阿豹的眼中闪着晶莹抬起手来和司徒雪握在了一起。此时的阿豹感觉自己更进一步认识了面前的这个女人,这名长官,他知道与其狭隘地为司徒雪担心,不如拼尽全力和她并肩作战。

  “准备好了吗?”司徒雪重新问了一遍。

  阿豹大声答道:“准备好了!”

  “那就走吧!”司徒雪说着一甩缰绳策马奔下山坡朝着三浦撤退的方向追去。

  阿豹带队在后面跟着,他压着速度保持着一定距离,一直看着司徒雪的马追进树林,依旧在后面大声喊着:“参谋长,别追了!穷寇莫追!”

  司徒雪被捆到三浦面前,同时被抓的还有两个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后的士兵。三浦瞟了一眼司徒雪,没有多说便带领部队全速撤退去了,到了通镇以后直接把她扔进了牢房,既没有审问也没有用刑,三天过去了连三浦的人影也没有看到,司徒雪静静地等待着。

  第四天的早上,牢门被打开了,两名士兵将司徒雪带出去,然后重新锁紧了牢门。司徒雪沿着熟悉的石阶被带到一扇门前,士兵打开她的手铐转身离去。不出所料,当她推开那扇门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三浦背着手等待的背影。

  听到司徒雪开门的声音,三浦转过身来,“这里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他的口气悠悠的。

  司徒雪环顾着房间,嘴角轻轻一挑,这是她曾经住过的屋子,“还是从前的老家具,位置不太一样了,味道也变了。”

  “是吗?”三浦的白手套在一把木椅上蹭了蹭,“有什么是不会变的呢?东西会变,环境会变,人也会变。告诉我,你不喜欢改变?”

  司徒雪皱了皱眉,“美好的东西当然是希望它保留得越长久越好。”

  “你应当学会接受改变。”三浦的声音很低,很缓,仿佛从另一个时空传来,“接受着接受着,也许就会发现有些东西其实根本没有变,因为改变要比不变难。”司徒雪没来得及回应,三浦突然话锋一转,“为什么要追上来?”

  “追拿败军将领有什么不对吗?”司徒雪回答得毫不客气。

  三浦的脸上似笑非笑,“不听劝阻追上来,就是为了当我的俘虏?”

  “被你捉住算你运气。你我之间的这笔帐迟早要算,所以我不后悔。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不识时务,这一点不好。”

  “那也比只会利用别人的卑鄙小人要好。”

  “你是说小菊吧。没错,我是在利用她,可你不是没有上当吗?”三浦说着故意顿了下,然后接着道:“何况,没有背叛又怎么谈得上利用?”

  司徒雪充满鄙夷地笑了,“小菊这么做恰恰是因为她不想背叛自己的国家!”

  三浦摇了摇头,嘴角轻轻撇了撇,“你这么说就又要回到最初的话题了。这个话题不好,我不想谈。”说罢抬脚从司徒雪身旁走过径直出了门。

  司徒雪呆在原地有些发懵,三浦今天的感觉一反常态,连说话的语气都像换了个人似的。这时,门突然又开了,几个粗壮的妇人手里拎着冒着热气的水桶走了进来,直奔里间。只听里面哗哗的水声,司徒雪跟进去一看她们正在往一只浴盆中加水。司徒雪刚想发问,只见这些妇人加完了水便纷纷离去,只留下一个小个子的直奔司徒雪走过来,动手就开始给她解衣扣。

  司徒雪本想挡住,但转念一想不就是洗个澡吗?又不是没在这里洗过,更何况她也的确想洗个热水澡了。不管三浦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先洗舒服了说。

  司徒雪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抬手去拿衣服却发现自己的衣服不见了。凳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放上了一件日本士兵的衬衫和一条酱黄色军裤,地上的皮靴也换成了日式的。司徒雪不由在心中暗骂,要让自己披这身黄皮?简直是奇耻大辱!但她又不能光着身子出去吧?三浦,有你的!就这样在浴盆中坐了一会儿之后,司徒雪一摔毛巾,抓起了那件衬衫。

  衣服的尺寸刚刚好,分明就是三浦故意设计好的。司徒雪穿好衣服推开房门,却见三浦就站在门前侧着脸颊瞟向自己。不容司徒雪开口,三浦走上前一把抓住司徒雪的手拉起她就走。司徒雪使劲挣扎,但三浦抓住自己的手就像铁钳一般,他一言不发将司徒雪直接拉到一辆敞篷小卡车前,一拉车门就将她推了上去,然后自己迅速从另一边跳进了驾驶位。

  车子使出指挥部的时候,早已准备好的两辆军车一前一后跟了出去,这又是三浦计划好的。想到这里,司徒雪用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但三浦却根本没有看她,他的脸紧绷着,眼睛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

  “你要带我去哪儿?”司徒雪大声质问道。

  “图书馆,参加剪彩仪式。”三浦说着一把方向盘拐了一个弯。

  “什么?图书馆?”司徒雪真没想到三浦的回答竟然是这个。

  三浦却淡定地回答道:“当然是图书馆。文化的宝贵和神圣全世界是共通的。”

  “我看你是要用这种冠名堂皇的手段给这里的中国人洗脑,控制他们的思想!”司徒雪愤愤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教化和改造他们?”三浦说着猛地加大了油门。

  车子驶入闹市的时候速度降了下来,三浦告诫司徒雪道:“想想牢房里关着的那两个小士兵,安分一点对他们有好处。”

  这句话正中了司徒雪的下怀,她顺势将头偏到一旁不再说话。突然间,在街道的一侧,几双熟悉的眼睛闯入了司徒雪的眼帘,他们正在悄悄向她这边看过来。

  司徒雪抓紧了车门,眼睛的余光偷偷向三浦瞟去,他的目光似乎依旧专注于前方。

  “别忘了我刚才说的话!”三浦突然开口道,接着猛地一踩油门,一转方向盘将车开到前面那辆军车旁,与它并驾齐驱。

  一天的行程安排得十分紧凑,三浦的防卫工作做得几乎滴水不漏,让司徒雪没有片刻的松懈。

  夜幕下,三浦将车停在牢房前,他没有下车,而是掏出一支烟点上。烟圈袅袅地从他口中吐出混合在夜的味道里。

  “你说他们会如何向左轩汇报呢?”三浦说着,缓缓地吐出一口烟。

  司徒雪警觉地转过头盯着三浦,三浦却在看着别的方向,“别惊讶,他们中有两个上次和左轩来过这里,我记得。你知道,观察一直都是我的强项。”三浦说完这句话,开门跳下车去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

  这时跑过来一队士兵,领头的两个直接打开车门将司徒雪拉下来迅速地戴上手铐然后压着她走进牢房。

  这一夜很漫长,司徒雪蜷缩在牢室的角落望着斜上方四十五度角那只忙着结网的蜘蛛,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直到牢门再次被打开,依然是原先那两个士兵将她带出牢房的时候,司徒雪才发现已经到了另一个晚上。

  还是那个房间,三浦坐在对门的沙发上翘着腿正在看一张报纸。司徒雪在他面前站定,听着身后的屋门被重重带上。

  “这一次又是什么?”司徒雪的语气中满是不屑。

  “答案有了。”三浦说着合上报纸站起身走到司徒雪面前,“昨天晚上我问你的问题,我想,有答案了。”说着他将手中折好的报纸递到司徒雪面前。

  司徒雪看了他一眼,拿过报纸打开,她的瞳孔随着目光在字列间的移动而渐渐变大,而后几乎是颤抖着将那张报纸团成一团,紧紧抓在两只手里。

  “是我!”三浦不等司徒雪开口抢先道,“是我想要的效果。你现在骂我卑鄙也好,无耻也罢,事实是不能改变的。”

  “你让我恶心!”司徒雪红着眼睛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房间里几乎能够听到她咬碎牙齿的声音。

  “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没想到三浦的反应竟然是这样平静,他淡淡地说道:“竟然这样设计、利用自己的——朋友。”

  “呸!谁和你是朋友!”司徒雪骂着一把将那团报纸摔在三浦脸上。

  三浦也不躲闪,直挺挺地挨了这一下。

  “可是左轩呢?你所珍视的这个朋友是怎么对你的?因为我带着你参加了图书馆剪彩,又去了军营,因为你穿着这身衣服,他就认定了你的背叛?撤销军衔和职务,以叛国罪论处,这是你的政府给你的裁决,你的朋友在第一时间就上报了重庆,并公布了对你的判决,办事效率果真一流啊。”

  司徒雪说不出话来,她只是用无比愤恨的目光瞪着三浦,此时她只能如此。

  三浦走过她的身旁,低声道:“那次,左轩他冒险来救你的时候,我认为这是你十年来的付出应得的回报,即使输了这场战争赢得一个男人的心也是不错,所以我并不肯定自己的这点阴谋能够达到什么效果。直到刚刚我才明白,左轩他肯拼命相救的是对他誓死效忠的部下,因为没有这些部下他就什么也不是。他看重你是因为你是他最得力的下属,但即便如此他对你的信任仍然脆弱得不堪一击。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靠什么搭建起来的?信任!十年,你十年的付出竟然连这样的信任都换不来。左轩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军人,但却是一个不够格的朋友,他不配你十年来的良苦用心。”

  三浦说着转过头盯着司徒雪的脸颊,“这就是你所效忠的国家,你所深爱的男人?”

  “住口!”司徒雪突然大声说道,“不要再说了,我让你不要再说了!”

  三浦摇了摇头,紧抿了一下嘴唇站在原地没动。他看着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司徒雪的脸颊滑落下来,她无法抑制地颤抖着,一点点蜷缩下去,抱着膝盖哭得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儿。

  司徒雪的眼泪随着内心的悲伤而决堤,然而,只有她自己明白这眼泪真实的意义。

  三浦的心在那一刻突然软了,这些日子武装起来的冷酷被司徒雪滚烫的眼泪瞬间摧毁,这个坚强、倔强的姑娘还是一第次在他面前哭得如此伤心欲绝,简直把他的心都哭碎了。三浦樱野,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三浦在心里问着自己,是为了帝国的胜利还是成全你自己的私心?你简直是个混蛋!

  三浦轻轻走到司徒雪近前,慢慢蹲下身子,他的手试探着想去搭司徒雪的肩膀却踯躅在落下的一刹。司徒雪的眼泪耗尽了她大半的体力,即便蜷缩成一团她依然渐渐感到双腿的力不从心,随着重心的坍塌她的身体绵软着倒向一旁。三浦一把接住司徒雪的肩膀,将她的头靠在自己髋骨上。

  三浦站在床前,看着昏沉沉中的司徒雪不断蹙紧的眉头,伸出手轻轻为她抹去脸上的泪痕。或许醒来后她会更加憎恨自己,也或许只有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她才会放下骄傲向自己妥协,此时的他如果不是这场战争中处于进攻方的军人也只是想做一个被她依靠被她需要的朋友。 左手握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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