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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街道上来往的人群、灯红酒绿的热闹场景,一切都是这座繁华城市的经年沉淀。相比于嘈杂热闹的小店会所,坐落在黄金地段的星级酒店就显得安静高雅得多。倒不是非要分个高低,毕竟差别从来都是一目了然。
星级酒店内的酒会向来都是有钱有权的人参与的话剧舞台,或许并不快乐,却有无限机会。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伪善的面具说着冠冕堂皇的面子话,一面对你笑脸相迎,一面估计你的利用价值。一旦超过原先的估计值,就会阿谀奉承想方设法与你扯上关系,最后从你身上吸干最后一滴血再无情把你踢开。
这类人的娱乐活动就是一场大型cosplay宫心计,华丽的会场、悠扬的音乐、赏心悦目的美人、满身透着精明的商人,尽显演员本色。
然而在这表面上看似循规蹈矩却明争暗斗的氛围中,莫玦青事不关己的叠着修长的腿坐在沙发上,眉头微皱,漂亮的双眼冷冽的沉着:烦。
他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连呼吸着的这片空气也让他烦躁异常。
应酬完潜在客户,方怀瑾举着香槟杯迈着大长腿走来,一屁股坐到他身边,保持相同的姿势:“愁什么呢?是大家闺秀不好看了,还是你基了?”
莫玦青烦躁地揉着太阳穴:“啧,我像是那个圈子的人吗?”
“挺像的。虽然你没有文文有气质,但你长得比他骚啊。”方怀瑾向来口无遮拦,是句话就敢往外吐。
莫玦青:“啧。”
“逗狗呢?啧啧啧的。就你这双眼睛看着特别骚,不然戴美瞳吧。你看场子里那些不知道你身份的糟老头们,那眼神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
莫玦青不屑地哼了声。
方怀瑾并没有耐心陪他耗:“谁惹你了?”他这情绪词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习惯,每次心情不好就尤其严重。
莫玦青也不理他,拿出手机拨通文瑜的电话:“文瑜,叫几个人戴上刀过来挖眼睛。”
方怀瑾一听这还得了,赶紧把手机夺过来:“你想犯罪自己动手,别把文文卷进去!”随后温柔着声音对着电话那头说:“没事啊,别听他乱说,这儿有我。哦~小安歌跟你一起喝酒呢?”说着瞥了眼莫玦青。
莫玦青的脸上终于有了其他表情,死死盯着方怀瑾手里的手机像是要看穿。
方怀瑾无视他的视线,对着电话那头继续道:“那你们好生聊着,晚点见。”
看他挂了电话,莫玦青又恢复挂机模式。
“你今天怎么回事,闹什么脾气呢?女伴都要被人钓走了。”
仰头把手里的香槟一饮而尽,无所谓道:“随便。”
方怀瑾看着一点都不积极工作的人,恨铁不成钢道:“你又不积极拓展社交,来这个酒会图什么?”
“……”
方怀瑾一看他的表情,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放下手里的香槟杯:“你该不会高调带女伴出席酒会,是为了让安歌嫉妒,有危机感吧?”虽然是猜测,但要真是,那这也太幼稚了吧,小学生吗?
莫玦青沉默不语,但他低垂的双眼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方怀瑾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还是能看得出一二来。
“我跟你说你这不行,现在小安歌是单方面不理你,不是你俩已经互通心意在冷战。你这贸然带女伴出来,她会认为你是朝三暮四的花心大萝卜。革命尚未成功,就想着建立新制度,你这是公然跟她叫板呐。兄弟,你这追老婆的姿势可真够危险的。”说着佩服的拍了拍他的肩。
他到底还是听进去了些:“她会在意吗?”
“在意啊,怎么不会在意,在意得很呢。”
想她对自己避而不及的样子,莫玦青转着香槟杯的高脚,双眸沉得彻底:我看她一点都不在意。
“我教你个办法。”方怀瑾说。
莫玦青转头看着他,眼里难得出现期待:“什么?”
“目前的情况和以前不同,现在是你在死乞白赖地追人家,不是人家倒追你。能不能积极点?人家不搭理你,你就幼稚的找别的女人去气她,你都几岁了,还以为自己是青春期的中二少年呢。小安歌以前追你的时候这样过吗?不管你怎么无视她,她还不是笑嘻嘻地跟在你屁股后头讨你欢心。你怎么就不学学她呢?”
“说重点。”可显然莫玦青不想提太多以前的事。
“重点是,追人就不能要脸,脸皮得像铁板那么厚。”
“像你一样?”
方怀瑾气得想摔杯子,但忍了下来,毕竟他也没说错“对,就像我。还得真诚,多创造机会独处,不能嫌累就半途而废。参照我,对你难度太大,毕竟你没我嘴甜会讨人欢心。就参照小安歌吧,想想她当初是怎么对你的,你就在那基础上再多加把劲儿。”说着拍了拍莫玦青的肩膀,叹了口气说:“所以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倒是希望她能多折磨折磨你,好过恢复记忆后难受。”
沉默良久,莫玦青无力道:“我知道。”
知道文瑜是莫玦青的大学同学后,梁安歌约了文瑜,想问些以前的事,所以才有了电话里说的一起喝酒这一幕。
时间一点点过去,酒吧内的驻唱歌手坐在台上安静唱着歌。
她不说话,文瑜也不说,把玩着酒杯,跟着节奏轻轻敲打着台面,等她开口。
梁安歌看着酒杯内泛着橘黄的液体,下了很大决心开口:“我能问一些…有关莫玦青的事吗?”
“只要我知道。”
“文秘书,十年前你认识我吗?”她问。
“下班时间,就叫名字吧。算不上认识,就是知道你的存在。”他还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那我是什么样的存在?就是…性格,或者别的什么都行。”其实想问的是和莫玦青的关系。
“单纯,任性,娇蛮,大小姐。”末了,目不斜视地盯着酒架上摆放的酒,轻笑了声:“再见到你,完全联想不到十年前的你。”说完喝了口酒。
梁安歌摸着杯沿:“差别很大吗?”
“判若两人。”
又是良久的沉默,等到歌手唱完一首歌,梁安歌才再度开口:“认识我的人,好像都不喜欢十年前的我。”心里多少会难过,以前的自己该有多差,才会让他们那么讨厌甚至敌视。
文瑜还是善良的,看她的心情略低落,温和地笑着说:“年纪小难免任性一点,谁都有幼稚的年纪,不过现在都长大了。”
酒吧内特有的柔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笑容越发温柔真诚,看的她心里也跟着好受了点。
调酒师又调了杯酒递到梁安歌面前,低头摸着高脚,问:“他是什么样的人?”
文瑜要了杯烈酒,小酌了口:“他一直很任性、自我,从小到大独来独往,谁都不放在眼里。说好听了是高冷孤僻,实际上是乖张。现在真是好了太多,有了质的改变,可能也是成熟了。”
梁安歌想起莫玦青平日里的表现,暗道:那真是改了很多。
“你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只知道你出事的那天,他像是被下了咒在暴雨中淋了一晚上,劝不听、拽不动。后来雨停了,他还站着,同学们都说他疯了。那天过后,他病得很重,躺了一个月才醒过来。但变得更孤僻。”说着遗憾地叹了口气:“他的心里藏着很多伤,所以一直不快乐。遇见你之后,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整个人都精神了。至少是有七情六欲的人,而不是行尸走肉。”
虽然跳过了很多剧情没说,但文瑜说得句句属实,只有这些能让她觉得痛心、感到心软,而不是憎恨。他一路看过来,莫玦青是做了很多错事,但他对她的情也是真的,或许可以给个机会弥补呢。作为朋友,他尽力了。而在道德上,他也没有对她说谎。
听到这些,她承认她是心疼的,甚至想去抱抱当时他,可…
“但他还是辜负了我,对吗?”
可他还是伤害了我。
恢复的记忆,有关他的每个碎片都在指着心脏说:好疼,好疼…
文瑜缄默不语。
梁安歌摸着手腕上戴着的手串,平静道:“文瑜,我现在还不能完全记起以前的事,但我的记忆正在恢复。你说的这些我相信,可你们绝口不提他对我的所作所为,是因为我知道了就不会原谅他,对吗?”
“安歌,你想知道什么?”他猜不透她的心思,更不知道她的记忆恢复到了何种程度。
“我也不知道,我想问什么。”我只是觉得很可悲,自己竟然没出息的又爱上了他。也可能是想听到别人笃定地说,莫玦青没有伤我,其实我们很相爱,只是因为别的原因才不得已分开。这样我就能心安理得的和他在一起。
“人都会犯错,总要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梁安歌盯着手串出神,没有回答。昏暗的灯光下,醒目的手串红得刺眼,瞬间便泪眼模糊。
她不仅记起了他说得那句恶心,还记起他掐着她的脖子要杀她。下意识去摸脖子,他当时下手很重,是穿透灵魂的疼。眼看着就要断气,可他手上的力道分毫不减,直到看着我休克才收手。我知道,他没有开玩笑,是下了死手。
什么样的爱,会想杀死对方?她实在想不通。
第二天到公司,莫玦青听信方怀瑾的话准备长期抗战,特意买了玫瑰去见她。
谁曾想刚拐弯就撞见景云也捧着向日葵先他一步找到梁安歌,他只能停在原地等梁安歌抉择,他就是相信她不会要景云的花,一定不会。
可下一秒,梁安歌莞尔一笑接了花,而且亲昵地摸着景云的胳膊。
莫玦青攥紧手里的花,脸上是暴风雨前的乌云密布,最后转身把花扔进垃圾桶负气离开。 怎么舍得我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