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病

　　吕宋，接到徐登传回来的消息，方杰感觉有些意外。

　　作为一个中国人，方杰岂会不知道鞑靼人和瓦剌人，给这个民族带来了什么？即便是在后世，这两个在华夏北方盘踞了多年的民族已经在历史长河当中消散，剩下的血脉也早已经不能危及到华夏民族，但并不代表方杰对于这两个民族就没有仇恨。就如同倭国人一样，在方杰曾经生活的时代，倭国人已经不可能危及到华夏，但是不代表他会遗忘对倭国人的仇恨。

　　跟过去那种统称不同，明朝是把退居蒙古高原的北元政，权及其治下的蒙古族称为鞑靼。虽然明朝以前的多次进攻和蒙古贵族自己内部的激烈斗争，以至于其势力逐渐削弱。

　　如今鞑靼人的势力分布要从1517年达延汗死后说起。因为达延汗的死，好不容易一统起来的鞑靼又陷于分，裂。其中巴尔斯传罗特次子、土默特万户俺答汗控制了右翼三万户，自称司徒汗，与正统的大汗，也就是达延汗的继承者小王子分庭抗礼，司徒汗的强势进攻不仅吞并了左翼一些部落，更是迫使汗庭东迁义州，也就是最近几年才逐渐稳定下来。

　　换而言之，如今鞑靼人其实是分成了两大块，右翼是以司徒汗为首领，左翼则是自称正统的小王子统领。

　　至于说瓦剌人，基本可以理解成南朝鲜和韩国之间这样的关系，双方是同族同宗，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有了两个名字，相爱相杀。

　　对于现在瓦剌人的情况，方杰其实也不是清楚，在大明历史上瓦剌人最为辉煌的一次恐怕就是土木堡之变了，然后就再没有什么“杰出”的表现，只能说瓦剌人始终存在于华夏的北方，从明朝到清朝都不曾真正消失过，在清朝事情，瓦剌人的一支曾经出彩过，当然其出彩的原因大概还是因为一位武侠大家的作品，通过一本相对诙谐的小说向世人普及了“准格尔汗”这个名词。

　　不管是瓦剌还是鞑靼，在方杰看来那都是汉族人的敌人，这个一直游荡在华夏北方的幽灵，曾经强大的统治了整个亚洲和大半个欧洲，虽然历史上他们已经没什么作为的余地了，但狼的本性还是让他们在从现在到今后几百年的时间里，时不时要给汉族人带来一些创痛。

　　“不能让这些野狼得到火器，那样他们会变得更加可怕！”这是青云的看法，对于北方的蒙古后裔，青云这位皇室后代有着天然的排斥感，不说土木堡之变，光光是说当年朱重八是如何艰苦卓绝的将蒙古人从中原大地赶走，就可以体会青云的心情。

　　方杰当然明白青云反应强烈的原因，但是他却有自己的考虑。

　　“你们觉得，蒙古人最可怕的能力是什么？”

　　“骑射！”

　　没错，骑射战斗力可以说是蒙古人最为强大的本领，这点在当年的元帝国征战四方时期已经得到了最好的证明，可以说，在冷兵器时代，蒙古人这种本领几乎是无解的。因为生活习惯的原因，蒙古人几乎是从小就在马背上生活，他们也喜欢用弓箭打猎，以此为生，所以骑射就是他们的本能。

　　“那么我倒是不反对徐龙将火器卖给他们了。”方杰揉了揉额头，说道。

　　“什么？”

　　不仅青云脸上露出怒容，就连其他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作为一个大明人也好，作为一个汉人也罢，对于鞑靼人和瓦剌人不是应该天然仇恨的么？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将火器卖给他们呢？

　　如果要说方杰对于这两个民族有什么特殊的感情，那谁都不信，毕竟这里很多人都是早早就认识了方杰，在他们眼中方杰表现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汉人，对于除了汉族之外的任何人都没有好感。

　　可是现在方杰的答案却是让他们非常惊讶，将火器卖给鞑靼人和瓦剌人，这是要让他们进攻大明边塞的节奏么？

　　“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这样看着我，好像我有什么问题？还是觉得我已经疯了，神经不正常了？”方杰笑眯眯的看着大家，眼神从每个人脸上扫过，虽然没人回答，但是他们的表情无疑给了方杰一个肯定的答案。

　　“好吧，那我现在就给你们一个答案吧。”方杰清了清嗓子，随后让人将悬挂在会议上墙壁上的地图换了一张。

　　虽然没有想过要染指大明的北方，对于那些草原方杰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在制作地图的时候，方杰还是让人将北方的地图都制作出来了，没想到还真是派上用场了。

　　“这些地方，我估计我们大中华集团的势力都不会发展到那些地方，所以，瓦剌也好，鞑靼也好，跟我们集团之间其实是很难直接发生关系的，换而言之，那些地方是我们集团鞭长莫及的。”

　　方杰说的这点，大家都是点头表示认可的。

　　“但是我们必须要承认，鞑靼和瓦剌又是我们大明天生的敌人，他们的狼性决定了，他们肯定会跟我们大明造成损失，只是或大或小而已。”

　　“既然董事长你都明白这点，那为什么还要将火器卖给他们呢？”有人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相信，在未来一百年甚至是两百年的时间里，他们仍旧会继续他们的骑射本能，因为这是他们的本能。”方杰说到这里又停了一下，随后接着道：“骑射，是他们的本能的，在这点上，我们汉人无法跟他们比拟，而大明王朝呢，直到现在仍旧没有真正重视火器，或者说他们仍旧不舍得花钱来提升火枪兵的装备。所以我认为，将相对落后的火器卖给瓦剌和鞑靼人，一方面可以促使他们彼此之间更加激烈的战斗，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大明王朝看清楚自己的差距，从而提升在武器装备方面的重视。”

　　“董事长啊，这样一来我们可能生意会更好，但如果让敌人都用上火枪了，我们汉人的损失肯定会变大啊。”

　　“嗯，短期来说是这样的，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点呢？”方杰循循善诱，一点点的将自己的道理说出来。

　　“瓦剌和鞑靼人的战斗方式不发生改变，大明王朝也就不愿意改革自己的军队，让人依靠城墙和数量来抵抗外族的侵袭，那么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双方仍然还是会拉锯似的对抗。如果我们让瓦剌人和鞑靼人爱上使用火器，进而在将来十年八年的时间里，彻底忘记他们最本能的战斗方式，彻底依赖于火器，那么好处有两个。”

　　“第一个好处，就是瓦剌和鞑靼人战斗方式的转变，会促使大明朝廷看到这点，不得不改变过去老旧的战斗模式，从而达到改变大明军事力量的目的，第二个好处就是，只要我们牢牢掌握住火器的制造和销售，那么瓦剌人和鞑靼人想要跟大明发生战争，其实就是被我们控制着的。”

　　方杰说到这里，大多数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毫无疑问，在草原上生活的鞑靼人和瓦剌人在很多时候都是彪悍的，如果说能够凭借武器这个杀手锏来操控鞑靼人和瓦剌人的进攻方向，那无疑是极好的。尤其是按照方杰的说法，只要瓦剌人和鞑靼人不能自己生产火器，那么随时都可以断绝对瓦剌人和鞑靼人的武器贸易，如果这两个民族连安身立命的骑射都彻底忘记了，那就更好了。

　　经过方杰这么一说，就连青云这次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了，只是皱着眉头，像是在沉思，究竟方杰说的这种可能性会不会存在。

　　“我就问你，现在你们谁家还不用电风扇的？”

　　即便是在大中华集团总部所在的吕宋，供电和电器仍然是一件相对来说“奢侈”的事情，尤其是电风扇这东西，比起无线电发报机的制作工艺还要更加复杂一些，生产成本也就更高，价格随之上扬，加上电力供给目前也只能保证总部大楼和一些重要区域，所以平民还是享受不到的。

　　但是今天在场的人，家家户户都能享受到电风扇的待遇，方杰这么一问，一个个自然不会否认。

　　“那么我想问问你们，有了电风扇这种东西，你们还会用手摇扇消暑？”

　　虽然不知道方杰为什么要这样问，但大家还是纷纷摇头。

　　“这就对了，人天生就会趋向轻松而不是劳累，而且一旦习惯了轻松的方式，就会彻底放弃过去那种劳累的方式了。鞑靼人也好，瓦剌人也罢，只要他们已经习惯了使用火器，就不会再去苦苦钻研骑射技术，到那个时候，你们觉得他们还是曾经的游牧民族了？”

　　这下子大家是彻底明白了，原来方杰的谋划是基于人类的本性，这种可以说是阳谋一样的东西，的确是无法抵抗的，哪怕就是鞑靼和瓦剌人的首领在某天发现了这个阳谋，他们也无力去阻止，只能是暗自垂泪了。

　　“既然大家都已经同意，那就给徐登那边说吧，不过卖的火器档次要控制好，最好就是比一般弓箭手的射程和威力大，但是又不如神射手那么强。” 大明海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