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恳请池田少佐能够主持公道。贵军既然要接管扬城,是不是应该从主持公道开始呢?”
听了司徒北的话池田没有作声,他站起身轻轻走动了几步,故意给了司徒北一个背影,不让他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司徒北的目光跟随池田移到他对面的墙壁上,那上面挂着几幅画,说是画倒更像是绣品的图样。
“看起来,池田少佐很喜欢我们中国的刺绣啊?”司徒北故意问道。
池田站在那几幅绣样前应道,“我自幼喜欢中国文化,尤其喜好你们的印染和刺绣,真的是精妙绝伦,非同凡响啊。”
“如果我没看错,墙上那些绣样应该都出自前朝宫廷大师的手笔吧,都是民间难得一见的珍品。”
“噢,司徒少爷也懂得刺绣?”
司徒北起身走上前,“司徒家的绸缎绣品可是占据了江南半数以上的市场。自小耳濡目染,也就略通一二了。”
“既然如此,你可能看出它们是出自谁手?”
既然池田这样说,这绣工必定是极有名望的,而且单看这绣样,没有非凡的功力也断不敢如此设计。
司徒北在这方面的知识并不富裕,他在脑子里飞速地搜罗着可能相关的人名,还真让他想到一个,于是索性说出来试探,“难不成,是沈寿?”
谁知话一出口,池田不禁哈哈大笑,“司徒少爷国真是行家。这些图样正是沈寿在日本游学时所作。”
庆幸自己反应迅速之余,司徒北的心里突然多了一个主意。
他于是追问道:“不愧是大师之作。单看这些绣样就能想到成品是何等精妙。只是不知它们有幸被哪位内行收藏?”
池田再一次地哈哈大笑。观察池田的反应,司徒北已经猜出了八九,他于是故意叹了口气,“只可惜,这些都不是沈寿鼎盛时期的作品。”
“噢?”池田侧过头,难得地注视着司徒北。
“沈寿最著名的作品还是当年谨献给慈禧太后七十大寿的《八仙进寿图》,沈寿其名便由此而来。儿时曾有幸一睹真迹,真的是叹为观止,此生怕难遇到能超越的。”
池田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八仙进寿图》?我听说过,但是没有见过。你说你看到过真迹?”
司徒北点了点头,“此图恰巧被我大伯收藏。”
“司徒寅?你说这副图在他手上?怎么会在他手上?”
司徒北故意回答得很随意,“听我爹说我们家早先是皇商,每年我大伯都会进京献供。这副图就是有一年从京城带回来的。那时候慈禧已经驾崩,那些个太妃手头紧巴的时候就把宫里的东西往外倒腾,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被我大伯抢了先机。”
“是这个样子。”池田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对司徒北说:“司徒少爷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今天我还有会议,就恕不远送了。”说着便冲一旁的佐藤使眼色,佐藤立刻引着司徒北走了出去。
佐藤回来的时候,池田依旧对着墙上的那些图在出神。佐藤来到他近前,低声问道:“少佐真的打算和那小子联手?”
池田摇摇头,说了一句中国话:“毛头小儿。”
牢房里,司徒寅盘腿坐在地上闭着眼睛。这些日子,他一直如此,来饭了就吃,却不作任何回应。佐藤来到牢房门口,示意手下打开牢门。
“我们少佐宽厚仁慈,签了这个就放你出去!”佐藤说着将一张纸拍在司徒寅面前。司徒寅缓缓睁开眼睛朝地上的纸瞥了一眼,满满当当一页字,无非是些与大日本帝国友好、合作,倡导恢复贸易、安定团结的言语。司徒寅又缓缓闭上了双眼,依旧保持着打坐的姿势。
蹲在地上的佐藤见他没有反应,以为他听不明白,于是冲身后的翻译打了个手势,“告诉他该怎么做!”说着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
门外那个小翻译忙不迭地跑了进来,冲司徒寅哈着腰劝说道:“司徒老爷,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日本人杀人不眨眼,你要是再不合作,他们可真敢把你做掉。就是一张纸,签个字而已。出了这个门,您还是咱们扬城首富,何必在这里受罪呢!”
司徒寅闭着眼睛回道:“哪里来的狗,叫着心烦!”
“你——”小翻译直起身子,“你别不识好歹!”
司徒寅睁开眼瞪着他道:“你爹如今一定很后悔,当年生你的时候保了你没保你娘。结果养出一个畜牲来,真是丢尽了祖宗十八代的脸!”
小翻译被司徒寅这么一骂顿时来了气,指着他叫嚣道:“你个老家伙,好,你给我等着!”说着转身到佐藤跟前汇报说:“这老头说死也不签。还骂皇军是畜牲养的!”
“来,摁住他的手!”佐藤一挥手大声命令道!几个士兵立刻冲上来将司徒寅死死地摁在地上,任凭他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小翻译见状嘿嘿一笑,挽了挽袖子上前来就去捉司徒寅的手。司徒寅的身子和胳膊都被恩住不能动弹,他拼尽全力抵抗着小翻译的控制。小翻译见一只手困难,索性趴在地上用两只手握住司徒寅的手腕使出吃奶的力气在那张纸上写下“司徒”两个字。
就在“寅”字写了一半的一时候,司徒寅一口鲜血喷在地上,纸顷刻间被血泼了一片,那签名也被盖住了。
小翻译满脸是血,呆傻在那里,半天才反应过来狂喊道:“他——他咬舌自尽了!” 左手握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