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空蒙雨亦奇(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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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可一试,若是真如你所想,你可以再下毒,我定然不阻止。”
迟孟思肘了片刻,再抬头时,面上的表情已然有了一些笑意,只是这笑意之中怎么看都是含了一些嘲讽,“解药。”
邵空席接过解药,有些不敢相信,尽然这样就被说服了?
“你以何身份质问秦放?王府遗孤?”
这便是现如今最难以揣测的问题。
“包在我身上。”
邵空席拉着迟孟去乾清宫,他们两人面上都有一些疲色,去而复返,倒叫李公公和王御医等人有了一抹疑虑。
王御医查看过伤口,并未发炎,但皇上却高烧不断,到底是什么道理。
“公公,王御医,你们且都下去吧,我们两人自会照顾好皇上。”邵空席对两人作了一揖,恭谦有礼。
“好生照顾着,若是皇上出了什么事,可是要人命了。”李公公的公鸭嗓说着,眼神不乏对两人的鄙视,最终还是同王御医走了出去。
王御医自然是带着疑虑,但是他一点都勘察不出病症,便只好先出了门,“公公不觉得有些奇怪?”
“哼,杂家这就去禀告皇后,请王御医在这候着,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务必要救皇上。”李公公面色一沉,已然大踏步离开。
王御医自然是遵命在门外候着,听着里面的动静,若是真出了什么事,那该如何是好?他不禁摸了摸额头的冷汗。
邵空席与迟孟两人看着躺在龙榻上的男人,片刻后,邵空席走进,将解药给秦放喂进去,静静等着他醒过来,不知为何两人的面色都有些微凝重,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破茧而出。
约莫半个时辰,秦放的烧已经退了,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秦放这才醒来,这时天空外已经泛白,日头已经从东边升了起来。
秦放醒来时,敏锐的直觉让他感受到两双同样冰冷的眼神正看着自己,他猛然惊醒,看着面前一个一白的两个身影,“两位神医整夜守在朕身边,实是辛苦。”
也不过看了几眼,秦放便已经知道如今是何时,自己如今身处在什么境地,还有面前这两人究竟有何企图,不过这企图他自然是知道了几分,但是却又不明确。
迟孟嘴角泛着冷笑,根本不想打理,邵空席嘴角勾着一抹笑,他们如今在做的是什么样的事情,若是秦放真的是杀父仇人,那他们两人今日怕是正的难以全身而退。
“皇上,今日我们在此,是有事要问。”
“神医有何事要问,请便。”秦放撑起身子,这才发现原本肿胀的肚子已经恢复了扁平,只不过如今腹部的伤口有一些疼,身体也虚弱得很。
“你不必同我们假惺惺,如今这情形你也看清楚了几分,你应该识得我们吧。”邵空席淡淡地说,心跳跳的快了一些,什么真相怕是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秦放闻言,也不打算假装下去,索性恢复了一惯的表情,变得有些冷意,“王府遗孤,你们长得同你们父亲如此想象,怎会不识。”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究竟为何要灭我们满门?”
“当年……”秦放面色有了一丝怀念,没有痛恨,没有快意,没有悔恨。
他的表情让邵空席放下心来,幸好,一切所担心的都没发生。
“当年,我与你们父亲结为兄弟,那时皇帝暴政,贪图享乐,朝事都由我接手,本来我力拥你父亲,邵珏为皇,但他一心只做辅助,不愿参与到这朝堂纷争当中去,而迟昊善战,对于国事治理丝毫不通,便也回绝了我。”
“他们便想拥我为皇,当时百姓民不聊生,于是我们三人协同左门侯四人一同收集兵力,起兵造反,迟昊手中本就拥有虎符,一切如同预料般简单。”
“就连最后那狗皇帝死之时,面上的神色都不敢相信,我们四人会共同将他斩杀。左门侯一心拥护我,迟昊邵珏两人都没有丝毫要同我争夺皇位的意思,于是我顺理成章便成了新皇。”
“刚刚建立的朝堂,朝中动荡,大臣不太拥护,最后是两位王爷亲自担保才平息了这些风波,谁知道朝中刚安定,左门侯便在一夜之间将两位亲王斩杀,两个王府上下三百余人,无一人幸免,只有你们二人,机缘巧合之下离开。”
秦放说这话时,眼中才出现了一些波动,紧接着,面上些微抖动,眼角已经湿润,他这十几年来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大抵还是难以接受两位好兄弟的离开,况且当年自己确实没有做到保护他们的孩子的义务。
他放在讲起过往之时,特地将自称改为“我”,大抵还是在怀念那时没有当皇帝之时三人的之间没有隔阂。
“左门侯一心拥护于你,怎会没有你的命令便会在夜间将两个王府的人统统杀了。”迟孟冷冷地说,当年知情者太少,那左门侯也已经被斩杀,当年逼宫的四人也只剩了秦放一人,如何能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
现下形势紧迫,他编出一个谎话来他们也未可知。
“左门侯……”秦放嘴角的嘲讽意味足了一些,“左门侯一心拥护我,不过是以为我能给他荣华富贵,给他至高的名声,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我与迟昊邵珏两人是兄弟,他自然是要在我面前说尽谗言。
我不相信,他便直接提刀将两人砍了,如此朝中的人只有他一人真心拥护,必然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可他并未想到我竟然连他都会杀。”
秦放淡淡的声音传来,有了一些冷意,“当年之事,终究还是我的过错。我与你们父亲曾把酒言欢,恣意快活,那时我们三人所做画作还在藏书阁中,这几年过去,终究还是落了灰。”
“当年的是是非非,如今的苍月,都是我们的父亲换来的,与你有何关系,你凭什么享受着当年的成果?”邵空席说道,他看了一眼迟孟,他低着头,眼中神色流转,从怀中拿出一瓶药。
“将解药吃了,今后就当我们没有来过。”
邵空席终于疏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放下了吗?但是迟孟眼中的恨意还在着。
“并非原谅你。”迟孟冷冷地道,他只是忆起还未出事之前,他曾见过他们兄弟三人在亭中把酒言欢,三人之间的情谊他看的真切,就当他如今是看在他爹的份儿上,绕过秦放。
邵空席给秦放喂了药,见迟孟离开,便急急追了上去,谁知刚开了乾清宫的门,门外已然被围得外三层里三层。
“大胆狂妄之徒,竟然敢谋害皇上!”皇后一声凤袍加身,脸上化着艳丽的妆容,一双凤眸紧紧盯着面前的两个男人,为何觉得这黑衣的神医竟是这般眼熟。
“皇上醒了,你们且去照看着吧。”邵空席淡淡的说道,而后在众人呆愣之时,屋内传出了声音,“朕无事,谁若敢怠慢两位神医,朕杀无赦!”
“皇上!”皇后就要冲进去,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很容易便惊慌失措,就算再厚的妆容,也遮挡不住稚嫩的脸庞。
“清译,好久不见。”迟孟在女子路过身边之时,仅用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鹿清译恍然之间听到这么一声,脑海中原本沉寂的记忆汹涌的涌出来,不过那黑衣的男子已然走远,只能看到一个萧瑟的背影,与白衣男子相应成章。
一行清泪落了下来,她的孟哥哥,当真还是无事吗……
她十二岁入宫,步步为营走到今日,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亲自替孟哥哥报仇,只是,如今这景象,一切似乎都与自己所预料的不一样。
鹿清译呆呆地站在原地,连身旁的李公公连连唤了她数声,她才回过神来。
“皇后娘娘,皇上唤您过去。”
鹿清译点头,靠近这个折磨了他一辈子的男子,秦放白着唇,面色蜡黄,气息也算的上微弱,“清儿见朕还未死,是否感到失望?”
秦放努力勾着唇,只是这笑容却比哭着还难看。
“皇上说的什么话,清儿见皇上如此,自然也是放心了。”鹿清译这时才看清这个男人的长相,心中的仇恨放下了,还剩一些什么呢?
邵空席与迟孟离开了皇宫,两人便不在京城停留,“你打算去何处?”
迟孟笑了笑,出了报仇,他也无事可做,“这回是真的要游历世间,去南疆,当我的鬼医。”
“哈哈哈……”邵空席也安心了不少,鬼医,倒是适合他,“那我便做神医,但愿到时候我们齐名。”
“如此……也好!”迟孟一驾马,快步离去,“有缘再相间!”
邵空席也追了上去,忽而心中有些惆怅,这回才算是真正的离别了吧。
他们多年未见,邵空席过正常成了神医,迟孟果真成了鬼医,两人占据沧州大陆两边天地,但邵空席曾为了找迟孟,一夜白头,这些迟孟知道了,也当做不知道。
等到如今邵空席已然从皓元离开,一切尘埃落定,他回到了幼年时与迟孟所在的地方,华佗已经离世,简谱的房门前,原本栽种了一棵杏花树,如今已然长成一片杏林,在这样的地方养老,也尚算悠闲。
南宫将与迟孟关系匪浅,他多番打探都没有找到消息,也罢,这辈子不想见也好。
邵空席这么想着,银发上已然落下了一些杏花,他转身,一身玄衣的男子站在他身后,两人遥遥相望,满庭杏花开得正旺。 穿越之神探王妃平冤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