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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开手，扔了掌中碎片，来俊臣笑了。
白胡子老头浑身哆嗦一下，而后沉默不语，恭恭敬敬的又是一个头磕在地上。
丫鬟重新换了茶杯之后，来俊臣坐在座椅上，幽幽说道：“直接挖坑把你埋了，是不是有点便宜你？”
大唐改郡为州，有道、州、县三级行政，相当于后世的省、市、县。
魏青峰是上一任的青阳县令，他如今高升至凤翔州府尹，相当于后世的市长。
很不巧，青阳县正是凤翔州辖区里的直属县。那位魏青峰府尹，正是来俊臣的上级，还是直属顶头上司，现官又是现管。
翻案，翻案！
先有定案，才能翻案。
来俊臣这是让人给坑了，千算万算，没想到冯荣会在这个地方坑自己。
来俊臣更没有想到，白胡子老头会知情不报，并且还顺水推舟的把自己推进了坑里。
白胡子老头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嘴唇一哆嗦，只憋出了一句：“老朽今年九十多了。”
来俊臣‘呵呵’一笑，指着懦弱少年向白胡子老头说道：“为了这个小崽子，你当真是什么都敢做。”
白胡子老头跪在地上尴尬一笑，直言道：“若是一开始就告诉您，张娃的事曾被魏府尹定过案，恐怕来大人会置之不理，无奈之下，老朽才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来俊臣点了点头，若是一开始就知道前因，来俊臣一准会把这二人给踢出衙门。不为别的，只因为来俊臣不喜欢麻烦。
端起茶杯，来俊臣有所思的说道：“难怪你要给张娃争一个名正言顺，本以为你是出于好心，只为了张娃的名声着想。如今看来，你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算计本官。”
一开始，来俊臣本欲直接打死李二。只可惜，想法挺好，实际操作上却被这白胡子老头横插一手，坏了算计，直接堵死了来俊臣的念头。
迫不得已之下，来俊臣做个顺水人情，按照白胡子老头铺好的路，开始了翻案。
此时，白胡子老头又是磕了一个头，坦白的回应道：“唯有如此，才能为张娃免除后患，有名有份的合理继承家产。”
伸个懒腰，来俊臣皱着眉头向白胡子老头问道：“你给本官说句实话，翻案之后，你为什么要救李二一命？里子面子，好处全让你们给占了，本官满盘算计布好了局，却被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给拆了台，为什么？”
来俊臣的话音落地，磕头叩首之后，白胡老头苦笑道：“这一回，真的是为了张娃的名声。孩子还小，自幼遭罪没啥见识。他能有个以德报怨，重情实诚的名声护着，未来的人生便会坦途广阔许多。”
听着来俊臣与白胡子老头的对话，懦弱少年已是泪流满面，他不停的磕头，向来俊臣，也向着白胡子老头。
“来大人，我求求您，别杀我太爷爷。”懦弱少年泣不成声，满脸都是泪。
来俊臣没理他，低头思索片刻，而后向白胡子老头说道：“人才啊，可惜老了点。你坑我坑到如此地步，你为什么不跑？”
“因为我知道，我根本就跑不掉。”白胡子老头每回一句话，就必然先磕一个头。
千古艰难唯一死，这老家伙可不像个舍生赴死的人。他既然敢来，想必心中也是有着鬼主意。
一念至此，来俊臣哈哈一笑，摆手玩味的说道：“你想怎么死？”
“我觉得，我还能活？”白胡子老头磕头说道。
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来俊臣幽幽问道：“凭什么？”
“我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杀我只能让您出一口恶气，杀我之后还要面临张家村上千号人的怨念。”
话语说到此处之时，白胡子老头立即转变话风，继续说道：“若是让老朽活着，我张家村上下必将感恩戴德，日后但有吩咐，必为来大人马首是瞻。”
“你还能活多久？”来俊臣打量着白胡子老头，暗指他年岁太大。
“我有儿也有孙。再者说，已来大人的手段而论，有张家村相助，必然能在老头死前站稳脚跟。”白胡子老头回应道。
张家村是个大村，若是真能一条心的相助来俊臣，不出两年，来俊臣就能由点扩面，牢牢把握住青阳县的民心。有民心在手，加之朝廷大义，来俊臣便能不惧任何乡绅氏族。
来俊臣笑了，挥了挥手说道：“你这老东西，贼奸贼奸的。里子面子你全要，到了这个地步还要为你子孙后代谋个前程。想法挺好，主意也不错，只可惜，你不够格儿。”
慌了！
这话一出口，白胡子老头彻底慌了！
他张口匆忙问道：“还有人比老朽更合适吗？”
来俊臣打个哈哈，不屑的说道：“老东西，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别着急，本官不杀你。你现在立刻麻溜的带着这小崽子给我滚蛋，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有了来俊臣的这一句话，白胡子老头匆忙起身，而后拉着懦弱少年就向外走。
临到门口之时，白胡子老头一步跨出，却是很不解的回头望了来俊臣一眼。他张口问了一句：“为什么？”
“滚。”来俊臣不咸不淡的回了一个字。
…………
……
一路如芒在背，出了宅院，在拐角处，白胡子老头躲在巷口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到了这个时候，他彻底绷不住心境，心慌意乱之下，心脏如打鼓，汗水‘哗哗’的往外流，只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白胡子老头的后背衣衫，已经尽数湿透。
这时，懦弱少年很不解的向白胡子老头问道：“来大人为什么想杀姐夫？”
白胡子老头从巷口探出头，回身望了一眼之后，向懦弱少年说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李二只是个小角色，来大人真正的意图是冯荣。来大人立足不稳，只有一份朝廷大义护着。想要站住脚，就必然要去争。利，势，名，心，权五样，来大人初来乍到，能与人争夺的，只有势之一字。” 大唐御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