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建筑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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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莞,从一个小小的县城,却以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发展模式,在没有国家特殊政策下,靠自己的努力,创造了世人瞩目的‘东莞奇迹’。
东莞,一座年轻的城市,其经济发展速度惊人,处处充满商机,诱惑了多少怀着豪情壮志的人来寻梦。
东莞,一座世界有名的制造业名城,工厂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多少人为了生计,到这里挣钱养家糊口。
这是一方热土,这是一个充满成功与失败的城市,一个悲欢交织的城市,无处不演绎着它的精彩与寂寞。
高楼林立,灯光璀璨。
大幅的霓虹灯广告牌,不停的变幻着万紫千红的色彩。
马路上灯火通明,车水马龙,人流熙熙攘攘。
头顶上是浩瀚苍穹,朗月高照。
坐在楼顶的天台上,清风吹拂,让人有种飘逸陶醉的感觉。
据说,这是文人雅客吟诗赏花赏月最合适的环境。
据说,这是情侣谈情说爱的景色天气。
这样的环境,也是聊天谈心的好地方。
“杨爽,我都将我的老底,都倒出来给你听,礼有往来,你是不是也应该跟我说说你的故事?”甘福和猛灌了一大口啤酒,然后满脸殷切的望着坐在旁边的一个年轻人。
一米七五的身高,一头漆黑碎发遮盖了的半边脸,彼有些年轻人放荡不羁的气质。不算得白晢的脸庞上,那张微微有些歪的嘴唇,愈发有些显眼,配上身上的发黄衬衫,洗得发白的蓝牛仔裤。
这就是我,杨爽,一个来自广西的普通打工仔。
不帅!是甘福和下的结论,也许是我的沉默的时候,散发出与年龄不搭界的深沉忧郁气息,以他的深厚阅历猜测,我应该是有着不一样的经历。
我的视线从美丽的城市夜景中收回,记忆的思绪,也从那遥远宁静的小山村收回,侧过头,平静的望着满脸好奇的甘福和,说道:“我早跟你说了,高中毕业后不愿意在家好好种地,就给老妈赶到东莞……不信你打电话问五叔。”
五叔是我村里邻居,甘福和就是五叔的外甥,一个二十八岁左右,个子略微低矮的青年,人很和气,也是我到达东莞后投靠的第一个人。
到达东莞后,甘福和带着我四处转悠,熟悉东莞,也领略了这座大都市的繁荣。
当然,最主要的是找工作。
按理说,像我这样有手有脚的少年,找份工作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但偏偏不能如愿以偿。
东莞,这座制造业名城,吸引了多少人来这里寻梦,最不缺的是人才。
在东莞大街上,如果一板砖拍中十个人,有七个是大学生,两个是硕士,剩下来的那个,一定是博士。
虽然我吹牛说我是梅花村最有文化的聪明人,但在东莞这样的繁华都市,像我这样只有高中学历普普通通的打工仔,走进三千多万茫茫人海的求职者中间,连一粒小小的尘埃也算不上。
更何况,就算是普通工人招聘,别人也要先看你有没有工作经验,是不是熟手。
如果是生手,那好吧,直接咔嚓。
所以,想找一份工作,就看那天行狗屎运。
我不是电影中的男主角周星星,所以也就没有什么狗屎运,更没有什么幸运一条龙,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月,蒌蒌碰壁。
从最初的好奇新鲜羡慕,慢慢的转到厌倦失望,望着口袋里渐渐萎缩的钞票,为了生存,我选择了做一名别人看不上眼的建筑工。
“你这臭小子,看你那屌样……不说拉倒,你以为我没有问呀,那老妖精的话,你说我会信吗?”甘福和再次遭到打击,失望的说道。
“呵呵,反正我就这屌样,怎么了,信不信由你,你看我这年龄……你说,会有什么不同?”我反驳道。“那有人叫自己舅舅做老妖精的不是?”
“好,好,算我说错,行了吧……不说我还不想听呢。”甘福和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沉默了,有些话是不能说也不想说。
甘福和换了个轻松话题,问道:“杨爽,做建筑感觉怎样?”
“不错,感觉……还好。”
“不好吧,看看你脚底?”
“……”
我脸红了起来,装模板拆模板的,工场凌乱铁钉很多,一不留神,就会给扎到,现在自己脚底板还有五个铁钉孔。
“你知道做建筑为什么被人看不起吗?累生累死挣不了什么钱不说,日晒雨淋搞得像个火炭一样黑,想泡个厂头妹做女朋友嘛……没门!人家看到马上掉头,好像是看到流氓似的,睬你都傻。”甘福和不乐意的鄙视道。
甘福和是第一个不赞成我做建筑工的人,以他的话说,像我这样的少年郎,应该到工厂里面去做一份有前途的工作,而不是做遭人白眼的建筑工。
但找了那么长时间,没有一点收获,在我的坚持下,他终于松了口,但却先要答应一个条件,才向包工头推荐。
“找到工作后就给我滚蛋。”这是甘福和的原话。
直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其中原因,心里很是好奇,但甘福和一直避而不谈,就像我不告诉他离村的真正原因一样。
难道,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呵呵,这不是理由吧?”我露出微笑,想诱导他说出自己要的真相。
“怎么不是理由?我那年回家相亲,原来说得好好的,那姑娘听说我是建筑工,就直接喊咔……结果,就没戏了。”甘福和涨红了脸争辩。
我望了眼甘福和那张被灯光映红了的脸,沉默了一下,问道:“福和,你说,换你做女孩子,你会喜欢赌鬼吗?”
“……”
“建筑工可是出了名的喜欢赌钱,一发工钱就通宵狂赌,我来的时间不长,也就一个月时间吧,但却看到你们赌了两次,好像还有几个老板来凑热闹。”
甘福和被我一针见血的戳穿,脸色尴尬起来,嘿嘿的干笑着不出声。
我继续说道:“不过,这也怪不了做建筑的,白天活儿累,晚上没什么事做,闲得无聊玩玩放松放松无所谓,但出手太重就变味了,你说是吧?”
“对,对,的确如此,所以我就不让你赌,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你长得……还可以,又喜欢看书,连那个翠松都喜欢上你,是不是?”甘福和打着哈哈说道。
我身上马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像突然给甘福和戳中哑穴般,张了张嘴,然后乖巧的闭上嘴巴,不敢争辩半句。
翠松是个高高大大的姑娘,女人到了四十才发福发胖的特征,却早早的降临在她身上,脸部肥嘟嘟的,但偏偏喜欢在脑袋上扎两条马尾巴,看了让人总觉得很是别扭。
翠松好像是对我一见钟情,总是有事无事的找我聊天,讨论一些无关痛痒的事,但这都不是让我惊悚的地方,而是翠松用那副骚媚神情,肆无忌惮直勾勾望着我,然后用那平时老远就听到她说话的大嗓门,细声细语的和他说话,那怪怪的声音,就像被人卡住了喉咙一样,毛骨悚然。
想想,那真是恐怖尴尬的事。
甘福和见我没了声气,并没有放过调侃他的机会,故意竖起拇指,啧啧赞叹道:“杨爽,还是你有福气啊,一来工地就给翠松看上了,羡慕嫉妒恨啊!”
“我们也算是沾了你福气,自你到来后,耳根清净多了,再也不用担心听到那河东狮吼……你说,人与人的距离怎么那样大,真是气死人。”
我忍无可忍,站起来猛揍甘福和……有这样欺负人的不是?
“我草,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啊!”
突然,一个男人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我不用回头,单听那口音,就知道是和甘福和关系很铁的王一彪,一个长相周正身材魁梧的河南小伙子。
“是啊,我们吃完饭就上来吹吹水。”甘福和如见救星,迅速躲开,“彪哥,今晚有什么节目?”
“走,我们逛街去。”王一彪爽朗的挥挥手,“哈哈,杨爽,我带你泡妞去,绝对比翠松那肥婆正点。”
跨进工棚,我一眼瞥见翠松坐在他的床铺上,翻看着旧杂志,吓得我缩回身子。
翠松缠了几次要我带去逛街,可都让他以各种借口推托……如果现在给她知道,肯定会死缠烂打着跟去,想想,那样的情景……。
我不敢再想,马上溜出工棚,甘福和也不想有翠松打扰泡妞,很是热心的帮我拿衣服,让我到外面的笼头去冲凉。
冲凉后我连工棚也不敢再进,悄悄溜到外面,等甘福和两人出来,才往市场走去。 东莞的天空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