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年3月16日。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
也是京城近来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我早早起了床,出门看到了这美好的春天,心情大好,我忽然想到了吴三桂,我在想,如果这时候他能在我的身边,那该多好?那样,我一定要拉着他的手,一起去游略这美好的春光。
这一定是非常浪漫的。
忽然,马宝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马宝一直呆在吴三桂的身边,已然是一位出色的将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的慌张,慌张一词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怎么了?”我叫住了马宝。
马宝一见我,吞吞吐吐的笑着说:“没什么。”
我见他如此,知道他一定是有要事,马上说:“你肯定有什么事瞒住了我,说吧。”
马宝终究是挡不住我近似哀求般的询问,终于说出了实情,原来昨晚时分,李自成的军队已经过昌平抵达沙河,据闻准备在明天十七日进攻西直门。
我一听,顿时身子如冰冷。
李自成的军队竟然进展如此神速,竟然来到了沙河,那就可以用兵临城下来形容危急了。
可是马宝又说,在京城四周尚未出现任何一支勤王的军队,现在皇上已经再次下旨,要求全城做好迎战的准备,而且命令任何人再也不能离开京城半步,整个京城已经完全封闭,既不许出也不许进,京城里一片惊慌。
我可以想象得出皇上的惊慌与担忧,我也可以想象得出皇上的痛心与失望,他所期望出现的那些军队并没有出现,他所期待出现的那些忠心为国的将领并没有前来。
我第一次对春天失去了失望,我第一次感到春光竟是如此的讽刺。
我步入大厅时,大家都坐在桌边上,现在正是早饭的时间,可是谁也没有动筷,连平时哭闹的小孩子好像都知道了什么事,他们静静地坐着,呆呆的望着大人们。
吴襄看见我近来了,死死的盯着我,满脸的不满与愤怒,可是又不能发作在我身上。
我知道他的责怪,我知道他对我愤怒,他肯定是在责怪我阻止了他的逃离,现在他想逃离已经不行。
忽然,吴襄一把站了起来,猛地用力把面前的那张桌子掀翻了,吼道:“还吃个屁?”
我们都惊恐的看着,谁也不敢出声,也没有人敢动一下。
吴襄吼完,又重重地叹了叹气,然后缓缓的坐了下去,说:“不吃又能怎样?越是现在这样子,越要快活的吃。”
说完,吴襄马上吩咐厨房那边赶紧做好吃的上来。
吴襄说:“大家都吃,放开了吃,吃好点。”
可是我们有谁能真正快活的吃饭呢?
刚吃完饭,门外就连连来了几拨人,先是前来征人的,皇上要求全京城里十三岁以上的男子都必须参加守城,否则就以通敌罪名杀无赦,吴府中的除了吴襄和几个年幼的孩子外,其他的都跟着来人走了,马宝也走了,临走时,马宝叫我务必要注意安全,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我能感受得到气氛的紧张,我也能感受得到这千钧一发的危难。
危难总是存在的,而且危难总是与我形影不离,无论我去到哪里,危难总是伴随左右。
征人的刚走,征粮与征钱的又来了,也不用吴襄出口,更不用吴襄吩咐,那些士兵就如同土匪般的进屋去搬,吴襄跟随在背后不断的喊着什么。
一个军官摸样的说:“你也不用白费心机了,皇上交待下来了,谁也不能置身事外,谁尽全力支持守城的就是忠臣,日后必定重赏,反之就是与反贼同等,杀无赦!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平西伯的父亲,我们也不用和你客气了。”
吴襄听到了这话,立马瘫倒在地上,欲哭无泪。
我默默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切,我的心很痛,为眼前的事情而痛,为局势而痛,为皇上而痛。
我不知道皇上怎么会下如此的圣旨,我知道他也是惶恐了,他也是无法的,可是这样做,却无异于助了李自成一臂之力啊,你如此在李自成尚未攻进京城就如此的闹得人心惶惶,那还有谁愿意为你守住京城?谁还能安心的死守?谁还能心甘情愿的为你赴死?
人不乱而己自乱,这是大忌!
我开始在心里怒骂着那些拱卫在京城四周的封疆大臣们,那些拥兵自重的王侯将相们,他们为什么还不过来勤王,如果京城有了危险,城破之日就是国亡之时啊!难道他们这些大臣们还不如我一个弱女子明白吗?
我忽然想到了吴三桂,他怎么也还不赶来呢?
许多年后,吴三桂告诉我,那些拱卫在四周的将军们,其实是被李自成打怕了,但是更多的是被皇上骂怕了,所以许多的将领见到李自成的军队都是望风而降,所以当李自成兵临城下之时,他们都在张望,都在静观其变,他们都没有想到后来的事情竟然是如此的,他们更不知道没有任何的人前来勤王,他们很多人都以为已经有其他的许多兵马已经到了京城下。
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
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现象。
作为一个皇上,他是我见到过的最为勤俭与勤奋的人,怎么就如此的失了民心?后来我才知道,不是皇上失了民心,是这个民心在前几任皇帝的时候就已经失了,民心可聚而不可散,民心散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那这个民族就没有了魂魄!再后来,我又迷茫了,这民心好像还没有散,只是暂时给沉睡了。
征粮与征钱的士兵把吴府里能搬走的与此有关的东西都搬走了,只给我们留下极为少量的粮食。
吴襄差点没有气死过去,他在那些士兵走了许久,才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欲哭无泪、脸色阴暗的低声骂道:“大明朝已经无药可救了,最好就亡了吧。”
然后他幽幽的看了看我,冷哼一声走了。
后来李自成跟天下人说国库里还有许多的黄金银两,满清也是这么说,其实这是一个误解,李自成后来曾跟我说过,这是他故意栽赃嫁祸给皇上的,是搜出了许多银两,但并没有他李自成说的那么多,而且这些银两都是今天皇上下旨从全城征来的,用来守城用的,可是却给李自成和满清留了一个挑拨皇上和大明子民的借口。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一些居心叵测的阴暗之徒,他们藏在阴暗的角落里,睁大着一双隐晦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个世界,一旦看到了打击的对象,就马上死死的揪着不放,然后用尽天底下最歹毒最恶毒的是非来蒙蔽世人的眼睛,来挑拨事端,唯恐天下不乱,唯恐人人不自危,只要不达到目的就誓不罢休,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一切于他们有何帮助呢?
夜幕在不知不觉中就来临了,可是吴府里没有半点的生气,以往灯火通明如同白昼的吴府竟然没有了半点的灯光,吴襄叫我们把大门牢牢地封死了,要求我们谁也不能踏出吴府半步,然后他就把自己关在了房子里。
我也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房间里一片的漆黑,我不要任何人呆在房间里,那几个丫鬟我全都赶了出去。
我忽然感到了害怕,这害怕是由心而生的,是无形中就侵入了我的身体内。
我多么的期望现在能跟皇上在一起,我想安慰他,我想给他勇气,可是我马上又想到了吴三桂,因为这时候的我迫切的奢望能得到吴三桂的勇气。 宁负天下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