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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牧不出声是怕程安安得知这不是在自己的梦境里会尴尬,可是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些人就是来制造尴尬的,比如傅白。
抬着病例的板子低着头一边在板子上写写画画一边就推门进来,也不抬头看病房里面是否有人或者是几个人,开口就道:“刚才的检查细胞数量已经在逐渐增加了,情况应该……”说着抬起头看见林牧这才止住了原本的话然后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说完后又似乎觉得自己的话不妥,又改口说:“你怎么才来。”
林牧能感觉到牵住自己那只手明显的僵了僵,于是不动神色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然后看着傅白说:“进门之前不应该先敲门吗?”
傅白这人眼尖,并且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将手上的板子一合,无所谓的口气说道:“你们又没干什么,不就牵个手嘛,那要不你们继续我出去敲了门再进来?”
听到这话程安安噌的从床上做了起来,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耳朵有些红,不自然的眨着眼睛看向傅白问:“傅医生,您刚才是说细胞数量已经在增加了吗?”
傅白这才接着说刚才的话:“对,是的,情况应该会有所好转,等过两天再检查一次就可以安排出仓了。”
这无疑是很好的消息了,可是程安安是想笑的,她不想在林牧面前失了态,可是还是忍不住红了眼,这一个月大概是她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个月了,一开始程时还只是加大药量,然后就开始出现呕吐的情况,可是开始回输后等同于是将自己的免疫系统全部打破,建立新的自己,就连DNA也会跟着改变,任何一个小病菌和不注意都会引起不可挽回的风险。
可也是每一个选择骨髓移植的白血病人必要走的路,期间傅白曾经也问过她要不要进去看看程时,程安安都拒绝了,她不是专业的,也害怕进去后哪里陪护不当引起不可预估的后果,所以她一直都是守在病房外的。
隔着无菌仓房的玻璃看着程时,有的时候熬不住了程时也会哭,在病床上微弱的颤抖着哭,嘴里呢喃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话,可是程安安大概也能猜个明白,他太痛苦了。
因为没有凝血功能,护士用医用冻干粉不停的塞棉球才能止住些,还有口腔粘膜破损以及其他的一些症状都是疼痛难忍的,甚至连意识都是带着些模糊的,可是程安安没有办法替他承受什么,他在里面哭,她也撑不住的在外面哭,好几次傅白都劝她不要哭了,可是她就是天生的泪窝子浅,怎么忍也忍不住。
不过万幸的是没有什么排异现象,所以也比一些骨髓移植后的白血病患者少了一些苦难,病痛最是磨人意志,伤人精神,这话到底是一点都不假的,所有的大富大贵加起来都不敌一个健康的身体来的重要。
傅白已经完全习惯了程安安的好消息也哭,不太好的消息也哭,平时旁边要是没有人他也能忍着安慰程安安几句,可现下林牧在他就不用伸出援手了,只是习以为常的将病例板子往身后一背,朝林牧使个眼色。
“安慰安慰,我走了。”
程安安倒是不用安慰,又揉了揉眼睛,挤出一个笑说:“我没事的。”
然后问林牧:“林先生怎么会突然来医院。”
“前段时间太忙一直没得空过来。”
林牧忙,程安安知道,他的公司拿下了那块地是上了江城日报的,程安安不懂房地产,也不知道其中的门道,但想必各种应酬和后续工作都是避免不了忙忙碌的,所以她也并没有去打扰林牧,毕竟之前林牧只说说她只需要顶着林太太的头衔在江城呆着就可以了。
“林先生有心了。”
林牧坐到了病房内的沙发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一饮而下,这才看向程安安:“不必这么客气,应该的。”
接着问道:“等你弟弟的病好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程安安从床上起身套上了床边的拖鞋,病房内没有开空调,此时正值中午屋内已经遍布了闷热的气息,程安安瞧林牧似乎并没有觉得热的样子,正寻思着要不要开空调的,毕竟她自己额头上已经布上了一层汗。
“应该会先给程时找个学校让他继续上学。”不过程安安还不知道程时作为永州的户口,在江城的话是不是只能作为借读生,考试还得回永州那边去,她不太懂这些,想着到时候还得去江城的教育局问问。
林牧似乎是很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一饮而尽。
“到时候让王助理挑几所学校你看看。”
程安安连连摆手:“不用的,我可以自己想办法?”
林牧挑起好看的眉看着程安安:“你想什么办法?”
程安安哑然了,她的确是想不到什么办法,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大概就是私立学校了,可是私立学校也是一个道理,依旧得要江城的户口才能在这里上学籍,这些事情林牧办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程安安自己办起来怕就是有些困难了。
不得不感叹有钱真好。
见程安安沉默了下去,显然是默认自己没有办法了,于是又问:“那你自己呢,什么打算?”
她是为了照顾程时才送弘业辞职的,眼下要是程时病好了就得回去上学,她自然也该是有新的打算的,程安安有些沮丧的往床头一靠,她好像暂时没有打算,她的打算应该就是等程时出院自己先睡他个三天三夜。
不过还是认真想了想回答林牧说:“先找个房子住下来吧。”
自来了江城,她的住所不是公司宿舍就是医院,在江城的这座灯火繁华的城市从来都没有一盏灯是为她一个人亮着的,自母亲过世后,她带着程时去了福利院,后来老家的房子又被她卖了,这个世界上就再没有一个她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了。
……
找个房子先住下来这话林牧听着不由自主的偏了偏头,他今天出现在这里是想着作为程安安法律上的丈夫该有的礼数,可是程安安好像没有作为他法律上的妻子该有的认知。
不禁开口提醒道:“程安安。”
程安安收回自己四处乱瞟的眼神,看向林牧,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结果林牧又喝了一杯水才继续说:“你可以到云水居去住。”
程安安有些愣住了,她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林牧来医院时有说过他有一个朋友住在云水居的,她去总该是有些不合适的,更何况程时必定是要跟她在一处的,就算是上学也只能做为走读生。
她一个人去住想着就不太方便了,何况是两个人。
“没关系,你不是有朋友住在你家吗?我自己找房子就可以的。”
朋友?林牧倒真的是愣了愣这才想起来顾暖阳住在云水居的,这一个月他要是去了林家就是在林家住下的,不去林家时肯定就是忙的走不开了,他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包了房间的,有的时候加班太晚就直接住在了酒店了,这一个月他一半的时间在林家,一半的时间都是住在林家的,也根本就没有回过云水居,倒是把顾暖阳给忙忘记了。
然后林牧就说了一句:“她应该不在云水居了吧。”说话时每个字都顿了一下,明显的不确定和自我质疑。
程安安有点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耳朵上的红晕也退了去,刚才的尴尬和窘迫都少了些,语气也变得自然了起来。
“没关系的,我跟程时两个人住过去总是不方便的。”
林牧啧了一声,像是有点无奈,他原本只是提示程安安他们要是不住在一个屋檐下那肯定是不行的,可程安安明显是没有接收到他的暗示的,只好干脆把话挑明了说。
“你不觉得我们就是应该住在一起才比较方便吗?”
程安安再次哑然,从耳尖褪下的红晕又染上了脸颊,她觉得可能真的是太困了,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才以至于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林牧的提议,现如今他们是结了婚的,要是真的程安安自己在外面找了房子住,林牧自己住在云水居,并且云水居还住着别人的女性,若是被被人知晓了去,从哪里说都是不好看的。
可是住到云水居去,这是她从来都没有产生过的念头,现在突然塞到了脑子里,有些消化不过来。
以至于程安安磕磕绊绊,结结巴巴的问了一句:“您那是学区房吗?”说完后恨不得给自己的嘴两下,完全已经乱了章法在说话了。
倒是林牧笑了起来,笑意直达眼底,将清冷的眸子都染上了暖意,程安安没有忍住多瞧了几眼,自卑感又油然而生了。
无论从家世或者样貌品行来说,她肯定都不是林牧的最佳选择,只是因为他需要一段婚姻,需要一段说结束时好摆脱的婚姻,这么大的馅饼才会砸到自己头上来,可明明是天一样那么大的馅饼砸下来,偏偏被砸的她要保持时刻的清醒,不停的提醒自己注意分寸,保持距离。
再看向程安安时,她已经换了一副神情,又是往常那个有些唯唯诺诺的程安安了,林牧也敛了几分笑意,将自己喝水的杯子拿到水台边冲了冲放回桌上的托盘里。
“把空调打开吧。”
程安安听后就拿了空调的遥控打了开了空调,顿时一股凉风就吹了出来,她不得不再次感叹空调真是伟大的发明。
林牧见她把空调的温度调的很低,自己起身又把温度调高了两度,这才把遥控放下,然后拿起搭在沙发靠背上的西服外套放到自己的臂弯里。
程安安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要走了,而后就听到林牧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就联系我,至于你弟弟的学校回头我让宋延选几所离云水居近的学校送过来给你看看,有合适的直接告诉宋延就行,你不需要为了这些事情烦恼。”
程安安垂头听着,小声的应了一声嗯,每当这种时候,她就说不出话,只能像遇见神佛的普通百姓一样,默默的接受神佛给予的恩泽,然后再卑微的说一声谢谢。
能做的也只有替神佛擦擦金身,烧烧香火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
……
林牧倒不是因为有事才离开的,而是能感觉到程安安依旧不是很习惯跟他的独处,再加上说起云水居住着的人,他是不太确定顾暖阳是不是还在云水居了。
并且那么久没有回去,他是该回去看看的。
云水居是林牧人还在珐国时就买了的,他那时候靠着做金融投手赚了不少的钱,第一件事就是想买房子,不过那时候他的第一桶金距离买这套房子的全款也还是有些距离的,所以就只好先选择付了首付。
后来这件事让林礼贤知道了,还特意打电话责怪他怎么不跟家里说,还说要替他把剩下的余款都付清,林牧拒绝了,这是未成年时的林牧就想在成年后送给自己的礼物。
好在林礼贤也并没有坚持,只是嘱咐他要是有任何事就给家里打电话,林牧应着可是在珐国十几年都没有再花过林家的一分钱,甚至把自己的事业也是蒸蒸日上,林牧一直都觉得自己应该算得上是成功的。
王助理把宋延送回了家就返回医院送林牧回了云水居,原本还想着划个水直接下班回家的,可是林牧下车前却又说:“你去联系一下离云水居附近近的学校,然后交给宋特助。”
王助理应着:“好的林先生。”
“还有跟何秘书说一声开馆的邀请她跟我一起去,礼服让她挑自己喜欢的买,然后去财务报销。”
王助理没多想直接问道:“程小姐不陪同您去吗?”
林牧不语,直接下了车。
且不说以程时现在这样的状况程安安是肯定走不开,况且程安安并不适合频繁的同他一起出现,洪诺晚宴上的照片是他有意为之,虽说也照片也没有露出全脸,可是那个出现在医院的记者就说明了情况,林牧并不想让她过度的暴露在人前,这样对程安安不会是一件好事。
……
顾暖阳依旧是住在云水居的,原本她也出去找了几次房子,无奈这江城的夏季实在是太毒辣,刚下车没走几步就汗流浃背,关键是看了几套都不满意,甚至还找傅白讨论过自己是不是可以在这里买一套房子的,可是打听了一下她不是江城的户口还得缴满六十个月的社保才能有购房资格,或者就只能选择公寓房。
原本顾暖阳对找房子这件事也还是挺急切的,她想着林牧已经结婚了,自己就这么住在云水居总是不妥的,可是住了这月余林牧基本没有回来过,更别提什么林太太了。
而且江城的气候也让她有些打消这个念头,这样闷热的夏季她实在是不喜,几乎是离开不了空调的。
倒是管家听顾暖阳说起林太太这人时吃惊的嘴里都可以塞下一整个鸡蛋,不可置信的说:“顾小姐,你说的是我们家林先生没错吧。”
顾暖阳一边修剪着院里的万年青,将万年青修剪成一个伞状,不得不说她园艺做的也还可以。
“那不然呢。”说完后就从梯子上娴熟的下来,踩实地面后把专门修剪花草的剪刀往地上一扔,正准备扛着梯子去下一棵树,管家立马喊了人帮忙搬到了旁边的树边支好。
云水居的院子比较大,其实平时都是专门有人打理的,但是顾暖阳要剪,管家也不好拦着,想着平时林牧也不会留意这些花花草草的,等到时候长出来再让原来的师傅再修剪回原来的形状就好了,也不是多大的事,便由得她去了。
比起来凭空多了个林太太这件事听起来更让人感兴趣一些,倒也不是管家是个八卦的人,实在是从林牧回国住到云水居开始,他就没有见过林牧身边有过除林珊以外的异性,当时见林牧留了顾暖阳在云水居住下原本是以为两人是有些什么的,结果却又从原本该跟林牧有些什么的顾暖阳口中听说了林太太的存在,他很难不吃惊。
“那这林太太是叫什么名字呢?”管家问道,或许知道名字他能想起点什么呢。
顾暖阳正欲爬楼梯,被管家这一问倒是真的把她问住了,于是她顿在原地想了又想,她记得在结婚证上看见过那个名字的,可是想了又想还是想不起来那三个字时怎么念的,只好说道:“你去问你们林先生吧,我不记得了。”
林牧一进院子就听到了顾暖阳的声音,他寻着声走过去就看到那些树已经没有了原本该有的样子,都变成了一些奇怪的形状,有伞的,有看不出来是什么动物的,林牧有点语塞,可还是忍住没说。
然后问道:“问我什么?”
顾暖阳正想开口说问什么的,结果管家先抢了个先,立马说:“林先生,您回来了。”试图将顾暖阳的话岔开。
可顾暖阳偏偏是个记性好的,听林牧嗯了一声后又继续解答林牧刚才的问题。
“管家在问我你的那位林太太叫什么名字,我说不记得了。”
管家看了林牧一眼,不敢说话了,虽说他管理了这云水居数年,可是林牧一直都是个有些冷清的人,从不会言语自己的私事,对他们也是宽厚的,从不会轻易给脸色,可是也只有林家的人来时才会露出些温情,而到如今,就连对林家的那份温情也有些消失殆尽了。
而且林牧不喜欢旁人议论他的私事,管家知道自己犯了错,于是说道:“林先生,我下次会注意的。”说罢就走开了。
倒是顾暖阳看着管家走开的背影愣了愣然后看向林牧说:“这件事是我无意说漏嘴的,我在这云水居太无聊了。”
林牧伸手扶住顾暖阳站着的楼梯说道:“下来吧。”
顾暖阳倒也听他说,从楼梯上下来,手里还拎着那把有她半截胳膊长的剪刀,下来后顺手就扔在了草地上,举起戴着手套的手认错:“OK,我认错,我不该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说完后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辩解道:“可我觉得他不是别人。”
林牧拾起草地里的剪刀,拿着往旁边的小木屋走走:“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顾暖阳也跟了上来,一边将手上的白手套扯下来,一边说道:“怎么,是林太太要搬来了?”
林牧走到屋外的一间木屋停下,这间木屋是专门用来放这些工具的地方,林牧拉开插销将剪刀放了进去,然后拍了拍手。
“还有段时间吧。”说完后就朝着朝着楼梯边走去进了屋,外面实在是太热了,在医院的时候他就觉得热,所以才喝了不少水,原本以为是程安安特意不开空调的,结果走近了才看到她额前的汗。
也是,这样的夏季,实在是难捱。
…… 余生不负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