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之花号的厄运好像并没有因此而结束。或者应该说是费诺多的祈祷始终没能得到他的上帝认可。原本费诺多以为七月之花号跟拖拽他的英国战舰在那些看起来还算友善的大明人帮助下很快就可以抵达南都,那样他的任务和使命也就算结束,说不定还能在南都得到一些好处,譬如说一些公平的交易。
对,费诺多作为一个商船的船长,骨子里其实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得到公平的对待,那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事情并没有想他们想象的那样发展,六艘大船组成的船队才刚刚抵达吕宋港口,张家人就接到了通知,让他们寻找一艘最近在东南亚海域“失踪”的葡萄牙商船,七月之花号。
听到这个消息,整个张家船队的人都乐了,什么“失踪”,七月之花号不是好端端的停泊在港口里么,虽然听说是在路上受到了攻击,可最多也就只算是受惊过度了吧,并没有什么大的损害,就算是在吕宋这里,也能将其修复的。
虽说这个消息听起来好笑,可是对于传达消息的人来这可就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功劳了,竟然在得到消息之前就把“七月之花”号给捡回来了,这不是天大的功劳是什么呢?于是乎该传信的人就去传信了,同时还捎带着告诉张家的舰队,你们就暂时别走了,等着上面的消息来了再走吧。
“什么?”
一听到这个消息,不仅仅张家人傻眼了,就连费诺多都傻眼,待在这里,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吕宋?跟费诺多一样感觉到不满的还有克拉克,他想的可是替瑟琳娜去南都打前站的,现在停泊在吕宋算什么?
好吧,虽然他过去没有来过吕宋,但好歹也听说过,一个满是猴子和香蕉的野蛮落后地方,这里的人好吃懒做,一个个比猴子还要懒。
传说当中的吕宋就是这样的,但这种传闻跟现在的吕宋已经截然不同了。
暂时不能离开的克拉克和费诺多只能带着自己的手下真正踏上了吕宋的港口,在接下来不到半天时间里,他们内心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在码头的时候他们眼中看到的大多数都是本地人,这些全身褐色皮肤的本地人显得异常老实,大多数三五成群的跟着一个个身穿布衣,戴着斗笠遮太阳的大明人干活,虽说语言上不同,但费诺多可克拉克手下都有能说几句大明话的通译,加上码头也有能够用简单葡语交流的人,所以想要打听一些事情还是可以的。
经过一些时间的了解费诺多和克拉克终于知道,如今这个吕宋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吕宋了,土著人在经过无数次的清洗之后数量已经锐减,反复的教育让这些桀骜的土著人渐渐明白了什么叫做“低头做人”,想要活命就得老老实实的跟着大明人干活,付出辛勤的劳动然后才有资格得到食物,以及休息的权利。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也不一定会被处死,但却一定会被安排去做那些异常辛苦和危险的工作,譬如说矿山里去挖矿,烧炭什么的,那些工作非但没有什么保护措施,甚至就连肚皮都填不饱,表现好的人或许还能生存下去,表现稍微差一些,那就等着活活被折磨死吧。
“没想到现在大明人都开始殖民了,克拉克阁下,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费诺多和克拉克如今也算是熟人了,虽然两人来自于两个截然不同的国家,但是在经历了这段时间的海上“冒险”,加上好歹大家都是欧洲人,又一块儿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从骨子里那种相近感让他们本能的联手起来。
“很正常,公主殿下曾经去过那个地方,她说跟南都相比,整个欧洲至少落后了二十年,南都才是世界崛起的希望!”
“仅仅只是南都么?我怎么记得东方最强大的王朝叫做大明?”费诺多皱起眉头说道。
“南都是南都,大明是大明,虽然统治南都的也是一个大明人,可是他跟那个大明之间并没有联系,据说他只是跟大明人有共同的祖先,然后他的祖先在很多年之前就离开了大明,去到海外一个什么地方发展,等到他这一代的时候又从海外回来了。”
“海外发展?能够发展出你形容的那些可怕的东西?克拉克阁下,你真的相信在世界上还有一个那样的地方?如果有的话,为什么是他出现在南都,而不是我们那些伟大的航海家先发现那个地方?盖伦帆船、望远镜、六分仪,还有那些你形容可怕的火炮,我的上帝啊,我简直不敢相信,拥有这些技术的势力会等着我们去发现,而不是早早就已经发现了我们?”
费诺多不愧是个见多识广的航海者,仅仅是从一些细节当中就推断出方杰曾经用的那个谎言当中的漏洞。
其实当初方杰之所以使用这些谎言完全是因为他找不到该怎么来让别人相信他的来历,毕竟他的存在对于整个大明来说都是空白的,而且他对于这个时代的大明也非常陌生,根本无法说出一个完美的谎言来,胡编乱造又经不起推敲,所以只能说自己从海外而来。
好在后面每每有人提及方杰背后的那个地方时,方杰总是表现出极度哀伤的神情,最终渐渐透露给集团里每个人,包括青云和林小云的信息,就是方杰的老家其实已经在一场巨大的海啸当中被彻底的摧毁了,当时他是正好出海而且方向不同才逃过一劫,然而那艘并不大的渔船根本不能支撑所有人横渡大洋,只有他非常幸运的活到了大明的沙滩边上,至于说其他人,或许还有活下来的,但是谁能保证呢?
这样一个谎言在如今看来已经算是天衣无缝了,生活在海上的人都见识过或者是听说过海啸的威力,很多人仍旧不清楚海啸产生的原因,他们只是知道,当海啸出现的时候,大海上将会掀起比最大的海船桅杆还要高的海浪,当这些海浪拍下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拍的粉碎!
面对这样的灾难,再强大的人类力量也是无法抗衡的,方杰说自己的家乡被一场巨大的海啸所摧毁,是完全说的过去的。
费诺多对于方杰来历的揣测也就仅此而已了,他并没有真正跟方杰见过面,而且他估计自己恐怕也没有那个地位去跟统治一个如此先进势力的首领见面。
“这个地方好像跟传说当中并不一样啊。”
走出码头的范围之后,费诺多和克拉克就感觉眼前一亮了。
按照南都的方式来设计的吕宋码头,如今已渐渐开始成为整个海域里最大的亮点,虽然停泊在港口船只并不多,但朱家人的心很大,他们对于港口的规划几乎是在照搬方杰规划的南都港口,不仅仅有足够数量的深水泊位,而且港口商业区也规划的特别庞大,横平竖直的街道被南都拉回来的水泥砌的十分平整,畜力和人力拖动的车辆可以在上面跑的飞快,不管是运送货物还是客人,效率都高的让克拉克和费诺多咋舌。
“克拉克阁下,你看看,你看看他们的地面,他们是怎么弄来这么多巨大的岩石,我的上帝啊,这块岩石他尽然是没有尽头的!”
对于克拉克和费诺多来说,坚,硬的水泥地面看上去就像是一整块岩石,而跟在他们身边的手下也一个个都陷入僵化当中,毕竟他们都没有见识过水泥,只能用他们自己所知道的知识来理解,水泥怎么看都像是石头,可问题是,这么大一块石头,是从什么地方挖出来的?
“不,不仅仅是这样一块石头,你们看看那边的道路,他们所有的道路都是用这种石头建成了,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说脚下的路面是一块块石头拼接起来的,首先花纹就无法做到如此的统一,另外地面上的石头跟石头之间也找不到任何拼接的缝隙。
“你们真是一群乡巴佬啊。”
一个声音忽然在克拉克和费诺多身边响起,两人抬头一瞧,却是一个欧洲人,准确的是一个荷兰人。不仅仅是因为他有着一头红色的长发,更重要的是他一开口就是荷兰语,分明就是他的母语。
看到荷兰人,克拉克第一个反应就是冲上去,他对荷兰人可没有什么好印象,尤其是在跟瑟琳娜经历了开普敦外的那一场追逃之后。
“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在港口如果动用武力的话,可是要被他们抓起来的!”红头发的荷兰人将手指向一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克拉克和费诺多看到四个身穿着笔挺衣裳,头顶上带着黑色帽子,手里捏着木棍腰间还别着钢刀,一看就是那种执法者外貌的人。
虽说那四个人的身高体型都不如克拉克,甚至不如费诺多身边的随从,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眼神竟然会让克拉克和费诺多都感到紧张。
“你们一定还不知他们都做过些什么事情吧?如果你们愿意请我喝两杯的话,我倒是可以将他们砍土著人脑袋筑成一个三角楼的事情讲给你们听听,怎么样?”
荷兰人好像是个自来熟,而克拉克在想了想之后没有开口,倒是费诺多很快就点头,“成交了,朋友!” 大明海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