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轩站在司徒府宅的院子里仰视着这座充满古香古色的深宅大院,四周升起的红灯笼与天边的半轮明月相映尤为这秋风习习的夜晚增添了几分古韵凝芳。虽然和自己从小成长的环境完全不同,但此时此刻左轩却在这座充满着中国传统氛围的大宅院中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祥和。
“怎么在院子里站着?”是司徒雪,她端着一些点心走了过来。
左轩一看是吃的不由笑了,“怎么又是吃的,晚餐已经丰盛得让我没有肚子再笑纳了。”
“这可是张妈的绝活,我从小最爱吃她做的点心了,比吉庆斋的都好吃。”司徒雪说着往屋里走去,“留着当宵夜好了。”
“我说你们家的厨子也太厉害了吧,做的菜跟御膳似的。”左轩跟着也跟进屋。
“你还真说对了,我们家主厨还真是从宫里出来的。怎么样,有口福吧!”
“嗯!”左轩说着走上前低声问道:“今天的事还好吧?”
“唉!”司徒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出师不利!”
“那——”左轩刚要说话只听门外传来一个下人的声音:“左少帅,歇着了吗?”
“没有。”左轩和司徒雪相互看了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下人刚要说话看到司徒雪也在稍微愣了一下。
司徒雪立刻问道:“什么事?”
“少爷,”下人小心翼翼地答道:“老爷请左少帅一叙。”
司徒雪看了左轩一眼,随说道:“走吧!”左轩微微一笑抬脚先走一步,司徒雪刚要跟上却被那名下人拦住,
“少爷,刚才我在后院碰到了彤小姐,她好像正在找少爷呢。”
司徒雪知道是父亲想和左轩单独聊聊,于是只好知趣地走开了。
客厅里,司徒寅早已备好茶点,看到左轩立刻热情地迎上前笑道:“左少帅,远道而来驾临寒舍真是荣幸之至。白天为了犬子的事没能好好招待,是我怠慢了怠慢了。请坐,快请坐。”
左轩一听司徒张嘴就是些官面上的客套话对此次的谈话的目的便猜出了八九。
他彬彬有礼道:“司徒伯伯,您是长辈不必如此客气。倒是我冒昧登门,才是叨扰了。而且,各位夫人的款待已经相当周详,是我应该向司徒伯伯道谢才是。”
司徒寅笑了笑,微微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说道:“我看左少帅也是个爽朗之人,有话我就直说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我也快到了古稀之年,然膝下只有雪儿一子。将来我这家业还有司徒一家老小都要交给他来照应。还望少帅体谅我这一个做父亲的心。”
果然是要跟自己说这些,左轩微微一笑说道:“司徒伯伯爱子之心左轩理解。但从军一事是司徒雪自己决定的,我从未勉强。如果他不愿继续跟着我,我决不阻拦,但如果他自愿投军,这样一位军事人才我也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话是如此。”司徒寅喃喃道,然后冲着门外大声说了句:“抬进来吧!”
话音刚落,只见几个下人抬着几只大箱子走了进来,满满地放了客厅一地。
“打开!”司徒寅吩咐道。
几个下人将箱子一只只打开,然后便退了下去。
左轩定睛一看,只见一箱箱满满的银元、丝绸、古玩字画还有一小盒珠宝,任何一箱都价值不菲,足够他装备一个团的军队了。
“司徒伯伯,您这是?”
只见司徒寅站起身走到左轩面前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吓得左轩赶紧站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少帅,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请少帅高抬贵手放了他吧。我司徒寅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些只是一点薄礼。日后贵军如有所需,我一定倾力相助。”
左轩总算知道司徒雪那遇到事情喜欢用钱来解决的处世风格是来自哪里了。他将司徒寅请回座位上,然后说道:
“司徒伯伯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些我能不收。”
司徒寅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要钱的军阀,于是试探道:“少帅是嫌少了?”
“不是的。”左轩赶紧解释,“说实话,这些馈赠足够装备一支军队了,司徒伯伯出手真是慷慨。只是,我和司徒雪既是同学更是朋友,我和他情同手足,此次登门也是以朋友身份前来拜访,并无他意。司徒伯伯,晚辈说句不敬的话,您如此厚赠于我无非是想把司徒雪留下,但如果这不是他的本心,那我就是背叛朋友,这样的事情恕我实难从命。”
听了左轩的话司徒寅虽然失望却对他产生一股敬佩,毕竟人家是真心对待自己的孩子,可是他不合作的话要怎样才能留住司徒雪呢?
“左少帅,你既然把雪儿当作朋友,自然也会为他考虑不是吗?这孩子自幼体弱,实在不适合戎马生涯,请你帮我劝劝他好吗?”
“司徒伯伯,不瞒您说,我不是没有劝他认真考虑过。可是他对从军一事态度坚决。而且,他在军校的时候各项成绩就很优秀,加上他聪明机智很有带兵的天赋,我实在没有理由阻挠他实现自己的理想。”
司徒寅的心这算是凉了,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左轩到这里分明就是来给司徒雪做帮手的,这人虽然年轻却思维缜密绝对不好对付。这时,司徒寅突然间想到一个问题,虽然司徒雪跟自己说她的女儿身份并没有被识破,可是眼前这个聪慧过人的少帅就真的没有察觉吗,还是他们联合起来在骗自己?他和司徒雪到底是什么关系?
后院,九夫人在房间里帮司徒雪整理衣物,门帘一撩七姨太走了进来,“小雪不在?”
九夫人答道:“可能在彤彤房间里吧,他们兄妹自幼感情就好,这么长时间不见一定有很多话说。”
“也是。”七姨太走进来毫不拘束地坐下,“这哥哥跟妹妹感情这么要好的还真不多见。”
一句话说得九夫人一愣,却见七夫人话锋一转:“你说那个左少帅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不就是个军阀!”九夫人随口就是一句。
七姨太却说:“我倒觉得他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这样的俊朗少年,又这么英气逼人,我想但凡年轻的女孩子都会止不住心动的吧?”
七姨太的话让九夫人手一抖,她分明听出这话不像是随便说说,但还是故作镇定道:
“那我可要把彤彤给看好了,我可不想自己的女儿嫁给当兵的。”
七姨太笑了,“只怕是女大不由娘吧!我跟你不一样,我要是有女儿一定想招个左少帅那样的女婿。而且,当兵的有什么不好,这年头有钱的有权的还不是都要听手里有枪的?要是真招了这么个女婿,什么祖宗规矩的,咱们司徒家的家业说传给谁还不就是谁的!”
七姨太不是在开玩笑,她分明话里有话。细想想,她跟自己说这样的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觉得她是在暗示什么,可每次过后又都好像是自己多想了。九夫人从脸上挤出一个笑,没多说。
“好了,小雪不在我先回去了。”七姨太说着抛过去一个饶有意味的笑,然后起身袅袅地出了门。
司徒雪刚回到屋里就见九夫人沉着个脸坐在那儿,张妈知趣地关好门到外面去了。
九夫人这才说道:“我就问你两件事。一、你和那个姓左的军官到底什么关系?二、你是女儿身这件事你七娘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一句话把司徒雪问在了那里,母亲的两个问题个个戳中要害这可让她怎么回答啊!
“娘,你一下子问那么多,让我先回答哪一个啊?”司徒雪走上前故意撒娇道。
谁知九夫人根本不吃她那一套,一拍桌子厉声道:“别耍花样,老实招来。”
司徒雪一看娘这回是动真格了,不由心里一颤,看来她是已经掌握了什么凭证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问这些。司徒雪在心里盘算着,这个时候如果依然狡辩不认的话,只怕会把母亲惹怒,如果她和父亲联合起来对付自己,那自己的处境可就惨了。但如果自己坦白,并且动之以情那么凭母亲对自己的宠爱或许能理解。经过利弊权衡,司徒雪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好,我说!十年前,七娘就发现我的秘密了,不过我和七娘有君子协定,她不会把我的事情说出去,但我也不能告诉你和爹她知道。”
司徒雪一句话揭开了九夫人心中的疑问,她把身体猛地向后一靠,只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得飞快。
谎言需要精心的伪装,自己和老爷费尽心思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原来这么不堪一击。好在老七没有把这个说出去,可是如果她能发现,那么在这座司徒府宅中会不会还有其他人知道呢?无论如何,这秘密就像一枚埋在司徒家的地雷,一旦有人踩破那后果……
九夫人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道:“好啊,居然瞒了我十年,真有你的。”
“娘,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七娘她并无恶意,她也是为咱家好。”
“我知道。”九夫人打断道:“你七娘如果不为咱家考虑,你以为这个秘密还能守到现在吗?算你说了实话,那另一个问题呢?”
“另一个……”司徒雪一咬牙,心想这是自己亲娘,有什么不能跟亲娘说的呢,
“我喜欢左轩!”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听到女儿如此直接的回答九夫人还是吓了一跳。
“你——那你还说他不知道你是女孩子!”
“他是不知道。他一直都把我当好兄弟。”
司徒雪的回答更加让九夫人吃惊,“你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竟然不知道你是女孩子?唉呦呦,我是该庆幸呢还是该伤心?活生生一个大姑娘在他身边居然不被当做女人来看待!”九夫人此时的心情真是复杂极了。
“谁让你们从小把我当男孩子养,现在我是形神兼备了。”司徒雪没敢大声说。
这一句话却说得九夫人心里一酸,是啊,好端端的女儿,花儿一样的年纪,人家的姑娘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自己的女儿竟然连一花衣服都没穿过。过去年纪小还好,可如今孩子长大了,开始有了喜欢的人,却不能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子那样谈情说爱,这一切都是自己和老爷一手造成的。
想到这里,九夫人一把拉起司徒雪,无限怜惜地说道:“孩子,是娘不好。娘没能给司徒家生出儿子,不然也不用委屈你这么多年了。” 左手握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