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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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顾清云的脸色变了又变,沈梦楹不禁在心中打起了小鼓: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还是说他已经发现自己刚才是在装睡?
可是细细看去,顾清云好像只是在回忆什么,眼中的神情甚为复杂。她心虚地将蒙在脸上的毯子拿下来,拿起一旁因为她睡着而滑落的书籍小声嘀咕道:“刚才只看一半就睡着了,现在精神十足,正好将后面一半看完。”
顾清云凝视她片刻,然后怅然若失地微微点头不再看她。只是再拿起一本书来,他却没有心思再看下去。刚才若不是见到了那似曾相似的双眸,他断然不会这样轻易放过眼前这个女子。他很清楚得记得自己为她盖上毯子时,那毯子上面所绣的花纹是正立的,但刚才他返回车内后,他却发现毯子换了一个方向。紧紧握着手中的书,他的目光扫过沈梦楹平静地脸庞,眼底划过一丝冰冷,若是让她发现了自己暗中的计划,那么他绝对不会让她活着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个人依然是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互不干涉,唯有那天气渐渐好转,窗外吹进来的风也不似最初那般寒冷。望着窗外温柔的太阳,她终于感觉到了春天的气息。
当听到顾清云说很快便能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沈梦楹脸上浮出一丝笑容,但紧接着她又变得迷茫,虽然她已到了京城,但是下一步该怎么办?她要如何才能进到皇宫中?以前因为是太子妃,将令牌拿给守卫看看就可以了,如今她只是一个平民百姓,要想进宫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马车稳稳停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眼看着就要暗下来。顾清云看着天空考虑了片刻,然后对她说:“天就要黑了,你一个人徒步进京城实在太危险。若是不嫌弃,不如在舍下暂住一晚,待明日天亮了再走也不迟。”
早已饥肠辘辘的她苦恼地想了想,无奈之下只得点头同意。她确实不敢保证自己有那个胆量敢一个人在夜里赶路,况且若是没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在哪里落脚。
拿起自己的包袱跳下马车,跟在顾清云的身后走了约有一百步,一片美似天边云霞的桃花林刹那间跳入她的双眼,似是被眼前的美景所迷住,她怔怔地停下脚步,不断眺望远处。这片花海真的好美,比过去的惜梦园还要美。粉嫩的桃花开满了枝头,远远看去犹如仙境一样充满梦幻色彩。
看到这桃花盛开的景象,顾清云也不禁停了下来。这些桃树是他两年前命人种上的,两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它们开得如此灿烂,好像是专程为迎接自己归来一般。望着那花海,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嘴里不禁喃喃自语道:“若是你能看到我为你种上的这片桃花林,你一定会笑得很开心吧……”
失神间,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粉色的花海之中,看到顾清云后,她加快了步伐,眼中满是喜悦的神色。顾清云心中一颤,一个名字随即脱口而出:“小楹!”
站在他身后的沈梦楹闻声心中顿时一阵恐慌,目光瞬间从花海间收回,继而直楞楞地看着顾清云的背影,十指握紧包袱轻轻后退了一步。突然听到顾清云叫出自己的名字,她的心中万分不安,但是顾清云没有道理会莫名其妙地认出自己来,所以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等待顾清云接下来的动作。
红色的身影渐近,顾清云微笑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对上那双含情脉脉的双眼,他淡淡开口道:“思柔,怎么不在府中等我回去。”
纤纤十指攀上他的胳膊,身着大红长袍的楚思柔神采奕奕地笑道:“与你同行的下人回去多时也不见你进门,妾身实在等不及了,这才独自跑出来迎你,就猜到你一准是被这盛开的桃花吸引住了。这一路也该乏了,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明日妾身再陪你出来赏花如何?”
“好。”顾清云轻声说着,突然想到什么,拉起楚思柔的手转身面向沈梦楹,“凌姑娘,我来介绍下,这位是在下的二夫人楚思柔。”
“啊,原来有客人来访!看我只顾着与夫君说话,居然都没有注意到,真是失礼。”楚思柔一边笑着一边上下打量拿着包袱的沈梦楹,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
“夫人有礼。”沈梦楹用微笑掩饰住眼底那抹欣慰,如此看来那日的行刺并未伤及他们二人,她不由得从心底舒了一口气。
“凌汐姑娘是我在蒙国认识的朋友。她本来要回京中,但是我看天色已晚,所以打算留她在家中暂住一晚,明早再派人送她离开。你好好安排一下,不要怠慢了人家。”顾清云嘱咐完楚思柔后又面向沈梦楹道:“一路颠簸,想必你是又饿又累。快随我进去,用过晚饭后早些休息。”
“让你们费心了,有劳。”
看着顾清云和楚思柔相伴而行的身影,她不禁在心中苦恼地叹息。若换作是其他人,她大可以向其打听此时京城内的情况,然后寻一家客栈住下再慢慢考虑进宫的事。可为什么偏偏让自己遇上了他呢?虽然看到他现在好好的,她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但是她在他面前不管是说什么还是做什么都得非常小心,生怕露出丝毫破绽。
忐忑不安地与他们夫妇二人同桌共进晚饭之后,沈梦楹被侍婢瑞雪领着去了西边的客房。因为之前楚思柔再三吩咐过,所以瑞雪做事不敢有丝毫懈怠,准备好热水后,她在沈梦楹的要求下退出了房间。
再三确定房间外面没有其他人之后,沈梦楹将所有的窗户全部关上,然后打开包袱,取出一个木制的锦盒。这个锦盒是青岳送给她的,里面装有易容所需的所有物品。一连十日她都因担心顾清云起疑而并未使用过还颜的药水,趁现在是沐浴的时间,顾清云不可能会在这时来找她,她决定让自己的脸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身体沉浸到热水中的那一刻,身上的细胞似乎全部活了起来,温热的水气打在的脸上的感觉甚是舒服,她捧起热水浇在脸上,慢慢洗去多日以来的疲惫感。
耳边突然响起轻轻叩门的声音,她急忙将身子缩进水里,细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姑娘,二夫人吩咐奴婢为您准备了安神的熏香,不知现在奴婢方不方便进来?”
听到是瑞雪的声音,她想了想道:“我现在正在沐浴呢,你把它放在门外吧,我整理好后自己去取。”
“好的,那奴婢先告退了。”
竖起耳朵听了半响,好像外面是真的没有人了,但沈梦楹仍不敢有丝毫放松。赶紧从水中出来穿好衣服,她扑到镜前重新为自己易容,直到镜中的自己变成了起初的模样她才重重舒了口气。
打开房门,一阵香味立即扑鼻而来,低头看去,一个小巧的香炉正立在门的一侧,俯身将它拿起来回到屋内,她疲惫地走到床边侧身躺下,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朦胧中,她看到了李信义微胖的身影和他慈祥的面容,他站在铺满金黄的梧桐树叶的小道上冲着她微笑。“爸……”她嘴里轻唤着向他奔去,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脚下卷起一阵狂风,将满地的落叶卷到天上,紧紧将他的身体包围。她惊恐地加快步伐,却发现自己怎样也跑不到他的身前,一阵血光刺痛她的眼,她看着他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被黑暗吞噬,她用尽全力大喊:“不要!不要走——”
黑沉沉的夜里没有月光,她坐在黑暗之中喘息,尽管知道那是梦,但她依旧被无尽的恐惧所包围,因为那是她永远抹不去的痛苦的回忆。
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她的心才慢慢恢复平静。重新躺下后她却发现自己再也睡不着,辗转反侧,她索性起身穿好衣服,准备出去走走,而她唯一想去的地方,是来时所见到的那片桃花林,因为它勾起了她太多的回忆。
夜里的风依旧很凉,她却似乎已经习惯,习惯身处在黑暗中,习惯被那微微刺骨的寒风包围,或许只有这样她的心才可以平静。只不过,令她感到遗憾的是紧闭的大门阻断了她前行的路,若是上前打开那扇厚重的大门必定会惊动其他人,她实在不想被别人当成小偷,于是只好放弃了之前的打算,转身往回走。
行至花园处,远远地能看到一室的烛光,那里好像是顾清云会客的地方,看看天色已是深夜,她不禁奇怪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没有睡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花园中花香怡人,她蹑手蹑脚地向前移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别人抓个正着。行至门前,她不动声色地用门外的盆栽作掩护,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向屋内。
宁静的夜晚,她细细听着屋内之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敲在她的心上,令她的心不住颤抖。只是她不知道,在她作出决定要上前一探究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她会踏上一条她不曾预料到的路,一条由顾清云为她铺出来的路。
而顾清云也不会想到,往后的一切皆由他所作出的那个决定而完全的改变。
遥远的皇宫,昭辉殿内宁静如常,他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深沉的夜空,目光深邃如潭。
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起来,将他们三人紧紧联系到一起。 惹事生妃:驯服腹黑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