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希楠微微眯着眼,看着面前的人只觉赏心悦目。
这等明媚公子,不知以后会入了那家姑娘的梦里去。怕是入了梦都巴不得醉在其中。
只可惜。
只可惜。
可惜这公子郎隐藏太深,直叫人琢磨不透。
可惜这公子郎手段极狠,虽不屑用什么阴谋诡计,可那明晃晃的刀子戳进来,都让人动弹不得。
从刚才的对弈,谢希楠就越了解他越深。
他似乎没想隐藏自己,对弈时那心底的凶狠极刺骨的暴露出来。
仿佛是战场。
他面上还是眉眼惊艳温柔文雅。
谢希楠没觉得他可怕。
她觉得他,真真可怜。
和自己一样,那寒风刺骨的痛啊,那咄咄逼人的苦啊。
真是难熬极了。
谢钰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那少年托着腮笑着看着对面的少女,虽是见惯了那张脸,却每次看都有不一样的震撼感。他周身淡雅,着那白色衣衫,看着感觉舒服极,眉眼弯弯看起来心情极其舒畅。
而那对面的少女半阖着眼睛,头上裹着一圈白色布帛,神色淡淡,并没有看面前的少年,而是微微低着头思考着什么,那眼角的泪痣极为明显,明明是那明艳的脸此时却被那素色衣裳压下去几分。
身后是一片绿竹,下面铺着皑皑白雪。
两个人仿佛有多年的默契,相对着那气氛也不尴尬,反而出奇的适合。
让人不想去打破这极美的瞬间。
谢钰眉心突了突。把这满脑子的荒唐想法急急甩掉。
他快步上前,并把小厮撤了下去
“四妹妹今日好雅兴。”
谢钰长得也是俊郎非常,还穿着昨天那黑色的袍子,整个人似是急急赶来,那肩膀处还掉落着不知哪里的落雪。
谢钰心情就没有那么平静了。
我就出去那么一会,怎的这瘟神就过了来。
怕不是踩着点来拱我家大白菜???
他越想越惊,看似不经意手搭到棋盘上,不着边际的挡了挡两人的视线。
那棋盘被打乱,被挡在在身后的奕舒念,看着一颗黑子咕噜咕噜滚了下去,发出“嗒”的一声。
他目光闪了闪。
当然这谢钰的动作没瞒得住谢希楠的眼。
心道
看来这果真是赤裸裸的金屋藏娇。
这么护着这小公子郎。
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黄彩衣。
她慢悠悠的起身,衣袖宽大,奕舒念隔着很远还是闻到了那不知名的香气。
有点像沉闷的檀木香,里面却夹杂着一些凌冽的花香。
这味道容易让人昏昏沉沉,里面的花香却又感觉非常清爽好闻。像极了这少女冷冷淡淡的性子。
到底不知道这是哪一种花。
叫人沉醉其中。
不管是花,还是少女。
他还是保持那春风温熙的无害温柔。看着那少女低低的和谢钰说着什么。
两个人距离非常近,少女娇小,谢钰俯身过去,这幅画面倒看着心旷神怡。
可是却有些不知名的烦躁。
他松散的发有一些被风吹到了肩上,手指低低摩擦一颗白子,倒不知在思考什么。
他向来温顺,一般也不怎么气极。
便只当是今天风儿有点冷,吹着了。
微微轻咳两声,那声音已经放的极低,却还是被少女听到。
她似乎已经安排好事情,淡淡看着自己。
奕舒念对她温顺笑笑,饶是一派温柔的翩翩公子。
他身子骨本来就弱,这两天操心的事情多,反而更甚。
谢希楠想起来时他也是在咳的。
那边谢钰皱了皱眉,似有些不乐意道
“外面有些冷,快进屋去吧。本来就不该在外面呆这么久。”
说完暗暗的剜了一眼谢希楠。
都怪这尊小瘟神!
奕舒念便微微颌首,襟了襟外杉。
还是那漂亮眉眼,此刻月牙弯弯
“谢四姑娘,再会了。”
谢希楠看着那修长身影一步一步走的极慢,在这冰天雪地里有一番别样的苍凉。
“奕公子。”
她轻声道。
那雪地里的人影停下身来,却并没有回头。
“东风虽有力,朽木不逢春。望奕公子安好。”
雪地上的身影一僵。
她轻轻福了福身,神情却还是淡然。
“告辞了,奕公子。”
淡蓝色身影走出很远,他还是僵在原地。
任谢钰怎么催促也不见动弹。
东风虽有力,朽木不逢春。。。
倒是没想到这清淡的少女能说出这种话。
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鼓励他。
他突然感觉胸更闷
开始只是咳了几声,后面咳的更厉害,仿佛要把那心和肺都咳了出来。
身边是谢钰慌乱的声音。
他跪在雪地里,葱白的手指紧紧揪着胸口,不停咳着。
东风虽有力。。朽木不逢春。
就是不知道自己这课朽木,还能再撑多久。
谢希楠不知道走出多远才想起来,
好像从来没告诉过奕念舒自己是谁。
他最后那声谢四小姐喊的顺口,自己倒是真没反应过来。
回去后谢希楠便去看了纵云。
那精致的女人坐在梨花盘木太师椅上,身着纯白色袄裙,下身裙摆绣了大片大片的粉色荷花,盘着简简单单的单螺,气色倒是好了不少,脸颊透着一点粉色。
和窗外那支腊梅一样娟秀,此时一看,倒有些少女的韵味。
那院子里站了一排丫头,年纪都不大,此刻神色各有不同。
再看看纵云身后水碧委屈的小脸,心里就止不住发笑。
看来那方氏做的确实到位,可能也是被谢疏从吓着,最近这段时间倒是安分起来。
那谢月乔听说刚醒来没多久,脑袋也本就不清醒,听到整件事情后发了一通大火。
但是这些都不关谢希楠的事情了。目的达到了。后续便不想再关注了。
纵云约摸是觉得外头冷,便都让进了厅里来。这厅本来也不大,现在可是乌压压的全站满了人。
“你快来挑几个。”
纵云拉了谢希楠的手,笑盈盈的,似是真的打心底高兴。
谢希楠却是被挤的有些头昏脑涨的,只装作痴傻模样,要了水碧走,剩下的都留给了纵云。
这些丫头并不知根知底,她现在在外人眼里仍是痴傻,若太早暴露,怕只会惹出一些麻烦的事端。
纵云有些不舍的,临走还拉拉扯扯好一阵。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谢希楠大小事全是亲力亲为,如今让别人来伺候她,她却是有些不习惯的。便只要了水碧来,而且看水碧那委屈的样子,也看出她并不是很情愿跟那些人共事。
总归这丫头还小,虽然论年龄上来说比她大一二岁,但是自己毕竟是第二次活过来,对面前的小姑娘眼神里就就多了些柔和。
那月儿很快就挂在枝头上。
奕舒念好像刚沐浴过,着一身宽大的里衣,墨发未束,一滴一滴往下滴着水珠。
他赤足走在地上,水珠便洒洒洋洋的落了一地。
还是那个美丽精彩的张扬眉眼,周身温柔气质未改。
他透过窗户,看那窗外的竹林郁郁葱葱掩盖了所有的光景。
房间里虽熏着上好的沉木,但是还是难以掩盖那浓重又苦涩的药香。
白天那少女张扬的眉眼还在眼前浮现,他攥紧了手。
差点。。。就被发现了。。。
那少女突然出现,拨开竹林的那一刻,他就觉得很不平静了。
心里出现了丝丝涟漪。
并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只觉得丝丝的,麻麻的。
并不讨厌。
所以他失态了,他应该有几年没有这么失态过了。
若她能多笑笑便好了。
初次见她便是在那小小的房顶,他央求那些人带他去看一眼。
掀开那房上破旧的瓦片,便能看见那一身布衣的少女。
那房间的陈设相当老旧。
那是二年前,她12岁,那小小的脸还没长开。却已经十分艳丽逼人。
她卷着裤腿,那腿上青青紫紫的疤痕多的吓人。她正一点点往上面涂药,动作并不小心,甚至还有些粗鲁。
但是手指抹的药却极少,她似乎十分宝贵那瓶药,抹着抹着,便出了神。
随后低低笑了起来。
那笑容他至今难忘。像极了一朵还未开花包蕊的红牡丹。
精彩艳丽,分外夺目。
直直把魂都带走了。
再见她的时候,便是前几天了。
那天是他刚到谢府,为防止太多人看到,他走了一条人比较少的小径。
却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少女,与上次不同的是,她眸光比彼时更亮,还是一身布衣,头上像是受了伤,但是却微微昂着头。
她似乎比两年前更不爱笑了。
她说了多久,他就听了多久。
她步步为营。
她飞蛾扑火
她像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步都痛不欲生。
而后
她说
你既上了我这条船,我便会永远护着你。
他心底一片怆然。 相思寄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