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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致胜也死了……
卓霖是在大年初四，牛致胜死后第三天，才从兼管17号监室的新管教口中得知这件事。
大年初一，龙德看守所接连出了两条人命。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管是管教、看守还是羁押犯大家都这样认为。
哪怕再好的天气，整个看守所似乎都被阴云笼罩着。
表面的静寂之下，是窃窃的风言风语，那片阴云埋在人们的心里。
据说上个世纪那场席卷神州的反侵略战争中，龙德港口曾是华南地区最后一个对外联络和物资补给的口岸，大批物资由龙德转运内地。
持续不断的空袭曾让那时的龙德市区十室九空，一片凄凉。
而现在龙德看守所所在的地方，正是当年在战争中被遗忘的一片烂尸岗。
传说存尸之地变成刑狱之所，再遇到大闰之年。
天时、地利、人和三才俱阴，那是要拿活人的阳寿取阳衡阴，才能迈过的坎儿。
从大年初三开始，龙德看守所里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积极景象。
重犯陆续开始主动要求供述，希望尽快判决到监狱服刑。
轻犯也在积极表现，希望余刑能够尽量缩减。
大家的目标很一致，都想尽快离开这片不详之地。
17号监室，自然也是一样的光景。
冯大刚没有写完的稿纸成了紧俏货，被你一页我一页的分去写感悟、供述材料。
当所有人都开始老老实实趴在铺上写自己的东西时，冯大刚想写也没得写了。
这些天他过的非常痛苦。
生不如死。
现在冯大刚一对上卓霖那双眼睛，就感觉是在接受来自灵魂的拷问。
卓霖不再让冯大刚写检查，他也不跟冯大刚动手。
冯大刚不是花吹雄，就他那副身板儿经不起卓霖亲自下手。
卓霖用了一套，只听说过，但从来没有实践过的逼供方式——生理调节法。
一天一泡尿，三天一泡屎。
为了少上厕所，冯大刚不得不少吃少喝。
躺睡改成坐睡。
为了能眯一会儿，冯大刚现在无论白天晚上都只能像稻草田一样挺着脑袋。
方法很简单，卓霖只是强制改变了冯大刚吃、喝、拉、撒、睡的正常习惯。
却让冯大刚生不如死，宁愿像花吹雄一样被揍的起不了床！
卓霖想知道的事，冯大刚早在初八那天早上就已经主动交代了。
是牛致胜替雷震霆传了消息给冯大刚。
他和卓霖两个人，只有一个能活着走出看守所。
冯大刚原以为说出这个秘密之后，卓霖就能放过他。
可卓霖就像冤魂，缠上了就没有放手的意思。
今天是正月十五，冯大刚已经便秘第六天。
不能动的不只是脖子，又多了肚子，他不敢弯腰。
太涨……
“大哥，求你了，让我去蹲会儿吧，我真的不行了……”
冯大刚挺着肚子像尊佛像似的靠墙坐着。
因为过节，看守所历来特意加餐的汤圆就摆在他面前，可他不敢动，也真的吃不下去。
“没到日子，明天才行，或者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卓霖也眯着眼睛靠墙坐着，他背后塞了枕头，姿势也比冯大刚舒服的多。
“爷爷，祖宗，别的我真不知道了，你就放过我吧，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我去举报牛致胜，举报雷震霆，让他们杀了我吧，我活不了啦……”
冯大刚彻底崩溃了，扯着嗓子干嚎没流眼泪。
卓霖只定了规矩不让他撒尿，没定规矩不让他喝水。
冯大刚渴的受不了时，撒开欢喝过一次水。
那之后他知道不让出比不让进更痛苦。
所以现在他的身体里实在没有多余的水份，能当做眼泪挥霍。
他也不敢违逆卓霖，因为不知道卓霖会不会还有更鬼畜的手段等着他。
“不需要。”
卓霖对冯大刚说了这三个字，又闭上了眼睛。
雷震霆逼冯大刚杀卓霖，他想让卓霖死，可能源丰县医院那颗炸弹也是雷震霆送的，拿一百万买卓霖命的花红也是雷震霆出的。
想对付方国正是雷震霆？
卓霖想到了这些。
可是现在举报牛致胜，指证雷震霆还有意义？
牛致胜已经死了。
看守所里一些有门路的余刑犯可以进“劳动号”，就负责所里一些打杂的活儿，相对自由度很高。
这些人消息也肯定比17号监室里这些重案嫌疑人灵的多。
卓霖跟送饭的“劳动号”打听过牛致胜的事，也听到了些不确切的风声。
重点有三条。
一是致胜跟经济犯马子民一样也是死于心脏病。
二是现在看守所正接受上级调查。
好像是大年初一那天，有人给JI委送了封关于看守所的举报信。
三是那天牛致胜发病被抬上车的时候，从他衣服口袋里掉出盒黄鹤楼的大金砖。
几千块钱一盒的高级香烟，牛致胜上多少天班才够买一根的。
卓霖已经预见到了这场调查，终会以牛致胜这个已死之人的违规、违法事实为最终结果。
无论这段时间看守所里发生过什么事，都会被推到牛致胜的身上！
这是杀人灭口！
这是死无对证！
现在即便冯大刚举报、指证雷震霆唆使威胁他杀卓霖，也只会是空口无凭的污蔑，翻不起什么风浪。
“他不敢骗你，放他一马！”
李全才一口喝完了自己家那碗元宵，指着卓霖手边的碗道：“你喝不喝？不喝给我。”
17号监室里睡在入铺的移走了一个花吹雄，死了一个马子民，进了一个李全才。
加上生不如死的冯大刚和负责给卓霖打饭、收拾铺盖的“小召梦想家”。
敢跟卓霖搭话的也只有这三个人。
挤在出铺上的十几号人在卓霖开始折磨冯大刚之后，已经自觉把对面的入铺隔绝成了另一个世界。
“已经第十一天了，不知道他再坚持几天才会死，人，真是一种潜力无限的生物！”
“梦想家”也插话进来，再次表现了他的无知和无畏。
冯大刚现在的生理系统已经完全紊乱，死是不至于，不过再熬几天会不会落下病根那就很难说了。
卓霖自己施的手段，他自己很清楚。
他低着头冲冯大刚摆了摆手。
冯大刚都不敢相信幸福来的会这么突然。
楞坐着不知道该做什么好，还是被“梦想家”扶着下了床。
出铺上正在吃午饭的犯人们纷纷侧目恶视着冯大刚走进了厕位。
可摄于卓霖最近表现出的喜怒无常和毒辣手段，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卓霖最近很压抑，冯大刚受的苦有些被迁怒的成分。
牛致胜死之前答应帮卓霖找赵猛，后来卓霖也跟新来的管教提过这事。
看守所的嫌疑犯未定案不能见家属是硬性规定，可找主动找JING官那肯定是正当程序。
问题是到今天，卓霖也没见到赵猛。
连市局那边提审的人都没有再来。
新管教的答复永远只有“已经汇报上去了”这一句话。 迷途寻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