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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霖撇着嘴角,瞄了眼已经匆忙整理好衣服,缩在床边看不清脸的女人。
能被王瞎子带进这个房间的,绝不会是外面的流莺浪妇。
卓霖实在想不出这世上有哪个女人,会对王瞎子这么个三寸钉的刻薄老头有兴趣。
更想不出一向以为王家传宗接代为己任,偏偏又嗜色如命、花钱如水,从不在一个女人身上哆嗦两次的王瞎子会带哪个女人进这间暗室,跟哪个女人托命。
“大清早,当着祖宗面做这事儿,除了你王瞎子也找不到第二个,我有急事找你,穿上衣服赶紧滚出来!”
卓霖转身到外面店里坐下等着王瞎子,
他下意识抬起手想看表,看着光秃秃的手腕,卓霖撇了撇嘴角,他的腕表也留在了警局。
“现在十点二十分了。”
小伙计端了杯热茶送过来,清瘦的脸与刚才的凶狠神色迥然,两只扑朔精神的大眼睛闪着好奇的光彩。
“你真的是江鳞?就是那个挂着手雷,扛着火箭筒闯‘码头’的江哥?老头子喝醉酒的时候,我听他提过你,杠杠厉害的一逼啊!”
小伙子望着卓霖急声问道。
“谢谢。”
卓霖听着小伙计孩童式的“奉承”不禁哑然失笑,端起桌上的茶嗅了下香气又放在了桌上。
经历过“东海龙宫”与方家那场争斗的人都知道。
想跟“东海龙王”套上关系,就必须通过江哥,想跟江哥连上线,还得找王瞎子,王瞎子是难得能跟江哥坐在一起喝茶的几个人之一。
可三年时间,可以让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变成满地打滚的“混世小魔王”,也足够彻底改变一个人。
更何况今天是“江哥”求到了王瞎子,江湖的险恶“江哥”早已明悟。
“放心吧,这茶我亲自泡的,没经那老东西的脏爪子,早知道是你,就不动手了,我冲的不是你,就是想把那老东西的生意搅黄!”
小伙计说的咬牙切齿。
“我听王瞎子叫你王砀?他叫王寅,你就王砀,这还真是王瞎子的风格,你是他新收的徒弟还是亲戚?总不会是他儿子吧,那老东西的鬼模样生不出你这么像样的儿子。”
卓霖刚从玻璃门上的反光看到往内堂的门轻轻晃了一下,心里明白肯定是王瞎子心虚自己来意,所以在门后偷听,就故意大声对小伙计说道。
“呸……我叫狗子才不叫什么王砀,那老狗东西想当我爹,还早八辈子!
他让我留在这儿就是想操我妈,然后让我妈再给他生个儿子。
他也不照照镜子,就他那老阉狗子模样,能下的出崽子才怪。
要不是我妈想留在这儿,老子宁愿还回街上要饭,也不留在这儿看那老东西的狗脸!”
小伙计说着冲内堂门啐了一口,显然也是发现了王瞎子在门后面。
“原来你是那老东西捡来的便宜儿子,那我教你个主意,让你不用看老东西的狗脸,还不用回街上要饭,你想不想听?”
卓霖对小伙计说道,见狗子听得很认真,又煞有介事的说道:“那老东西虽然狗脸难看,其实家大业大。
哪天你趁他不注意给他弄点‘百草枯’喂下去,他那份家业就都是你的,到时候有了钱领着你妈就在这儿享福,还不用再看老东西脸色,怎么样?这主意不错吧!”
小伙计听着两只紧张的搓弄起衣角,满脸兴奋,显然是把卓霖的话当了真。
“我去你妈的狗东西!老子瞎了眼了,让猪油蒙了心了,管你吃管你住,还跟你妈商量让你去上学的事儿,你听他一个外人挑唆,还真想弄死老子……”
王瞎子突然从门后窜了出来,提起手边的扫把劈头就要冲狗子脑袋砸下来。
狗子一动不动,梗起脖子瞪着王瞎子。
王瞎子举起手微微颤了两下,再落下来时就打在了狗子腰背上。
卓霖原本也就是想把王瞎子给激出来,哪想到这老家伙就当着自己这个外人面打起了孩子。
偏生狗子又是个不会低头的倔强种,两厢激下来,王瞎子彻底下不来台,手下越来越疾、越来越狠,店里只剩下扫把打在人身上的沉闷声响。
卓霖犹豫了一下,正准备起身要拦住王瞎子,这时候穿着连衣裙的女人从内堂里冲了出来,“啊……啊巴……啊巴……”
那女人竟是个哑巴,嘴里不清不楚的对王瞎子喊着,一把抱住了狗子。
眼看王瞎子收手不及,扫帚就要落在女人脸上,卓霖一把抓住了王瞎子的手腕。
“行了,这事儿是我不对,不该跟小孩子开这样的玩笑,算在我头上就是了,按老规矩你选日子,我在“老码头”茶楼当众给你摆酒赔罪。”
卓霖夺下扫把扔在一边,揽过王瞎子肩头劝道。
王瞎子一巴掌把卓霖的手拍了下去,气哼哼把狗子娘俩赶进了后堂,扭头过来从茶案下面抽出个半人高的红木箱子。
“王瞎子,我找你是想……”
卓霖话未说完,就见王瞎子从那箱子里拿出套算命的抽签卦筒,抬手示意卓霖先不要说话。
“我草……”卓霖暗骂了一声,他倒是忘了王瞎子还有这嗜好。
说到底王瞎子这路堂口是道上的掮客,风水算命只是身份掩饰,为的是方便交通各方不显得唐突,偏这老东西就当了真,逢大事必定先算一卦。
卓霖心中焦急,但自己有错在先,江湖人又最重规矩。
人事久远突然过来登门求援,再坏人规矩的道理在哪里也说不通。
“嘶……”
王瞎子神叨叨摇了半天,一只签子掉出来,他只看了一眼就倒吸口凉气,顺手把签子插进了后腰。
“坐!”
王瞎子请了卓霖在对面坐下,煞有介事的把狗子刚才送来的茶端端正正摆在了卓霖面前。
又拉出红木箱子,从里面掏出一扎整万的三叠钞票放在茶杯旁边,对卓霖肃声道:“一江水淘敬南天,清昏老故后土鲜!”
卓霖听着眼神划过钱和茶杯,慢慢抬起头直把王瞎子瞅的缩起了脖子,四面张望就是不看卓霖一眼。
如今网络发达,以往神秘的江湖典故也慢慢为人所了解,但大多仅限于声势最为浩大的青、洪帮门堂口。
殊不知天下之大,同吃江湖这碗饭的如过河之鲫数不胜数,有人依山为食,有人依水为生。
与其他地方不同,龙德这片浑道源于出疆海匪后又延归内陆,无论唇典还是行规息作既与大道相通,又有独到之处。
时过境迁,世道轮转,上个世纪的外族祸乱,也使道义二字在江湖上沦落的一文不值,现在的江湖已不是以往的江湖。
“老码头”这边因龙德港口的便利得天独厚,安稳的沿袭至今,人事传统虽然还有延传,可也没几个人再遵循行事,挂在面上。
王瞎子摆出的这套,是把通行的唇典和浚江的切口都使了出来、
“一江水淘敬南天”是通用的唇典,前四个字是报明腕儿,意思是靠水吃饭的,但加上“敬南天”就多了一重情义,那是同一条道上的兄弟。
“清昏老故后土鲜”是浚江上的切口,前四个字是说过去有过情分,“后土鲜”意思就是若有他日回陆上再叙情分。
“老码头”这一路本就是海匪的传故,吃的是水上饭,按老理儿,除非丧命才会回大陆安葬,说出陆上见的话,那相当于是客气的告诉你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了。
这整套的旧典,在今天的“老码头”全懂的也没有几个,王瞎子算是其中权威,卓霖往日跟着王瞎子学过不少。
眼前摆下这局也就只差点起茶阵,再请来个老辈的做公正,就可以算是真正的“断义局”了。
局面摆下就得接着。
那摞钱是因为卓霖过来登门闭锁求援在先。
收到这摞钱,喝了杯里茶,大家好聚好散,算是王瞎子这边堂口尽了最后的心,从此恩断义绝再无来往。
不喝茶不拿钱,就是不领情义,就是成心结仇,王瞎子这边不管怎么做都不算是违背江湖道义。 迷途寻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