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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的人正是钟城主,听着耳边的鼓声,看着下方的场景,钟城主的心中满是庄严肃穆。
有些事情,自己没有亲眼所见,永远无法判断出其真实性,比如这个徐北,今日一见,方才所知往日里的传言还是有些不切实际,此间事了倒是要与他畅谈一番。
“这个女婿,我钟十二认定了!!!!!”
……
……
庄下,徐北并不清楚就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之下,已经有人内定了他作为自家的女婿,他只知道他现在很累。
每一次的出都仿佛成为了一种机械化的本能,完全只是靠着身体本能下意识的去做,身旁随他一起冲杀的护卫早就倒了下去,如果不是徐东方和知了的保护,也许他此刻也早已经魂归苍天。
他的眼皮格外的沉重,慢慢的,腿上如同灌进了铅,每一次的迈步都需用尽全身的气力,他很累,很想睡觉。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因为战斗还没有结束,这些仍在浴血的兄弟们都在看着他。
此刻的他不是少爷,不是主子,只是一个战场上的小卒子,生逢盛世中,你我皆兄弟。
可这盛世繁华,更多的人却是永远再也看不到了。
……
……
“家主,还是请前辈们出手吧,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输了。”
战场边缘不远处的一处缓坡之上,张家的一名护卫头目,浑身是血,身上伤口错综,此刻正单膝跪地,看着眼前的一番人影凄惨的号道。
他们以近乎三倍的人手进攻,却打成如今这个样子,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们同那徐家究竟差在了哪里。
直到现在,看着眼前一尘不染,腰间兵器如同摆设,就连头发丝都没乱的几人,他这才明白是为何。
他想起了现在仍在亲自下场厮杀的徐北。
人与人的差距就在于这里,或许家族同家族之间的差距同样体现在这里。
“同生共死”这不只是一句口号,或许对于张明远,苟毕之流来说是,但对于徐北来讲,这便是实话,是心里话。
要是像这样想的话,只怕他们这辈子都别想能和徐家一较高低。
不过这一次若是不能赢,怕是也不会有下辈子了……
事已至此,他人可活,这为首几人怕是……
……
护卫头领一番胡思乱想后,很快调整好了心神,静静地等着上方的答复。
“什么?我们要败了?”
张明远赫然起身,满脸不可思议的惊声问道。
“正是。”对目前场上局势了如指掌的头领,头也不抬的答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原本我们能够依仗的就只有人数,从整体实力上来说并不如徐家。
可不知那徐家人是吃了什么药,仿若不知疲惫一般,抵挡住了我们一波又一波的进攻,这么长时间的较量下来,不但没有占到便宜,反而还屡屡败退,更何况……”
护卫说到这里语气但是有些小心翼翼,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张明远几人,吞吞吐吐地说道。
“更何况什么,这时候还卖什么关子,速速说来。”
张口之人并不是张明远,而是苟毕。
张明远已经不敢再问,他脆弱的心灵再也经受不起半点风吹雨打,这一次他近乎是堵上了身家性命,可是战争还未开始,就早已经注定了他的失败。
若是再有什么坏消息,只怕是会呜呼当场。
……
不过苟毕可不怕什么坏消息,反正他如今已然是孤家寡人一个,再好的消息对他来说也没什么作用,坦白说吧,这一次来,他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护卫咽了一口唾沫,看了看张明远的脸色,这才缓缓道“我们原本已经将徐家之人分割开来,若是战局能够继续保持下去,便是耗也足以将他们耗死。
可是不知道从哪里又来了数百人,若是再算上徐家庄子留守的人,人数又是近千,一下子便扭转了战局。”
“可曾打探到是哪家的人?”
另一名家主匆忙问道。
“好像是钟家和赵家。”
“噗……”
护卫话音落下张明远顿时一股逆血自口中喷出,口中狠狠道“钟无名小二欺我太甚。”
拒绝了几人的搀扶,张明远恨恨道“你去请诸位前辈,现在也只能看他们能不能扭转战局,这里算是彻底败了,苟兄,是我张明远无能,辜负了你的期望,这血海深仇,怕是无法得报了。”
苟毕闻言定看其许久,而后朗声大笑道“张大哥,你我数十年的交情,果然不是作伪,是真是假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有你这句话,弟弟就已经心领,接下来我便不等了,若是我出了什么意外,不幸身死,还望各位念及同出一脉之情,将我与府上家人一同安葬。”
苟毕说完拱手拜谢,深深一礼,不顾众人的劝阻,提起一旁已经插在地上许久的长刀,头也不回的冲向了战团。
“这一次,他只为求死!!!!”
苟毕,字不是。
打小他便因为这个名字而饱受调笑,父亲早亡,他常被人称作是“没爹的孩子。”
于是他努力,他刻苦,终于一步一步坐上了苟家家主的位子,他将那些曾经嘲笑,嘲讽,鄙夷过他的人通通送去了他爹灵前陪葬。
……
他一生只为证明自己,只为家族而活,唯有显得极其幼稚的报复是一心为了自己。
徐北当初筹备日出商户,张家找他加入,他觉得利大于弊,有利可图,便选择了加入。
……
张家想要反水,想要谋划更大的利益,多家联盟,他觉得有必胜把握,他选择了加入。
……
可是这一生,他到底何时才能为自己痛痛快快的活上那么一次,提着长刀的苟毕离战团越来越近,他甚至已经可以闻到鲜血的味道,可以清楚的看到失去臂膀,但仍在厮杀的战士,浑身浴血,但仍旧寸步不退的战士,已经倒下,但仍旧保持着进攻姿势的战士。
苟毕悟了,他突然明白了人应该为什么而活。
是家族,是命运,是梦想,还是为了别人?
都不是。
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
……
他有些后悔了,若不是自己的贪心,自家八百多口人不会死,自己尚未满月的小儿子不会死,自己貌美如花,年方二八的第八房小姨太太不会死。
怪只怪自己……
“噗嗤!!”
伴随着一声刀剑入体的声音,苟毕的步伐瞬间停止,看着眼前的人影,他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笑意。
长剑抽出,带出了一连串的血花,苟毕重重跪地,腹部在不断的渗出鲜血,嘴角同样如此。
但他就仿佛视而不见一般,对自己的伤势,对耳边金戈铁马视而不闻。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抬起了头,脸上笑意不减,望着头顶的月亮,甚至笑意更浓,看着那千百年不变的月色,看着那因为血气而显得有些血红的天空,以及那恰逢其时自月边划过的一道流星
……
苟毕缓缓闭上了双眼,呼吸变得微弱起来,在人生的弥留之际,他的思绪不知飞向了何处。
结束苟毕生命的正是知了,早在午时天然居那会,知了便已经对其起了杀心,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被知了搀扶在怀中的徐北缓缓摇了摇头,失落的闭上了眼睛。
……
平心而论,苟毕为人不坏,且能力十足,可惜了,只是立场不同,逝者已逝,往事随风,仇恨也随之而去了。
苟家彻底消失在了日出之城,自上而下被一体杀绝,即便是有零散的漏网之鱼,也逃不过陈宫的鼻子。
……
“童话故事说,人死后都会化作一颗星辰,所以毕儿,你要记得,爹爹并没有离开我们,他只是在天上看着我们,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可是娘,他们都说我是没有爹的孩子,还说我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这是真的吗?”
那一年,年仅四岁的苟毕满脸伤痕,挂满了泪水,被一位中年妇人牵在手里,满是心酸的问道。
“当然不是,你爹一定会回来的。”
中年妇人似是在为苟毕打气,又好似在为自己打气,言辞肯定的道。
……
“你要好生努力,你爹去世的早,家族重担日后还是要交到你的手上。”
十年后,脸上已经挂起了明显皱纹的妇人皱着眉头,看着下方跪着的苟毕沉声说道。
“是,娘亲!”
……
“毕儿,今日是你大婚之日,日后切记顾家守礼,莫要再似往日一般贪玩浮躁,你爹留下的这家业,为娘今日便交到你手上了……”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夫妻对拜!!!”
……
“送入洞房!!!”
……
看着眼前自己并不喜欢,完全是因母亲之命而娶的女子,苟毕沉默许久,缓缓拿起一旁的秤杆挑起了那夺目的红盖头。
一张明媚动人的脸庞出现在了苟毕眼前……
“见过夫君……”
……
“扑通。”
一声重重落地之声,只剩最后一口气的苟毕倒地不起,嘴里呢喃道
“来生切莫再做人,惟愿只为自己活!!!!!!!”
…… 嘉靖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