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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擦黑，秀安区与新经济区交界，成福路藏式风味店。
赵猛坐在靠窗位置看着店外发呆。
“烤全羊得嘞……”
闻着面前喷香的烤肉，听着耳边传来熟悉的叫声，赵猛狠狠搓了搓木然红肿眼眶。
距离从猪崽岛回来已经半年，除了当初拜托大黄给多吉送去了十万块钱，赵猛没有跟这位往昔的老兄弟有过任何联系。
有些事记忆会把它变成梦一样的存在，但他真的是确实发生过的，就像多吉被截肢的腿！
有时候赵猛都在想，如果多吉没有跟自己一起上猪崽岛，或许现在他和大嫂的第二个孩子都已经降生了……
赵猛自觉对多吉有愧，对大嫂有愧！
“呦，我说谁这么大面子，让猛子坐在这儿等那么久，原来今天是黑白双探重聚，小罗身上没带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吧！”
多吉老婆看到罗旭湘进门立刻迎了过去。
白天看守所发生的“爆仓”事件让罗旭湘嗅到了“特别”的味道，他把赵猛约来多吉的店里见面，既为了了解卓霖的事，也为了上星期多吉老婆打给他的电话。
“嫂子，我早就不摆弄死人了，您要是还想看点‘稀罕的’，我只能到这个‘黑面神’那儿偷点来才行……”罗旭湘脱下风衣当着多吉老婆面抖落两下笑道。
“就你小子废话多，这儿有酒有肉，你们有事慢慢聊着，今天别走那么早，等多吉在后厨忙完过来陪你们一起喝点，嫂子今天也有事想跟你们商量。”多吉老婆说着又刻意叮嘱起赵猛道：“尤其是你啊猛子，看你这样子就知道又遇到难办的案子了，今天特殊情况，可不许给我喝多了。”
赵猛傻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多吉老婆去其他桌前忙活起来，赵猛才如释重负的长舒口气。
“瞧你那怂样，好歹是个刑侦队长，龙德市里那些牛鬼蛇神哪个见着你不得打打哆嗦，现在连自己兄弟、大嫂都不敢见了？”
罗旭湘挤兑起赵猛来。
“那能一样吗？”
赵猛摆了摆手，端起酒杯就要往嘴里灌，被罗旭湘一把拽住道：“你先别急着发愁，咱先聊正事，说说今天你送来的那个卓霖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我从武警那边过来之前，有个‘东海龙宫’的走私集团知道吗？”
赵猛沉声说道。
“接着说……”
罗旭湘下意识抬手搓起眼镜架，这是他开始思考的习惯。
两年半前赵猛被刘铭善从武警支队调来市局主管刑侦。
初来乍到第一年，就把龙德市刑侦队从“命案必破”带成“命案全破”的省厅模范。
这其中身为技术处法医科科长的罗旭湘功不可没。
罗旭湘中长发，戴金丝边眼镜，身材瘦削，上班时穿着白大褂，现在下了班换上长款风衣，由内到外透着文质彬彬的书生气质，无论任何时候整个人都是一副淡定自若的从容。
与罗旭湘正相反。
赵猛在武警支队多年，早练成了一身黑脸糙皮，办起案子能数日不眠不休，正经的钢铁直男邋遢起来不会比街边的流浪汉差多少，再加上一副火爆脾气，完全与罗旭湘就是两个极端的人物。
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却成了粤省刑侦界有名的默契搭档。
真要从这两个人找到什么共同点，那只能说他们在领导们眼里都属于同样的桀骜不驯、不服管教，都是必须勒紧了缰绳的野马！
为了案子赵猛敢跟市局的顶头上司当面争执。
罗旭湘就敢锁了法医科的大门，坐等领导上门妥协。
以前遇到大案、难案，两个人总会到多吉的烤肉店里持着烤肉喝着青稞酒讨论案情。
自从一年半前罗旭湘自请降调龙得看守所任驻所医生后，多吉的店里就再没有喝多酒就大骂凶手祖宗十八代的JING察，也没有了把解剖室里取出的“人体零件”摆在烤肉旁边研究的法医。
听着赵猛把卓霖这大半年的经历，还有这次蛟蟠岛的案子完整转述一遍，罗旭湘嘴里直接吐出了两个字——“有病！”
刘铭善在市局态度诡昧，雒天生跟郭怀勇干脆就没了人影，再加上方家、浚江船帮、老码头从中搅合，今天连炸弹都摆了出来，卓霖的案子可谓绞缠难辨到了极点。
如果说现在有个人能理出个头绪来，赵猛能想到的就是罗旭湘。
“什么意思？”赵猛问道。
“我看卓霖脑后的旧伤不轻，恐怕要留下什么病根，可你现在六神无主的状态恐怕病的比他还重，是不是这颗黑脑袋让门给挤过了？”
罗旭湘说着，从怀里拿出两把手术刀，在烤羊羔上划过一片蝴蝶翻飞似得刀影，去肉入碟，余下骨架整整齐齐的码在了一边。
“行了，大天才，我知道你们文化人都爱卖关子，可是这个案子现在已经搭进去了那么多条人命，你就不要再摆架子了！”
赵猛对着罗旭湘一脸苦色。
“其实也不能说是你无能，只能说你是深陷局中不自知，以我一个局外人来看这根本就是两个案子，是你硬要搅在一起，想一把抓起来全查明白，所以才越来越乱。”
罗旭湘这会儿也不再难为赵猛，酒肉共进，丝毫没有影响他有条不紊的为赵猛理清思绪。
“首先卓霖杀人是你亲眼看见的，可你又觉得他杀人有隐情，所以你想把这个案子查明白，这是蛟蟠岛的案子；至于方家，还有跟着方家扯出来的那一堆没露面的魑魅魍魉，根本是另一码事，你现在到底是想查那一个？或者说你是要救卓霖，还是要查跟在卓霖屁股后面的案子！”
罗旭湘问赵猛道。
“所有的事都围绕着卓霖出来的，只有把他的案子查清楚，然后才能接着往后查！”
赵猛不假思索的说道。
“呵呵……”
罗旭湘不置可否的笑了下，说道：“要查蛟蟠岛的案子，你还就得回局里去不可，老刘要搞无口供定罪你就帮他搞，如果卓霖真是无辜的，案子查的越深入，卓霖就越清白。
我记得以前跟你讲过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吧。
犯罪行为人只要实施犯罪行为，必然会在犯罪现场直接或间接地作用于被侵害客体及其周围环境，会自觉或不自觉地遗留下痕迹。
卓霖要是被方国正陷害的，就一定能找到联系。
比如那袋作为卓霖受钱慕行雇佣证据的钱！
照卓霖的说法，那袋钱是他半年前被方国正指使人掉包，现在又冒了出来，这就是一条有可能断开证据链的疑点。
还有老刘看似折腾了一夜，查出不少证据，可他最后还是让你接着查，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你偏向卓霖的态度，能够争取到卓霖的口供，而且你也确实争取到了。
老刘让他外甥女去查超市店员，你就去查卓霖坐过的那台出租车好了！
对了，说起那台出租车，你有没有想过老刘为什么没摆出这条线？” 迷途寻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