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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杰印象之中,二狗子是个头发胡须一把凌乱的家伙,看上去就像是三十多岁的人,但其实二狗子年龄并没有那么大,甚至比方杰估计的小了十多岁。
之所以会被方杰认为是三十多岁,一方面是因为二狗子这种军户平常时候得种田啊,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晒就是大半年,皮肤黝黑苍老那是难以避免的,加上没有时间精力更没有金钱也没有必要修饰自己的外形,自然看起来就更老了。
其实不过二十二岁的二狗子也是当爹的人,他有老婆孩子,而且比楚池等人幸运的是,二狗子的老婆孩子都还活着,哪怕穷点苦点但至少是活着的。对于一个成家的男人来说,没什么比老婆孩子更重要的了,当然这是普通男人正常情况下的想法,而二狗子正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也很正常。
跟着百户外出巡逻本是二狗子的份内事,在他爹那个年代,外出巡逻还是个美差,军户人家说不来什么“生活不止是眼前的苟且”,也无法形容走出去之后就是“诗和远方”,但巡逻的收获总是实实在在的。
林中的猎物,所经之地一些好处,该拿不该拿的,百户们都敢拿了,他们吃了肉总是要给下面人一点汤喝的,像二狗子他爹那种普通军户,有口汤喝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是随着倭寇来袭的越来越频繁,外出巡逻渐渐从美差变成了苦差,甚至于是搏命,愿意出城巡逻的队伍也就越来越少了,往往是那种不受上面重视,甚至是被排挤的队伍才会轮到外出巡逻。
二狗子不幸遇上了个遭到排挤的上官,所以巡逻这种事情对于他们这支队伍来说那是家常便饭。
巡逻当中遇上点零散倭寇,大家还能一鼓作气的杀上去,轰跑或者是割了脑袋换取的军功都无妨,然而又一次他们遇上了大股的倭寇,双方一阵厮杀后官兵溃败了,林石破就是在那场战斗后升官的,可惜二狗子的运气不够好,他虽然顺利脱身却也没能升官发财。
本以为那样的事情一辈子碰上一次已经不容易了,二狗子怎么也没想到还会有第二次,而且差点就是全军覆没了。
不,如果不是遇上方杰,搞不好就真是全军覆没了。
一想到自己死后老婆和儿子可能遭遇到的命运,二狗子心中就是一阵阵的后怕,好在他们虽然受了重伤,但终究没死。大明对军户的标准就是,哪怕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那也是朝廷的军户。
二狗子其实没什么主见,他脾气不是很好却很有自知之明,而且在密林里的那场追逐反击战中他的确是受了很重的伤,所以当鸟头提出直接来泉州的时候,二狗子既没有反对的心思也没有反对的力气,他倒是想跟方杰一起去为漳州副解围,但他自己也知道,走路都成问题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助方杰一臂之力,怕是只有成为负担的。
所以他听从鸟头的意思,一起来了泉州。
原本在按照方杰的那些古怪要求下,二狗子的伤势是在渐渐恢复的,哪怕这种恢复因为长途跋涉显得缓慢,但只要在恢复总归是好事,可福建这边的天气本就如同美女的脸一样,说变就变了。
正走在路上的二狗子和鸟头根本来不及找个避雨的地方就就被理的全身湿透,受伤较轻的鸟头倒是没什么,可是有几处重伤的二狗子终究还是顶不住了,风寒加上伤口感染带来的结果,就是他发烧了。
虽说方杰已经告诉两人该如何争取的处理伤口,可事实是一场大雨就让二狗子发起了高烧,暴露的伤口因为雨水而出现了感染,炎症。从最为悲观的角度来说,这种感染极有可能导致败血症,而一旦形成败血症,别说是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在方杰的时代那也是非常危险的,没有大量的抗生素根本难以治疗。
二狗子的发烧一开始并不算严重,鸟头将他安置在一家客栈中,就去了泉州卫,毕竟漳州府被围,林家村可能会被屠才是头等大事,鸟头压根就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被扔进大牢,好在他始终是个军户,而且又刚刚打了倭寇,还带来了倭寇脑袋,所以牢头还算照顾他,至少让大夫给他处理了身上的伤势。
即便如此,鸟头也无法照顾在客栈里的二狗子,躺在床上连喝水都很困难的二狗子却在三天之后被客栈掌柜和伙计一起抬着扔到后面的巷子里,原因有两头,一方面是因为二狗子没钱付账,另外一方面就是二狗子要死了,一个死过人的房间,可没有客人敢入住的。
不过二狗子也算是命大,他躺在后巷子里奄奄一息的时候,城外报国寺的僧人正好经过,见他那副模样也没有嫌弃,而是动了恻隐之心,找了几个善心居士合力将他抬回报国寺,而且还有方丈出手为他疗伤,终究还是将他从死亡线上拖回来了。
如果一定要说美中不足的话,那就是二狗子的左手,被截肢了。
听到田间石龟说到这里时,方杰仍旧忍不住重重的拍了桌子。他觉得二狗子失去左臂跟他有很大的关系,如果不是他当初同意二狗子跟鸟头一起走,说不定二狗子就不会因为严重感染而截肢。
这种时候方杰也没有别的想法,首先去看看二狗子的情况让后再说其他。不过今夜城门已经关了,恐怕除了青云外谁都出不去,方杰心中再急也只有等到明天一早再说。
沿海地区天气转换极快,昨天还是清清朗朗的艳阳天,结果早上太阳就没能冒出头,给厚厚实实的云层挡的一丝光都看不到,就连石龟那家伙都知道肯定要下雨,结果三人还没出门大雨就开始倾盆了。
“这种天气也要去?”石龟看着方杰披上店家提供的蓑衣,青云撑开雨伞,他有些萎缩。这年头可没有柏油马路水泥路,城里面的道路还稍好些,即使不是青石板至少也有碎石层,出了城那就不好说了,即便是官道在大雨下也很快会成为泥潭,遑论报国寺还不在官道上。
“你如果不想去的话,就留在客栈里。”方杰皱了皱眉头,他的确不好向石龟解释二狗子和他之间的关系,总不能说一个大明卫所的是世袭军户其实也是倭寇的卧底?这个肯定没人信,毕竟这些军户都是从大明开国时期就延续下来,其名字不仅地方有注册备案,甚至就连军部都能查到资料,倭寇能够渗透进去那才是有鬼了。
所以田间石龟不想去方杰也不勉强,跟青云一前一后顶着风雨出门,自泉州城西城门出城后,踏上了前往报国寺的小道。
作为泉州城唯一的佛教寺庙,换成唐宋时期肯定不知道能接引多少香火,不提庙宇本身如何,至少从城门到寺庙的这条路肯定会修缮的不错,不可能像眼下这般泥泞。踩着泥水方杰都有些皱眉,长袍下隐藏的那双登山鞋及时是高帮也挡不住泥水的侵袭,看来回去之后得好好的保养一翻,方杰到现在仍旧不习惯这个时代的皮靴布鞋,或者是那种老百姓穿的草鞋。
相比之下青云就淡定多了。虽是个女子但完全无视那些泥水,或许是因为习惯了,哪怕僧袍下摆早已经湿透污秽,却是连看都不看一样,一双眼眸只是不断的扫视雨幕,好像在那接天烟雨中隐藏着无边危机似的。
“你也不这样谨慎吧,如此大的雨......”
“小心驶得万年船,别忘了你我都还是朝廷的通缉犯。”
“你说的很有道理。”方杰无奈的点点头,继续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尽量保证自己的登山鞋不会被水坑所淹没,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买的高档货,总是泡水里太心疼了。
报国寺里泉州城并不远,如果不是下大雨恐怕也就只要半个时辰就能到,骑马或者是乘坐马车肯定可以更快。
“到了。”
蒙蒙烟雨中高高的钟楼尤其显眼,老远就能看到,绵延的红墙也渐渐出现在方杰视线中,一级级石阶上去就是报国寺的院门,即便是这种天气大门口仍旧能够看到知客僧的身影。
“这么大的雨也有人来上香?”方杰看着站在大门口的知客僧,低声说道。
“不管有没有香客来,知客僧就该在那里,这也是一种修行。”
“我差点忘了,这个你可是内行,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你恰好说错了,我不能进去,所以就在这里就好了。”
两人此时所在位置是报国寺外的一个小亭,距离院门差不多有三十丈远。按照青云的说法,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进寺庙,这个亭子存在的意义就是让像她这样的人歇脚,等候的。
“你为什么不能进去?”方杰奇道。
“阿弥陀佛,虽然我不信佛,但我亦不愿意侮辱别人心中的神灵。”
没想到青云会忽然说出这么一句饱含哲理的话,倒是让方杰愣了一小会,直到青云催促他才想起今天来报国寺的正事儿。
“进去之后先礼佛再给香油钱,然后才说事。”
当方杰走出小亭时,青云忽然开口提醒道。 大明海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