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客栈,在福州城中不算是个高档客栈,韦行感觉环境和条件有些差,至少跟方杰现在的身份不符,方杰自己倒是觉得挺好,像这样不起眼的客栈在福州这个商贸重镇简直可以说是遍地都是,一点都不起眼,住进他们这一群人也没有引起官府的注意,就不知道暗中会不会有锦衣卫窥视。
方杰还是住进客栈跟韦行谈话时才忽然想起锦衣卫这个事情,大概是因为客栈的泥巴竹板墙实在是不够隔音,隔壁再隔壁的人说话以方杰现在的耳力都能听见,故而联想到“隔墙有耳”,而这个典故自然就让方杰想到了锦衣卫。
锦衣卫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打探消息,可以说是无孔不入,他们的很多手段在都别后世的那些机构们给学了去,堪称是特种机构中的教科书。当然,普通人并不会去研究锦衣卫的行事手法,方杰也是因为家庭的原因,当初才有所接触,本以为这辈子他都用不上这些知识的,谁知道会出穿越这档子事情呢?
既然想到锦衣卫,方杰就觉得自己行事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荆王府在福州城设立了商号的总店,掌柜的叫朱胖子,说起来也是好笑,朱胖子的本名就连商号里都没几个人知道,当面时尊称一声“掌柜的”、“朱掌柜”,背后嘛,大家总是一口一个朱胖子的叫着,也亏的是我大明朝,换成是在辫子朝,你试试这样叫皇家姓名看看,保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十大酷刑。
休息一个晚上,方杰才发现原来福州城已经繁华到如此程度,所谓的夜不闭户并不是用来形容大街上没有小偷,而是说整座城市到了晚上都依然是喧嚣不已,灯火通明。其实但凡是交通口岸,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就真的很难有消停的时候,毕竟交通工具抵达的时间本身就是不确定的,而从交通工具下来的人和货物则是需要马上动起来,否则就会导致交通口岸的拥堵,降低口岸的利用率,从而导致所有人的收益开始下降。
福州城之所以能够达到今日繁荣之程度,就是因为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超大型港口的存在,而平均一天能够有上百艘大型货船进出港口,其吞吐量几乎占据了这个时代全世界的十分之一,相当的恐怖。
大量的物资和人员在港口进行转运,也就带来了大量的消费,而这些消费又通过种种形式扩散出去,带动了整个福州城的经济,福州城的人有钱了,也就会开始追求除了吃穿之外的东西。
小到一个通商口岸,大到一个地区,一个国家,经济就是这么起来的,后世的亚洲四小龙,他们凭什么能够被成为“小龙”,还不是因为他们自身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依靠着一个庞大需求的国家,他们仅仅是吃那些转运费就已经富裕的不像样了。
只是这种富饶是短暂的,毕竟随着时代的变化,科技的日新月异,所谓四小龙的衰落也是必然的,那是因为自身的条件所决定,无论怎样都是改变不了的。
因为城中的喧嚣,方杰等人在没有适应这种环境之前,其实一个晚上休息的并不好,方杰更是早早就起来在房间里摆开架势呼吸吐纳,然而今天的修炼感觉却是非常糟糕,一方面是房间里的空气本身就已经非常的浑浊了,另外一方面也是心情的缘故。
带着不爽利的心情方杰敷衍地吃过早餐,就让韦行先带着一批“样品”,去跟安福商号联系,否则方杰亲自贸然登门,搞不好把朱胖子给吓跑了怎么办?
韦行将自己打扮的如同是个普通行商,带着两个手下就出门了,方杰则是简单化妆之后出门,去了福州城中一个极其有名的戏园子。
戏园子这种东西在大明朝的城镇是不可或缺的。在娱乐方式极其缺乏的时代,听戏算是一种平民化的娱乐,尤其是低档次的戏园子,甚至只需要几个铜子就能在里面待上半天,当然几个铜子也只能是买个座位钱,里面穿梭不停的茶水、零嘴等买卖人,总会想方设法的从看客们身上掏钱,至于说台上唱戏的人,如果是名角到也就罢了,人家不差钱,刚出道或者是没什么名气的,就会在表演的过程中不时吆喝两声,求个打赏什么的,感觉像是后世的网文作者、主播什么的。
方杰当然不是去听戏的,他对于戏曲这种艺术表现形式一直都不是太有兴趣,可能一方面是年龄的原因,另外一方面还是生活的环境,慢悠悠的戏曲早已经跟不上后世快节奏的生活,那种精美却不完美的化妆手段也不能满足人们对于幻想的要求。
他是去找人的。
虽然方杰始终认为青云说的那些人很难保证忠诚度,但在他出发的时候青云还是反复叮咛,希望方杰能够抵达福州之后就按照约定去看看,见见,能用则用,不能用就罢了。也是出于对青云的一种尊重,方杰才会来到这家戏园子,看看能不能找到青云所说的人。
说是约定暗号,其实却是光明正大的写在戏园子的戏牌子,就挂在戏园子的门口上。戏牌子这种东西一般就是用来说明今天演什么戏,看一场多少钱,讲究一些的还会写上由什么名角来表演,不讲究或者是没名气的就不写。
方杰也不去看上面的那些内容,没意思,多是那些老套的东西,这个时代有什么名角他也不认识,就盯着戏牌子的右下角看,结果当真在哪里看见了一个“戊”一个“十三”。
这三字很普通,跟上面的字体略微有些差别但谁也不会去留意,方杰看了心中却是有数了,他花八个铜子买了一张门票,然后进去院子里,开始寻找“戊”排。
院子里座椅用的不是数字牌号,而是天干地支加上数字这样的方式,所以“戊”指的是从戏台子开始数第五排,而十三则是从左到右第十三个座位。
很快方杰就找到了那个位置,然而那个位置却是空的,只是座位旁的小茶几上摆着沏好的茶水,见此情形方杰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坐下,然后端起茶碗,发现茶碗仍旧是热乎的。
“客官,您的作为不是这个。”
戏园子里的伙计来到方杰面前,笑着低声说道。
“没事,这是我朋友的位置,我先座着。”
“客官,您确定吗?这个座一般人不能座。”
“我确定,不信你去叫我那朋友出来,问问就知道了。”
那伙计一听方杰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低声道:“敢问客官高姓?”
“青,明白了?”
“是青山绿水的青吗?”
“不,是青天白日的青。”
“那就不对了。”伙计直起腰来,脸上虽然仍旧没有笑容,但眼神却变得很亲切,他低声道:“这里真不是客官的位置,还请客官跟小的走一趟。”
旁边的人要么在认真看戏,要么也听不懂两人究竟在说什么,乱坐位置这种事情在戏园子里经常会发生,只不过方杰选的这个空位其实不是很好,毕竟看戏的人就那些,前排空闲的位置还多着呢。
“好,我就跟你走一趟。”方杰依言站起来,随那伙计走出了院子,经过一条长廊后一头钻进间厢房当中。
“客官可是姓方?”
等到进入厢房将门一关,那伙计整个人顿时就变了一种气质,佝偻的身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挺拔,整个人站直后精气神也发生了变化,五官好像更加的俊朗了,眼神也炯炯了起来。
“没错,我就是方杰,敢问你如何称呼?”
“果真是董事长。”
伙计两眼一亮,向着方杰就要拜倒,却被方杰出手托住双臂,那伙计身躯微微一震,双臂竟然高速颤抖起来来,方杰差点没能托住,赶紧加上一把力量,同时双脚如同钉子般往地上使劲,身躯仿佛化作桥梁,将双手承受的那些震动力量传递给地面,方才稳住了这一波。
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其实却是双方的一次较量,如果方杰托不住让那伙计拜下去,那就是他输了。
“小的洪大林,见过董事长。”
洪大林感觉自己的确是拜不下了,脸上并没有气恼,反而是有些欣喜,毕竟从年龄来看,方杰比他还要年轻不少,可是人家功夫高明啊,遇上这样的“主子”,对于下面的人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尤其是练武之人,对于武功比自己高明的多的人,往往会心生佩服。
“洪大林,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你怎么会......”
“做个活计是吧?”洪大林脸上闪过一丝苦笑,道:“多亏我做了一个活计,不然我就会跟我叔叔一样,被锦衣卫给抓了。”
“什么,你叔叔被锦衣卫抓了?”方杰当真是不敢相信,青云联系在福州等他的人,竟然会被锦衣卫给抓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们还有其他人么?”
“就是三天前,其他人都不敢来了,怕万一被锦衣卫盯上,为了安全起见都分散藏身在城中,只等董事长您来了之后带大家走!”
洪大林满脸苦笑地说道。 大明海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