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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喊大叫的那人是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他跪着地上，冲着道士虚空踏步的方向不停磕头。
‘砰~~砰~~砰~~！’
磕头的力道一下比一下重，来俊臣站在少年身旁，能够清晰听见磕头声。
道士并没有因为这位少年而停留，他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远方的天空之中。
来俊臣收了掌中暗器，捏着下巴望向天空。他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愣神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瞧见街道上的众人逐渐从地上站起身，而后议论纷纷，说着神仙显灵之类的话语逐渐散去。
少年还在磕头，很虔诚！
每一下都是实打实的额头触底，满头满脸都是灰尘。灰尘混合泪水，将他面黄肌瘦的脸孔涂染成花猫。
来俊臣于心不忍，可是话到嘴边，却是成为了调侃话语说道：“小子，神仙可没空搭理众生蝼蚁。你若真有冤屈，就不妨给我磕俩头。”
平心而论，来俊臣真是动了恻隐之心。奈何，这家伙不正经的德性已经深入骨髓，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能被人误解成奚落与嘲讽。
来俊臣的话音落地，少年只是扭头看了来俊臣一眼，而后便畏畏缩缩的视而不理。
来俊臣与少年对视了一眼，只瞧见了懦弱与自卑。
撇了撇嘴，来俊臣这回认真说道：“傻小子，你求神还不如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有话就快说。”
这个少年当真是懦弱，他连头都不敢抬，一语不发，就跟没听见来俊臣的话语一样。
看到此时此景，来俊臣一时兴起的善心已经消磨殆尽。瞧见少年这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模样，来俊臣当下随手扔了个物件，而后转身就走。
“你这后生仔，何苦欺负这可怜的张家小娃？瞧你也是个读书人的模样，这礼义廉耻，莫不成，都是读到了狗肚子里？”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传出。
来俊臣听到有人谩骂自己，当下转头一看，只见一老头正一手拄着拐棍，一手直指自己怒目而视。
来俊臣耸了耸肩，嘴角含笑的说道：“人老了，耳目还是聋点好。”
“为啥？”那老头拄着拐棍，成功被来俊臣转移了注意力。
来俊臣起步往衙门里走，无所谓的说道：“听得多了，看得多了，容易把您自个儿给气死。对了，您老今年贵庚啊？”
一句说完，来俊臣紧跟着抛出一个问题。
那老头年纪大了，花白的胡须足有一尺来长，满脸皱纹像极了干裂的树皮。说句实话，那层层叠叠的模样，有点恶心。若是这老头半夜出门，都用不着化妆，就能直接扮鬼吓人，保准一吓一个准。
人老了，脑子就难免有点呆，那老头想了想了，然后颇为自得的说道：“老朽今年九十有八。”
听到这话，来俊臣心中一惊。九十八岁，这个年岁就算是放到后世，也都是极为少见的长寿高龄。来俊臣活了几十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高寿的人。
当下，来俊臣眉毛一挑，嘴角带笑的拱手说道：“得嘞，我祝您老长命百岁。”
来俊臣说话客气，可谓是一改常态，这也让那老头也消了先前的火气。
瞧见来俊臣拱手行礼，那老头拄着拐棍抚须一笑，客气的说道：“你这后生仔知错能改，也算孺子可教。”
来俊臣‘呵呵’笑着，又是拱了拱手，而后起步就走，没再搭理这白胡子老头。
来俊臣脚步轻盈，哼着小曲，那一抹邪魅的坏笑挂在嘴角，更显悠闲自得。
可是！
刚走了几步！
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愤怒的苍老大吼，只听那白胡子老头扬声说道：“张娃子，你给我拦住先前那小子。王八犊子，若非老朽脑袋灵光，差点就被他骂了还不自知。”
“族太爷爷，他没骂您。”懦弱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少年在为来俊臣辩解着。
“你傻啊，那小子祝我长命百岁，可老子今年都九十八了。”白胡子老头气得胡须乱颤，他拄着拐棍，腿脚利利索索的迈着步子追赶来俊臣。
来俊臣嘴角带笑，原地转过身吹一声口哨，调侃道：“您老慢着点儿，别摔着了。更别动怒，动怒伤肝活不长。”
来俊臣不说话还好，这话一出口，白胡子老头的腿脚更快了。
人到身前，这白胡子老头二话不说，举着拐棍就向来俊臣的头颅打去。
来俊臣没动。
拐棍却是打偏了，
来俊臣笑嘻嘻的看着白胡子老头，幽幽问道：“老头，你怎么不打了？”
白胡子老头颇为有趣，他盯着来俊臣，谨慎并思索着问道：“我说后生仔，你给老朽交给底，你若是挨了揍，会不会动手打回去？”
‘噗嗤’一声，来俊臣被这老家伙给逗乐了。
有点意思儿！
来俊臣摸着鼻子，幽幽说道：“换作旁人，我早就一巴掌抽过去了。就您老这体格，我一巴掌能拍死一群。若是想动手，我先前也不会拐着弯的骂你。”
听完这话，白胡子老头心中松了口气。
“娃子，你太爷爷我年纪大了，你去给我打他一拳。”老头拄着拐棍，对着搀扶他的少年说道。
一句说完之后，这老头扭头就冲着来俊臣喊道：“小子，我告诉你。老朽是张家村的村长，也是族长。辈分最高，年纪最大。我张家村一千多口人，三五百个青壮全是老子的晚辈。你可别欺负我年老，我背后有人。”
我去！
这是威胁吗？
如果是，这威胁还真够明目张胆！
有点意思儿，来俊臣闲来无事，难得碰到一位有点意思的老头，于是就打着哈欠说道：“老头儿，你知道我是谁吗？”
“甭跟我说这些没用的，老朽年轻那会儿也是一强人，我可不是吓大的。如今我张家村一千多号人，还能怕你不成？”白胡子老头理直气壮，他故意摊开衣襟，露出自己的胸膛。
来俊臣万万没想到，这老头的胸膛皮肤上，竟然有着花绣。这家伙人老体衰，皮肤松弛苍老，一坨蓝汪汪的纹身趴伏在他的胸膛上，完全走了形，变了样。
来俊臣越看越觉得，那纹身很像一坨东西，仔细辨认了很久，才乐呵呵的说道：“您老真有个性，我见过纹虎纹风纹长蛇的。不曾想，今日却是开了眼，瞧见了一坨屎。” 大唐御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