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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是错愕的看着来俊臣。
“来大人这是想做什么？”所有百姓的脑门上，都是冒出了问号。
来俊臣不想干嘛，他就是向惩治一下武秀才。
虽说挨打的那个衙役是软蛋，来俊臣也格外看他不顺眼。但是说一千道一万，那衙役终究是穿着来俊臣下发的官皮，始终都算来俊臣的人。
如今在家门口，旁人打了自己的人，来俊臣又岂能与他善罢甘休？
武秀才屈膝正面跪向县衙门口，来俊臣在主案上伸着懒腰，向众衙役说道：“都愣着干嘛？武秀才常年练武打熬筋骨，骨头硬，他跪不下去磕不了头，咱们得帮帮他。谁让咱们是官府的人呢，助人为乐，公正守法，正是咱们的本分所在。”
来俊臣的话语，把所有人都说糟了。
话音落地，众多刚刚成为衙役的新衙役们，他们没一个动弹的。他们畏惧武秀才往日的名声，没人敢上前按着武秀才硬磕头。
见此模样，来俊臣在心中骂了一句：废物。
场面骤然尴尬冷场，胖大和尚骂骂咧咧的上前一步，从后掐着武秀才的脖子，就跟掐小鸡似的将武秀才的脑袋使劲往下按。
“放开我，我是朝廷武秀才，有功名在身。”武秀才挣扎大叫，想用自身武力挣脱约束。
来俊臣指着唯唯诺诺，站在一旁儍瞪眼的半百老头说道：“走过去，他还欠你五十个头。”
半百老头双手连忙摆动，连称不敢，不用！
烂泥扶不上墙！来俊臣在心中，如此又骂了一句。
陈达扭着武秀才，让他对准半百老头，‘砰砰砰’就往下按了三次。此次都是头骨磕地，回回都是‘咚咚’作响，力道十足。
只是三下，武秀才的额头就已流出血迹，破了皮。
“我杀了你。”武秀才一招兔踢鹰，玩了一手朝天蹬。他趁着陈达不曾防备，瞬间踹中陈达的小腿骨，将陈达踹倒在地。
武秀才挣脱而出，从一名衙役的腰间抽出钢刀，他们头鲜血提着刀冲向主位上的来俊臣。
“来大人小心。”
“住手。”
“来大人快闪开。”
……
惊呼声彼此起伏。
武秀才狰狞恐怖，举手，挥刀，雪亮的刀锋劈砍而出，隔着长桌大案，直冲着来俊臣脑门而去。
情况紧急，危机万分。
主位上，来俊臣眯起凤目，不屑的撇撇嘴。
“叮~~！”
“嗡~~！”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众人定睛看去，只见来俊臣竟是用右手两根手指稳稳捏住钢刀。
反手间，在武秀才的错愕中，来俊臣屈指一弹，劲力震动钢刀嗡嗡作响。
钢刀乱颤，雪亮的刀面上崩出道道裂纹。瞬间后，长刀寸寸断裂，碎成一地的碎片。
来俊臣笑眯眯的伸手扫去掉落在长案上的铁片，幽幽说道：“这张公堂大案，本官只有一张。还是小心为妙，打坏了，你这条命可不够赔偿。”
一指断刀，震骇当场。
此时此刻，陈达已从地上爬起。陈达吃了个闷亏，他此时恼羞成怒，三拳两脚将武秀才折断数根骨头。
来俊臣耸耸肩，看着一坨烂泥缩在地上哀嚎的武秀才，来俊臣向一众衙役说道：“伺候武秀才奉法磕头，磕完之后直接送入大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此等刁徒竟敢当堂刺杀朝廷命官，实属该杀。”
话语至此，来俊臣指着先前被武秀才暴揍的新衙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开口说道：“你被人打成狗，尚且不敢吭声。你爹被别人暴揍，你不敢放个屁。本官很想知道，你是哪来的勇气，敢龇牙咧嘴的冲我咆哮。”
话语至此，那名衙役底下头颅，羞愧的想死。
来俊臣站起身，又向一众衙役们训斥道：“你们穿着这身皮，就是我的人。脱了这身衣服，你们哪怕跪在地上给人当狗装孙子，本官都会不闻不问，懒得多说一句。没别的原因，因为丢脸的只是你们自己。但是你们要给我记住，只要穿着这身皮，你们就是我的人，谁他娘要是胆敢穿着这身皮折了我的面，本官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话语至此，来俊臣一枚签令扔出，指着武秀才向一众衙役们说道：“在本官县衙门口打我的人，他是怎么折了我的脸，你们就怎么给我要回来。做不到，你们就统统给我滚蛋，本官的县衙，不养软蛋废物。”
一句说完之后，来俊臣抱着小多多就往外走。
路过县衙门口，众多百姓纷纷让开道路。
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有百姓说了句：“来大人英明。”
自此一句话之后，百姓都是纷纷开口，一时之间呼喊声音鼎沸。呼喊英明的话语，响彻天空。
…………
……
来俊臣渐行渐远，听着身后那些呼激昂的话语，怀中的小多多不解的问道：“他们好像很激动。”
来俊臣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情理之中，人之常情罢了。”
“为什么？”小多多皱皱眉毛，好奇的问道。
来俊臣捏了捏多多的小脸，好笑回应道：“因为共同利益呗。首先，你要瞧瞧他们都是什么人。”
“他们不都是百姓吗？”小多多问道。
来俊臣点点头，继续说道：“没错，他们都是百姓。但是与此同时，他们还有一个身份。他们当中，大多都是那些新衙役的父母。有句话叫做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他们的子侄也在县衙当衙役。”
话语说到这里，小丫头茫然的点点头，好像有点明白了。
“这就是共同利益吗？”小丫头眨眨眼，询问道。
“没错，我可以为了一名普通衙役，就去严惩武秀才，这么做，是为了得到他们的认同感。”
“然后表明态度，把那些衙役捧得高高的，是为了让他们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只要起一个头，他们就会发疯似的维持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如此一来，他们就会合伙抱团取暖，团结一致之下，会产生一种归属感。”
“认同感，优越感，归属感，三管齐下之后，他们就会玩命的拥护我。因为拥护我这个领头人，就是维持他们优越感的必备条件。同时，归属感还会让他们畏惧我，畏惧我会将他们中的单独一人踢出集体。”
“班底已经构建，我往后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要时不时的给他们发些福利，稳固一下认同感就行。还得带着他们，时常去欺负欺负别人，让他们加深一下优越感就可以了。”来俊臣呵呵一笑，向小丫头言明其中的弯弯道道。
“为什么要时不时的发福利？一次到位不行吗？”小丫头歪着小脑袋，趴在来俊臣的肩膀上，不解的问道。
来俊臣哈哈大笑，回应道：“因为斗米恩，升米仇呗。人性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贪婪忘恩，就是人的本性之一。福利必须要时有时无，必要的时候，还得从他们当中挑出例子进行整治，杀鸡给猴看，也是必不可少的手段。”
“听不懂。”小丫头甩甩脑袋，嗷嗷叫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老虎？老虎好不好吃？你吃过老虎吗？”
“算了，既然话语你听不懂，那我从明天开始，就用事实行为，教教你什么才是人性。很简单的事情，七八天就能让你看到人性丑恶的一面。”来俊臣叹了口气，如此说道。
来俊臣抱着小多多赶去五里坡，想要找到那头伤人的恶虎。
五里坡很大，在青阳县的北面，尽是老林古树。有些稠密的地方，已经达到遮天蔽日的地步，在树林中不见一丝阳光。
第一天，来俊臣和多多失望而归，没找到伤人的恶虎。
第二天，继续找，小多多这个粘人的家伙，满脑袋都是老虎。纵使是晚上的睡前故事，也必须让来俊臣讲一些关于老虎的故事。
…………
……
这天一大早，来俊臣言出必行，要用事实行动，让小多多一目了然的看到人性丑恶的劣根。
来俊臣抱着小多多，找到两个沿街祈祷的乞丐。
遇到第一个乞丐，来俊臣笑眯眯的赏他一块碎银子。
遇到第二个乞丐，来俊臣一文钱不给，甩手就打了他一巴掌。
打完乞丐，来俊臣抱着多多直奔五里坡。
这一天，又是失望而归。
第三天，来俊臣找到昨天的第一个乞丐，同样又是给了一块碎银子。然后满县城溜达，找到昨天第二位乞丐，甩手又是给他一巴掌。
就是如此这般，一连过了七天。
一连七天的当中，第一个乞丐每天都有一块碎银子，第二个乞丐每天都会挨一巴掌。
第八天的时候，来俊臣抱着小多多出门。小多多远远就瞧见一个乞丐，那乞丐正是每天都有钱可拿的第一个乞丐。
此时那乞丐，一见来俊臣，比见到亲爹还恭顺。这乞丐上前，二话没说，直接就将破碗递到来俊臣面前，一切的行为动作，都是那么的理所应当，自然而然。
可惜，这一天的来俊臣，并没有照旧给他一块碎银子。
乞丐一口唾沫恶狠狠的吐在地上，大骂来俊臣小气。
碰见第二个乞丐时，来俊臣说道：“今天不打你。”
这个乞丐千恩万谢，赞美来俊臣大度。
小多多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她小小的脑袋里，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把自己的钱给别人，只要一天不给，别人就会骂你。
也不明白，为什么每天都去欺负别人，只要一天不欺负别人，别人就会感激自己。
来俊臣用了七天时间，就是用这种办法，让小多多清清楚楚的看到，人性就是如此奇怪，就是如此丑恶，就是如此扭曲到不能以常理理解。
揉了揉小多多的脑袋，来俊臣在这一天，给那个每天都挨揍的乞丐扔去一块碎银子，向他说道：“七天七个巴掌，价值一块碎银子。”
乞丐拿了碎银子，愣在当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千恩万谢。
…………
……
第八天，遇见两位乞丐之后。
五里坡，一处路边茶棚当中，小多多无精打采，一直都在想着那两个乞丐。
“这是为什么？钱本来就不是他的，我不想给，难道还是我的错吗？他凭什么要我去给他钱？”小多多嘟嘟嘴，想不明白。
来俊臣没说话，这个时候，最好是由多多自己去思索，才能更加清晰而深刻的塑造价值观和世界观。
一个人的三观很重要，小多多皱皱眉毛，撇着嘴说道：“第二个乞丐好奇怪，你打他本来就是你不对，你不打他，他为什么还要感激你？你给他钱，他只拿了一块碎银子，跟那个拿了七块碎银子的乞丐相比，他为什么更加感恩戴德？”
小多多很苦恼，一边想，一边揉着她的小脑袋。
过了许久，整齐而好看的发髻，被小多多给弄成乱糟糟的模样。
来俊臣现在正在为多多梳理发髻，开口说道：“因为这就是人性，你现在明白，什么叫做斗米养恩，担米养仇了吧。”
…………
……
今天是第八天，来俊臣正在茶棚中给小多多梳理头发。
突然看到路面上，有一群人慌慌张张鬼哭狼嚎的跑了过来。来俊臣抬头看去，只见两个成年男子，架着一位衣衫带血的男子玩命的跑。
“有老虎，有老虎。”
“快跑，快跑，它追来了。”
两个成年男子的心底不错，路过茶棚的时候，还向一众歇脚的人提个醒。
小多多扭头看向来俊臣，来俊臣捏了捏她的小脸儿说道：“今天中午吃虎肉。”
多多高兴的拍着小手儿，瞬间忘了两个乞丐，也丢掉了那些想不明白的烦恼。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话说的就是来俊臣。
茶棚里的人，瞧见来俊臣抱着小丫头向五里坡走，有一热心肠的老汉高声叫道：“后生仔，快回来，哪里有老虎。”
“多谢老丈关心，我正是为那恶虎而来。”来俊臣挥挥手，领了这老汉的好意。
老汉一跺脚，再叫道：“劝你不住，你去就去了，别带着孩子啊。后生仔，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孩子还小，你犯不着带着她一同走上穷途末路。你这是造孽啊，快回来。” 大唐御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