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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不忘本心,方得始终。
来俊臣本就是为了熊千山而来,如今绕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不同的是,一开始是报以杀心而来。现如今,却是只为谈判。
先前询问时,方丈的禅房所在地,来俊臣早已从和尚的口中探知。
…………
……
地面上,佛寺中。
一间禅房里停火通明,房间的布局很是简洁。
正对房门摆放一张大大的云床,墙上有一个两米大小的‘禅’字。
房间很大,并无内外两室之分。禅房的建筑格局,只有一间。
禅字与云床位居中间,右侧放有一排摆满书籍的书柜,书柜前是一把座椅,座椅前是书桌。书桌上只有一副笔墨纸砚,除此之外,只剩一个笔洗。
房间左侧,空荡荡的一片,没有任何摆设。
房间很大,真的很大,纵然没有两百个平方米,那至少也拥有一百五十朝上。
如此宽阔的房间,却是只有四件家具。家具皆是古朴无华,书柜桌椅全是杨木制造,云床则是竹制。
在这个灯火通明,宽大的云床之上,有一个和尚正在面壁打坐,背对房门。
‘吱吱嚓嚓’
一阵轻响之后!
左侧那空荡荡的地面上,有一块青石地板逐渐开始移动。
来俊臣从暗道里探出头,看清了和尚的侧脸之后,来俊臣扯下脸上的面巾,顿时没好气的伸出手臂说道:“来帮忙。”
没错!
就是如此光明正大,毫不做作。
如果旁人期盼打斗一场,必然会惊掉一地下巴。
此时,话音落地!
只见那和尚不慌不忙,不惊不疑,坐着没动!
来俊臣心头暗自说道:“呦嘿!他还长脾气了。”
心里刚生此念,就见那和尚侧头望向来俊臣,张口说了句:“等一会儿,盘坐太久腿麻了,站不起来。”
一听此话,来俊臣连骂人的心情都没了。
认命似的,托起沉重的身躯,来俊臣挣扎着从暗道里爬出。
翻身像滩烂泥似的躺在云床上,来俊臣喘着大气,看着和尚,幽幽说道:“我杀了四个和尚,一个尼姑。你抽空处理一下,有事待会在谈,我得先休息一会儿。”
来俊臣的语气,轻松并且随意。杀几个人而已,没必要遮遮掩掩。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杀人就跟呼吸一样,早就习惯了。生死也是一件小事,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早就麻木了。
生活环境的不同,造就了他们如今的性情。不习惯,不麻木的人,压根就活不到现在。
可以这样说!能活下来的人,没一个是好货。
熊千山轻轻‘哦’了一声当做回应,而后继续闭目参禅,不再理会来俊臣。
还别说,这和尚的云床还挺舒服。
一夜奔波劳走到现在,又受了伤,来俊臣是真的累了。
他在竹制云床上呼呼大睡,于睡梦中,被人摇醒。
张开眼,只见熊千山向来俊臣笑道:“好心性,你竟然还睡得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都成这幅德行了,爱咋咋地。”翻了翻身,来俊臣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
熊千山继续摇动来俊臣,不让他入睡。
扰人睡觉,最是讨厌。
来俊臣闭着眼睛,懒洋洋中,不耐烦的说道:“有事,你就说,我听着呢。”
“在书柜第三排,从左数,第一个柜架中,放了一本账薄。”熊千山如此说道。
都是江湖老手,必然不会无故放矢。
既然如此说话,必然是有缘由后手。
听到这话,来俊臣瓮声瓮气的问道:“什么账薄。”
“比如某年某月某日,谁的女人来许愿求子。又比如某年某月某日,谁家媳妇自愿留宿欢愉。还有就是,谁谁在寺中求子,十月之后生下儿女。账薄上多是青阳人,只要你愿意,就有太多文章可做。这是证据,也是把柄。对于你能否坐稳青阳,想来也是有些用处的。”熊千山的话语很平静,就像是在说,他吃过饭,洗过澡了一样。
来俊臣眼神一亮,心道:果然是有此类的账薄,想来好东西应该还有不少,值得多敲诈些。
一念至此,来俊臣幽幽说道:“对于我的到来,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陈中回归寺门之时,与我说过。”熊千山直言相告,没有遮掩。
听到此话,来俊臣轻笑道:“那你知道我是来杀你的吗?”
“这件事,陈中也说了。”
“你命好,那五个人给你挡了灾。此时此境,泄了杀气,我觉得,虽是时过境迁,却是依旧如故,咱们还是朋友。”
熊千山盘转佛珠手串,念了一句佛号,而后说道:“万事皆有缘法,此乃贫僧之庆幸。”
“多年不见,我怎么觉得,你变得不像是你自己了。”微微皱眉,来俊臣很有兴致的问道。
持佛礼,念佛号,熊千山微微一笑,回应道:“这些年的佛经,并没有白读。从三年前开始,逐渐有了种错觉,感觉自己是个真和尚。”
“那现在呢?”来俊臣紧跟着问道。
熊千山漏齿一笑,说道:“贫僧真的是个和尚。”
境界啊!
佛经果然没有白读。
心里赞叹一句,来俊臣直接说道:“还有什么好东西?”
“大悲寺,是弥勒大乘教的据点之一。这里不是我的山寨,更不是我的一言堂。还有一本弥勒教众的花名册,除此之外,别的,真的不能给你。”
短短片刻,在三言两语之间,从态度到处境,而至交换筹码之类的等等一切,全都交代明白了。
此时,来俊臣坐起身,神色极为认真。他望着熊千山,一字一句的严肃说道:“我有一个问题,很重要。我只问你一遍,九日前,大悲寺里的僧兵放火烧了我的宅院,此事,可是由你主使?”
话音落地,房间里的气氛随之而紧张。
气氛,逐渐在凝固!
“是。”熊千山干净利索的直接回应,他迎上来俊臣的双眼,继续说道:“可是,当时我并不知道,鬼手妖刀徐世杰正是如今的青阳县令来俊臣。”
话语说完,是良久的沉默。
片刻后!
来俊臣重新躺在竹床上,眯起凤目回应道:“行,这话我信了。”
来俊臣说完之后,熊千山随声而起,说了句:“贫僧一件疑难之事想要询问,还请解惑可否?”
来俊臣意简言骇,只回复了一个字:“说。”
“当日你扬言要打杀三十七位僧众!你打上大悲寺,从山下一直杀到大雄宝殿。听寺里僧人说,你杀至二十三人时,突然间不知为何手捂胸口,口吐鲜血。而后你势如疯虎,再杀十人。到了此时,你每出一招就必将呕血一口。纵使如此,你仍旧死战不退,直至杀满三十七人方才罢手。”
说了一段往事叙述,来俊臣始终没弄明白熊千山想要说些什么,于是张口问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贫僧想问,你为何要杀满三十七人,不能多,也不能少?”熊千山满是疑惑,不解的问道。
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就是这个。
面对这个问题,熊千山在期待回复,静候佳音。
来俊臣则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谁家小儿如此忤逆佛祖,死后当下拔舌地狱。你家不教你敬佛,那就由贫僧来管教你这孽畜。”
来俊臣莫名其妙的说出一段话,这让熊千山眉头紧皱。
似是突然间的疯言疯语,牛头不对马嘴,让人不解其意。
心中好奇,熊千山开口问道:“什么意思?有何缘由?”
“当日,我家小丫头童言无忌。而后被你寺庙里的和尚指着鼻子骂了一顿,这就是缘法,纹丝不动,一字不差。”来俊臣打个哈欠,如此说道。
先前重伤相谈,生死不定之时,来俊臣尚能面不改色,平静如常。
然而,此时只是叙述一段话语,却让他不由眯起凤目,眼中寒光闪烁。呵呵一笑,来俊臣继续说道:“挨个的数,三十七个字,不多也不少。”
熊千山一时无语,他念了声佛号,代替那死去的三十七人,感受到了憋屈。
你家孩子是个宝贝,别人的性命就是草芥吗?
一字一条命!
骂了一段话,就得用三十七条人命去填补消火吗?
果然,你还是你。仍旧小心眼记仇,一样的护犊子!
你这是多疼爱那个丫头,竟然能做出如此疯人之举!
满心的牢骚,熊千山一句没说。此时,他手持佛礼,念了篇《往生经》,用以静心。
事后,熊千山苦笑说道:“你没变,还是当年那副草芥人命瑕疵必报的脾气。能走进你的内心,是那小丫头一生的福缘。贫僧不指望你我能够依如旧,只问一句,若是有朝一日,贫僧身不由己之时,可否留我一条活路?”
面对这个问题,来俊臣回复的很认真,他摇了摇头,直接说道:“别说这种傻话,你我都不是那种优柔寡断,心慈手软的人。”
点了点头,再次苦笑,熊千山继续说道:“真到了那一日,还请你亲手送我上路。”
“行。”一字说完,来俊臣幽幽问道:“我已隐姓埋名,今晚重伤,对你而言是个很好的机会,你为何不动手?” 大唐御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