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海可以选择不动,因为这件事情跟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这明显是一个跟南都敌对的势力策划许久的行动,看看行动那些人进入南都的先后时间差距就能判断出来,可是张四海还是动了,因为他很好奇。
很少有人没有好奇之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好奇之心就是推动人类进步的原动力,尤其是像张四海这个锦衣卫百户,在南都过了这么久平淡如水的日子,他的一颗心早就已经萌动起来了。
房间里能被叫走的人都走了,沉寂再度笼罩,张四海保持着睡眠时的呼吸频率,却没有第一时间坐起来。
他默默的在心中数着数,同时竖起耳朵听房间之外的动静,那些细碎的脚步声或许已经压制的很好,但缺逃不开张四海这种武者的感知能力。
“一百五十三......”当张四海心中数到这里的时候,房间里忽然又坐起来一个人,昏暗的光线下张四海看到这人在转动头部扫视整个房间,很显然这是对方留下的收尾人员,就是担心有尾巴缀上。
如果张四海的经验不是那么丰富,又比较急躁的话,恐怕此时就已经暴露了自己。哪怕张四海对自己的实力有一定的信心,而是好汉架不住人多,除非他能够在房间里无声无息的解决掉这个尾巴,否则一出门就有可能遭到群殴,那个时候才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张四海从来不会怀疑那些人的狠辣,能够坚持几个月谋划的大事情,不可能安排一些心慈手软的人进来,至少张四海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这样做。
“应该没有尾巴了。”
看着最后一人无声无息的离开,张四海眼神扫过房间,差不多少了三分之二的人,这种渗透力度简直可谓是恐怖,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运气好。
深吸一口气之后张四海悄无声息的起来,穿衣服,然后就如同是一个幽灵般摸到门口,将房间门打开一条缝隙往外瞄着。
黑暗之中人影幢幢,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只能说数量着实不少,好像并不是张四海的运气,而是整个码头搬运部差不多都是这样一个比例,甚至有些房间的比例更高,这说明暗中谋划那些人在搬运部应该是已经坐在了不低的位置上,才能将自己人安排的如此方便。
看着那些人默默无声的移动张四海心中一阵后怕,庆幸不已。这要是对方铁了心不走漏消息,搞不好就直接动手杀人灭口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说明只要行动一开始,对方其实并不是太担心走漏风声。
“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张四海一个翻身上了屋顶,随即趴伏下来,如同壁虎游墙似的在屋顶上挪动着,他跟着人群的方向,那是搬运部大门的方向。
走出搬运部的大门,左边是通向南都的商业区,也就是真正的城镇所在方向,而右边则是通向码头、栈桥还有就是造船厂。
像是早已经有过统一的命令,那些人影一出门之后就右拐,张四海判断他们不是想坐船出海就是想要去船厂搞破坏。
坐船出海这种事情肯定是不可能的,将这么多人瞒天过海的塞进搬运部并不容易,现在又集体坐船出海,那不是毛病么?可是经过反复的观察后张四海发现这些人当真是朝着码头栈桥的方向去的,他视力不错,甚至能够看到码头栈桥边上有一艘船只亮起了朦胧的灯光。
“不会真的要上船吧?”张四海觉得自己有些傻眼了,这是什么节奏,是在考验他的智商么?
不过很快张四海就明白了,那些人并不是要坐船离开,而是去领兵器。
“干,他们这是想要洗劫南都么?”
一柄柄明晃晃的刀枪出现在那些“搬运工”的手中,显然,这种方式是正确的,毕竟在平常时候想要把兵器运输进来而且长时间藏匿不是不可能的,一不留神就容易走漏风声,导致计划全盘失败,所以在行动的时候才发放兵器是对的,张四海觉得如果是自己来策划行动,也会有如此的决定。
屋顶上的张四海嗅到了空气当中的一丝血腥味,不由的摇了摇头。很显然,码头肯定是有南都的巡逻人员,然而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警讯,绝不是因为这些人行动太过于隐蔽,而是码头的巡逻人员都已经死了。
南都从建立开始到现在为止,就只仅仅经历过一次危机,就是下游部落试图攻打南都,结果被方杰安排火枪兵在老远的地方就搞定了,从那次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任何的大问题,这也导致南都在巡逻境界方面有些放松了。
这种放松并不是制度上的放松,而是思想上的放松,却是比制度放松更为可怕的漏洞。这种漏洞的出现不仅直接导致巡逻人员的死亡,同时也方便了那些暗中行动的人。
“他娘的,怎么这么多人。”
看着那些人拿了兵器返回,张四海默默的数着,至少是三百人的规模,如果仅仅是以南都的城市规模来说,三百人能够造成的破坏已经是相当恐怖了。
如果只是几十个人张四海不会采取任何行动,就算让这几十个人进去捣乱,也很难对南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破坏,首先几十个人根本无法攻破南都重要人物居住的地方,甚至就连炼钢厂、兵工厂这些要害部门的防御力量都不是区区几十个人可以打破的。
其次南都的巡防力量虽然差了一些,但是军队的实力是很强悍,只是军队驻扎的地方距离城区稍微有些远了,恐怕要等到闹腾起来之后一段时间才能赶到,但只要军队一来,几十个人根本翻不起浪花。
对于南都的军队,张四海曾经看到过几次,还是相当佩服的。
然而三百多号人和几十号人有着巨大区别,这已经是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了,况且这还仅仅是码头,万一对方隐藏人手的地方不仅仅是码头呢,那又怎么办?
张四海觉得自己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了。
在码头,距离搬运部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钟楼,钟楼上有一个巨大的铜钟,一旦铜钟敲响,就表示发现了敌情,不仅南都这边的人会有所响应,军队和舰队也会迅速进入作战状态。
问题就是钟楼上应该是有人的,而到现在为止钟声都没有响起,就说明上面警戒的人已经被干掉了。
作为整个码头区域的制高点,张四海相信那些人不会放过,在杀掉原本警戒的人之后肯定会留下自己的人守着,一方面是保证钟声不响,一方面也可以监控整个码头区域,若是有什么变化也能提醒同伙改变方案应对。
所以如果张四海想要去敲钟的话,就可能会面对几个甚至是十几个敌人。
张四海倒不是害怕战斗,世袭锦衣卫百户,当然是自幼习武,子承父业之后也经历过不少血肉横飞的场景,关键是这样去拼命值不值的问题,他是锦衣卫百户,不是南都的子民,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性命去赌南都的将来?
可是一想到那些明晃晃的钢刀,再想想生活在南都的普通人,他们都是大明人,都是同胞。
“不行,不能让这些人乱来,城中还有那么多老弱妇孺,一旦乱起来首先遭殃的就是他们!”
锦衣卫也是人,也有人最基本的道德观念。好人坏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突破了“人”这个底线,一旦突破了,那就不是人,是禽,兽。
钟楼就在不远的地方,可是张四海却没有马上行动,因为在他这里已经可以看到钟楼上的灯笼光芒下,有人影在晃动,而且数量还不少,至少有四五个。
这还是钟楼上面的,想来钟楼脚下肯定还有人,且不说对方的武功高低,张四海现在手中连个兵刃都没有。
不过这倒是没有难倒张四海,他轻轻的从身边捡起一块块的青瓦,摞起厚厚的一叠,然后从屋顶跳下来,尽量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黑暗当中向着钟楼的方向摸去。
越来越近了,可张四海却不得不停下来,因为从他此时所在的位置到钟楼之间,隔着十五丈以上毫无遮挡的区域,钟楼就像是在一片广场的中央,而张四海已经看到钟楼脚下还有两个拿着钢刀的家伙,正在左看右看的警戒着。
“只有拼了!”
这种情形下张四海没有别的选择,调整好情绪后张四海猛地冲出,以最快的速度扑向钟楼。
“有人!”
“杀!”
钟楼下的两条人影压低声音呵斥着,看见张四海手中没有兵刃,双手好像黑乎乎的抱着什么东西,心中大定,毕竟他们有兵器的,壮胆。
“看老子的飞镖!”
当双方接近到只有两三丈距离的时候,张四海终于出手了。
四四方方略带拱形的青瓦,摇身一变成为“飞镖”,虽说这种青瓦一撞就碎,但是在施加了旋转的力量后,速度加上本身的重量带来的冲击是非常可观的。张四海扔飞镖的手法非常娴熟,而且准确度也十分的高,一片片青瓦向着两颗脑袋接二连三的飞去,在夜幕的掩护下,终于有一张青瓦建功,那头骨破裂的声音在张四海听来是如此的悦耳。
然而张四海的敌人绝不是只剩下一个,这里的动静已经惊动钟楼上的人了。 大明海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