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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码头”仓储区监控室内，十几名被打晕的保安叠罗汉似的被堆在了墙角。

　　“我觉得你不只有病，而且病的不轻，还开战吧？你怎么不找人去给方国正送个决斗的帖子？”

　　狗子坐着转椅挑，两脚翘在操作台上说着，还轻蔑的瞄了卓霖一眼。

　　一个半钟头前，他跟卓霖离开旧水塔上的“秘密据点”，然后就开始按照计划分开行动。

　　卓霖这边攻占保安室，而狗子就去北门外给麻九物流公司的车子动手脚，目的就是为了把北门给堵了。

　　狗子跟着王瞎子来到老码头，也没有改掉在猪崽岛时瞎转悠的毛病。

　　半夜出入仓储区都是常见的事，各堂口职夜的头目，还有下面的小兄弟们都知道这是王瞎子家的公子小爷，比认识那些字头堂口的老大都熟。

　　虽然狗子不是个好相处的，可能跟老大搭上话的人，哪怕是个孩子也要找机会巴结一下。

　　在这些人看来狗子今晚心情不错，不只没骂人，还跑到钱娇娇的水果仓库那边搂了两串香蕉。

　　狗子晃晃悠悠就往北门去。

　　卓霖临走分开时，跟狗子交代过，去北门的时候上点心，要实在不好办还有别的招儿。

　　狗子当时没在意，这时候看着北门附近多了很多生面孔，立刻明白“江哥”那话的意思。

　　在窗户口看了大半夜，“江哥”早发现这边的异常。

　　用麻九的物流公司，走方家的水货。

　　这在“老码头”里根本就是半公开的秘密。

　　大家都只是摄于方国正的威势，才没有说出口。

　　狗子这时候一看这阵势，立刻就明白今晚这是要走货了，那些生面孔都是方家派来压货的人。

　　“老码头”的人能对狗子客气，方家的人可不会。

　　以前狗子就没少在这边吃亏。

　　以狗子的性子，自己吃的亏肯定得自己找回来，时不时来这边找些不耽误方家“正事”的麻烦，也是常有的，其中就包括了让等在门口排队进出的车子熄火！

　　所以狗子才胸有成竹把堵北门的差事给独自揽过来。

　　今天晚上唯一比较特殊的一点是，方家派来领事的，是那个看着傻大黑粗，其实比猴还精的铁塔罗汉——铁洪！

　　像铁洪这样跟在方国正身边的贴身头目，平时并不常出入“老码头”这边，除非是有非常给劲的货。

　　基本上这个频率是三两个月一次，铁洪来的还少，大部分时候，都是那个让人看一眼就讨厌的小白脸雷震霆！

　　雷震霆好对付，也就是过来露个面走走过场就闪人，不像这个铁洪每次都是从头跟到尾，不盯着把事办完就绝不离开。

　　今晚也像之前一样，狗子刚在北门附近现身，就被铁洪给抓了个正着。

　　铁洪当头就扯起狗子捅了麻九的事。

　　这事仅仅一个下午，似乎已经在浚江道上传来了的，“老码头”那边也是逢人就要提起这事。

　　狗子打心眼儿里看不起王瞎子，可他也没傻到平白无故给自己，给王瞎子找杀身之祸的程度。

　　“老码头”的人都知道王瞎子招来的这个便宜儿子手黑心狠、脾气大，一靠王瞎子的面子，二就是反正未成年还是个孩子，谁要是载在他手里除了自认倒霉，还免不了被人笑话。

　　狗子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能放出风去，给这事洗白的机会。

　　左右没几个人知道哑巴娘和狗子的来历，顺口胡诌一句去给舅姥爷上香，正碰见麻九在那边装大尾巴狼，那必须得收拾这狗日的，加上麻九历来人品、口碑极差，这事也就是轻松圆过去了。

　　不过铁洪毕竟是方国正身边的人，而且狗子吃过铁洪的亏。

　　这家伙问起来，狗子心底少有的发了虚，连应都没应直接闪人躲远。

　　幸好铁洪今晚似乎心情不错，而且对麻九也没什么好印象，所以只扯着嗓门大喊：“他奶奶个熊，麻九这狗日的玩意儿真他妈衰！”

　　狗子躲过铁洪，就提着那两串香蕉直奔了北门外。

　　为了方便、快捷上货出入，麻九的物流公司除了几辆集装箱半挂之外，剩下都是厢式的载货车。

　　狗子把那两串香蕉都喂了载货车屁股后面的排气管，这一招还是在电视上学的，以前就用过，不过像今晚这样一连塞了十几辆车还是头一遭。

　　没过十几分钟已经接连五辆车趴了窝，狗子躲在暗处盯足了半个钟头，眼看北门这边是堵定了，才按着事先约定好的往保安室那边去跟“江哥”汇合！

　　可狗子没有发现，暗处一直有人也在盯着他。

　　分开时，卓霖在狗子逼问下说出他的计划。

　　原本卓霖是准备堵了方国正的货，再报个警把这边已经上了货车，露了相的水货给“点”了。

　　方国正借警察对付卓霖，卓霖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卓霖是准备自己亲自动手的，顶多安置狗子在远处看着。

　　可哪想着狗子态度坚决，非要把这差事给揽下来。

　　对着狗子这头犟驴子，卓霖也只能顺毛梳，答应狗子去办这事，他就想办法混进保安室把有可能拍到人的摄像都给处理掉。

　　下午在祭棚那边，如果不是狗子捅了麻九先声夺人，卓霖可能在那边就被人认出来了。

　　这时候暗中照护着狗子，卓霖也做好了一旦狗子这儿出了问题，就立刻现身的打算。

　　可看着狗子行事顺利，卓霖也就提前抽身，再次随势而变，改了计划。

　　论起水货的路子，卓霖心中有数。

　　海上的集装箱都在龙的海港上岸，就已经是废了大力气，港口内有海关不定期的抽查，绝不多多停留，一有机会整箱提出来是最安全的。

　　老码头的仓储区是距离龙德海港最近的仓库，而且这里货物流量大，反而不引人注意，这是方国正选择这里作为停货仓库的原因。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集装箱是整箱拉出来的，想把夹带在正常通关货物里的水货提出来，就必须得开箱，开了箱就一定有“味”。

　　露了“味”儿的货叫鲜货，鲜货就得第一时间送出去，这是“水划子”们的道，是私货出入龙德港几百年来，前任后代前赴后继总结出的道。

　　哪怕是方家这种成了大势的“水划子”也不能出了这个道，不然就离出事不远了。

　　方家那些已经开箱上车，露了“味”的鲜货必须连夜远走，北门走不了，就必须走别的门。

　　卓霖看狗子拿香蕉塞了排气筒也没招人眼，就闪了人。

　　他赶在去保安室之前，先到南门走了一圈。

　　不打无准备之仗，说起三年前“江哥”独闯“老码头”的事，或许很多人都觉得“江哥”勇猛无匹，可他也是看准了老码头的软肋，提前进行了了解和准备。

　　单纯论实力“老码头”不会比方家弱太多，但真杠起来，“老码头”肯定输。

　　因为“老码头”是以“朱、石、刘、黄”四大堂口牵头，再加其他碎如鹅毛的各路人马抱团组成。

　　声势不小，可真到关键时刻立刻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当年卓霖正是分析认定出“老码头”内部存在互相制约的关系，才以一己之力撼动“老码头”。

　　说起来简单，可对着在龙德横了百年的“老码头”也没其他人敢做这事了。

　　卓霖之所以去南门，是因为他知道钱娇娇的货都走这边。

　　钱娇娇把着龙德餐饮业的原材料供应，那些时鲜也是每日必送不断，送不出去坏在仓库里，不只市里的餐厅酒店断了顿儿，钱娇娇自己的损失也是不小的麻烦。

　　今晚麻九那边来了不少方家的生面孔，卓霖便扮作方家的人，跑来南门寻衅占路，出手便打翻了“老码头”的人。

　　随后麻九物流公司的车子开过来时，两边自然就杠上了。

　　要放在往日，发生这种意外状况，都是钱娇娇、麻九这些人电话里沟通一下，终归名义上都是“老码头”的人，大家各有顾及，互相让一下也就过去了。

　　偏着今天麻九被放倒在医院抢救，雷震霆上午在丰渔村点了“江哥”这杆大炮仗，就躲去他处做壁上观，于是方家众盟的双花红棍、铁塔罗汉——铁洪就被派了过来。

　　仓储区这边大半夜的留守头目对上铁洪，哪个也搭不上话，这才不得不给各堂当家去了电话。

　　第一个赶回来的豁嘴发，第二个是张四方。

　　都是耍拳脚的出身，别人怕了铁洪豁嘴发却是不怯，兼上张四方气盛，一向不爽被方家压一头，待到钱慕行赶来时，两边人马都已经摆开了阵势。

　　钱慕行一心只想做安稳生意，得罪方家不划算，得罪豁嘴发和张四方在“老码头”内部就说不过去，索性也闭嘴当了摆设。

　　以至钱娇娇珊珊迟来之时，看到的就是一副即将开打的架势。

　　而此时卓霖又折返回麻九的仓库，干沉了几个留下看货的方家小弟，寻着燎原之地，点起了星星之火。

　　这一番折腾，待卓霖赶去保安室时，狗子已经在附近等了多时。

　　事情办到这个程度，卓霖也就放开了手脚，直接将十几名保安全都打昏了事。

　　狗子后跟进到保安室，正看着“江哥”嚣张的向方国正下战书。

　　现在的局面“老码头”跟方家的人已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烧了仓库就是火上浇油，方家认定了是“老码头”的人干的，两边立马就得开战。

　　这样的结果，不管怎么想对“江哥”来说都是最有利的。

　　可“江哥”偏偏就傻了吧唧认下这笔糊涂账，狗子自然满心不屑。

　　“狗子，我提前跟你道个歉。”

　　这时，卓霖笑呵呵跟狗子说道。

　　“什么？”

　　狗子心里发毛，刚要把脚从操作台上收回来，突然就觉得脖颈一热，随即两眼发黑，就没了知觉。

　　卓霖端起桌上值班保安留下的茶杯，就把水倒在了监控存储主机上。

　　监控室里的灯光闪了两下，一阵浓烟从主机上冒了起来。

　　天花板上的自动喷水灭火系统，立刻洒下一片水帘，监控屏幕都变成了雪花。

　　“我要不认这笔账，方国正就得把账算在你们一家头上了。”

　　卓霖把昏躺在椅子上的狗子抱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迷途寻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