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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贞亮是个纯得不能再纯的书生,被人抓了领口虽然羞恼成怒却怎么也挣不脱对方的手掌。李庄贤也没强到哪去,只直着脖子叫嚷,“放手...”此外没有其他办法。
眼看着王天卫醋钵大的拳头就要砸在王贞亮的尖鼻子上,东方中愈突然伸指在他拳背上一弹,王天卫如同被马蜂蛰了一般、立时缩回手去,口中杀猪般的嚎叫。
东方中愈这一指其快如电,王天卫竟然没有看清,只捧着右手惊呼,“什么东西咬了我一口?好痛啊...!”查看手背却没有伤口,只是肿起一个紫色的包。
东方中愈微微一笑,说道:“王公子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动粗呢?你们可知道这二位的身份...?”
“你先说说你是什么人?”别人没看清杨姓青年却看得明白,冷冷的打量东方中愈几眼,问道:“阁下的功夫不错啊!可是此乃京师之地,你也敢随便伤人吗?”
东方中愈平静回视,说道:“走遍大明朝何处也抬不过一个理字,强占人家座位不说,还想动手打人?我不会功夫也没有伤人,随便伤人的应该是这位王大公子吧?”
“你当我是瞎子吗?”杨姓青年突然窜起,双拳错开上打面门、下打小腹。
东方中愈本与王贞亮比肩而站、另一侧有根椽柱,本来是没有闪躲空间的,忽见他侧过身子收腹缩胸于间不容发间让开二尺宽的空档。杨姓青年眼看着双拳必中突然视线中失去了攻击目标,此时再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不知怎么脚下拌了一下、直摔出一丈多远。
王天卫见了这一幕才明白自己手肿的原因,怒喝一声,“原来是你小子捣鬼,老子杀了你!”跳上一步,挥拳便打。
这一次李庄贤反应倒快,及时拉着王贞庆躲到一边。腾开地方东方中愈也好施展,见他身形微侧、右手抓了王天卫的手腕一带,王天卫便跌了出去。那边的杨姓青年刚刚爬起来,又被王天卫笨拙的身躯撞倒在地。楼上坐满了人,这时都哄笑起来。
王天卫和杨姓青年还未爬起就开始大声咒骂,便在这时又有三个人走上楼来,走在前面的是来过神机坊的王贞亮,他看到地上的二人`哟呵`一声叫,“嘿嘿...杨老弟、王老弟,你们二位这是在干嘛啊?”
王天卫和杨姓青年又羞又怒、满脸尴尬,先后叫了声`王大人`,王天卫大声说道:“也不知道从哪冒出三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我今天跟他们没完!”刚要冲回去忽听王贞亮说道:“等等...贞庆、庄贤?你俩怎么在这里...?”
那一刻王天卫和杨姓青年都有些发蒙,看看王贞亮又看看对面,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王贞庆走上几步问道:“大哥,你认识这两个蛮横无理的人吗?”
看到弟弟一脸愤怒神色王贞亮才意识到什么,收了笑容问道:“怎么了贞庆,你这是...是你们跟他们发生了冲突?”
就算再笨的人此时也该明白二人之间的关系,杨姓青年猛一拍手,“哎呀王大人,原来这是府上二爷啊?误会误会...对不起二爷我们不...认识你,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王天卫嘴笨,讷讷的左看右看说不出话来。
王贞庆不屑于理睬他们这些欺软怕硬、粗横无礼的俗人,只向王贞亮说道:“大哥,你怎么认识这种人...?”“对不起、对不起二爷,都是我们的错。”杨姓青年陪着笑脸点头哈腰,“王大人,都是我们无知得罪了二爷,还请您帮忙说说好话。”
“呵呵,”王贞庆早看出弟弟和表弟没事儿,这时便笑着说道:“贞庆,仲坤和天卫都是我的朋友,你就放过他们吧...咦?这不是东方公子吗?我还纳闷他们两个书生什么时候学会了打架,肯定是你援手喽!”说着,向东方中愈拱手为礼。东方中愈回礼,却微笑不语。
杨仲坤头脑灵活,见此情形知道呆下去只有更加丢人,又说了几句赔罪的话便拉了王天卫匆匆离去。
王贞亮奇怪东方中愈怎么会和弟弟们在一处,便出言询问、还提议几个人一处坐。王贞庆摆手说道:“文武不同席,咱们还是各坐各的吧。”王贞亮笑问:“东方公子算文还是算武呢?”
“东方兄如此静淑当然是文人,”王贞庆说道:“哪像你,读了三年书还背不出一章《楚辞》,所交朋友也都是蛮横无理不知礼法。”可怜这个书呆子居然不知道自己如何脱险的,以为东方中愈也是个弱书生。
随同王贞亮来的二人是他的下属,听了这话很是刺耳却也不好说什么。王贞亮是知道自己兄弟执拗脾气的,只好一笑了之和同伴到一旁坐了。
等三个人坐下,李庄贤才轻声问道:“东方兄,没想到你还练过武。”“什么...?”王贞庆有些瞠目,他一直以为杨、王二人摔倒是自己用力过猛所致。
东方中愈淡然道:“行走江湖总得有防身之技,咱们不说这些扫兴事,要开始了吧?”
此时天交黄昏暮色渐合,望水轩以及秦淮河两岸都挂起风灯,岸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简直是水泄不通。有许多少年提了花篮叫卖,还有人上楼来挨桌推销。王贞庆一下就买了三十支。
东方中愈纳闷问道:“咱们喝酒看热闹,要这么多鲜花做什么?”李庄贤指了他大笑,“一看你就是土棒子,选花魁嘛没有花怎么选啊?”东方中愈这才释然。
王贞庆安排的都是清淡食物,三个人小酌几杯情绪渐高,正谈笑风生忽然楼下喧哗起来。东方中愈正不知为何,只见一条画舫从上游漂下来。
那画舫不太大,船头一人撑蒿、船尾一人掌舵,船身立起四根木柱、搭着纱帘成船舱。此时两侧纱帘挂起,舱中安坐一个年轻女子,另有一个丫鬟在旁侍立。那女子手拿纱扇遮了下半张脸,一双眼睛向岸上看来。
“嗤...此时可不是欲羞还遮面,定是相貌不出奇!”李庄贤下了定语,“无才又无貌,怪不得篮中空空。”东方中愈看到船头摆着一个敞口大花篮,想是接花用的,可里面只有孤零零三两只。
王贞庆笑道:“先出皆为讨巧者,不须看。”如他所言,后面随下的几个姑娘多是半遮半掩,有敢露面者也是涂了厚脂厚粉看不出本来面目。
两刻钟后,漂下的画舫渐渐紧密起来,比先下来的画舫大了许多、装饰也越来越华美。舱中都挑着风灯照得雪亮,舱中佳丽或抚琴或写字,没有什么才艺的便娇笑顾盼搔首弄姿。另有许多游船在河心相陪,那些都是画舫中佳丽的支持者,在一旁相助造势、鼓动岸上人投花。
东方中愈虽曾居于京师,但是这种花会父亲是严令禁止观看的,所以他还是第一次,心中难免有几分兴奋。李庄贤看了忽然神神秘秘的问道:“东方兄,不知你看中了哪家姑娘?”
“我看都挺好啊!”东方中愈只图个热闹,对于参加选花魁的姑娘并没有十分在意。王贞庆笑道:“难道东方兄是只有赏花意,没有折花心?前后已经过去六七十个姑娘了,莫非连一个也入不得你眼?”
东方中愈笑了笑,说:“你们二位不也一样样吗?每个人十支花,我也没看到你们少一支啊!”“哈哈...痛快!”王贞庆大笑,“单论东方兄的眼界之高,就值得相交。来,干一杯!”
李庄贤喝干杯中酒,说道:“东方兄留意了,从这往后才是真正的佳丽美颜。”果然,之后露面的姑娘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或清纯、或婉约、或冷艳,有的大方端庄、有的娇小玲珑、有的妖冶勾魂。随行支持者的船只也是越来越多,有的甚至有十来艘之多。花篮中的鲜花更不用说了,比前面的姑娘不知多了几倍。
围观百姓的热情也被推到了高潮,窃窃私语者有之、大声叫好的有之、一置百金买花相投者有之,更有甚者因为支持的姑娘不同而相互争吵、骂街、打架。一时间人声鼎沸,那叫一个热闹。东方中愈奇怪他二人只是不住的品头论足,却没有投出一支鲜花,正要询问忽听楼下人群哄叫起来如同开了锅一般。
“来了、来了,肯定是她!”王贞庆一脸亢奋的站起来,两只眼睛烁烁放光。“是谁啊?看把你高兴的。”东方中愈颇为纳闷。桌对面的李庄贤也站了起来,伸了脖子往窗外看,口中说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什么是天赐红颜了!”
三个人说话工夫一艘超大的画舫随波而下,船上竟然有四个壮汉撑蒿,船头上的花篮也比别家的大、花枝更比别人多。船舱也是由薄纱彩绸搭就,里面挂了四只宫灯、每只上面都写了三个朱砂红字——凤归楼。望水轩紧挨着秦淮河边,有四只柱脚便打在水中,可以说半个楼都在水面之上,看得自然清楚无比。
船舱中有四个女人,两个是侍候的小丫头,一个是身穿锦缎微胖的半老徐娘,想是凤归楼的老鸨。另有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年轻女子居中而坐,见她发髻高挽、头上是金簪珠钗,里面衬着白绸中衣,腰间扎一条葱绿的带子,透着十分的典雅、素洁。
女子面前是一张矮几,几上放着一张瑶琴,双手忽抚忽挑忽拨只因人声嘈杂听不清楚;船至望水轩下刚好曲终抬头,站起身来向岸上揖了一揖。女子也就是十八九岁,肤白且光,长圆脸、尖下颌、两条弯眉淡扫、一双明眸生辉、鲜红的嘴唇如含苞待放的花朵。真是天生丽质,世间绝无。
刹那间,东方中愈仿佛被巨物撞中了一般,心跳瞬间加快了一倍,脑中茫茫一片、人群的欢呼都变成了蝇蚊之声。“东方兄...东方兄...?”王贞庆推了他一下,才让他还了魂。
“她...她叫什么名字?”东方中愈急急的问。王贞庆不答先笑,“怎么了东方兄?终于有相中的了?”“我好像...好像认识她!”... 祸乱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