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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湛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抬起头对德妃行了个礼:“拜见姑母。”
德妃早就从方才的愣怔中回过神来,笑道:“来了怎么没打声招呼?”说着又朝着萧湛身后的萧涣嗔怪道:“你也帮着你大表哥瞒着我,你们来了,我这什么准备都没有——”
“姑母不必客气,”萧湛身姿挺拔,虽然只是未及冠少年,可是文雅又带着距离的气质早已显露出来,就是德妃,在他的面前,也不免气弱一分。
“听说宫里也有坐馆的师傅,二弟虽然去了府学胡同,可是往后既然要住在宫里,想必也是是要去拜会的,我特意为他准备了些东西,用做束脩,今日闲来无事,便送了过来。”
萧涣要住在宫里?楚余音讶然。
“萧二表哥要住在宫里?”楚羽柔也很惊讶,歪着头看向站在萧湛身后,怎么看都矮了萧湛一截的萧涣。
萧涣却似乎并没有察觉站在萧湛身边有什么不妥之处,笑呵呵的道:“六表妹可以像喊大哥那样喊我涣表哥——大伯同意的,往后我就住在宫里,各位表妹还请多担待。”
楚羽柔乖巧的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喊他,只是又看了萧湛一眼,才回到德妃身边的座位上。
德妃笑着介绍:“看来你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位便是我兄长家的嫡长子,单名一个涣字,你们可以叫他二表哥——这位便是你们的萧湛大表哥,宁安候家的长孙,如今在旗手卫已经是小旗啦!”
楚余音低着头,跟着楚程音一块行礼。
她纵然低着头,也能感觉得到,有一道锐利的,带着探究的目光射了过来,她强忍着想要躲闪的欲望,睁大了眼,带着无辜的表情抬头,倏地,便对上了那双看似温和,却又锋芒无尽的眸子。
似乎是没有料到她会忽然抬头,那一双好看的眉眼一愣,锋芒尽藏,瞬间露出明媚又好看的笑意来。
楚余音红着脸,又低下了头。
萧湛呢?唇边似乎轻轻的在笑,神情也越发轻松,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和德妃说话去了。
楚余音终于放开了几乎要被她掐破的手掌,暗自松了口气。
萧湛,为什么这么频繁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往后你们二表哥在宫里头住着,也难免会碰面,都是姻亲,往后你们就那他当做自己的兄长好了!”
听德妃这样说,楚余音的心更加下沉的厉害,当做兄长,那便是不必刻意遵守男女大防的意思,德妃这是要做什么!
“湛表哥!湛表哥!”楚羽柔一路小跑着追上了萧湛。
萧湛负手转身,笑的谦和温柔:“柔儿是要跟着我去外院吗?”
楚羽柔虽然小,但也很少去外院,因为她一直把自己看成大姑娘,所以也就随着姐姐们遵守男女大防。
她红着脸,羞赧的摇了摇头,“湛表哥,谢谢你上次带给我的麻糖,很好吃!”
萧湛朗笑出声,低沉中却又带着明媚,“你若是爱吃,下次我还带给你——京城里新开了一家酒楼,不仅会做麻糖,还会做麻团,做出来的点心都很好吃。”
“我知道!是那家拾锦楼嘛!昨儿我让丫头去排队买云片糕,结果竟然没买到!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子,比小厨房做的还要好吃——湛表哥还会再来吗?”
萧湛意味深长的笑了,“当然,我的表弟住在这里,为了照顾他,以后我们或许经常见面呢!”
楚羽柔呆呆的望着他,直到他的背影,再看不见。
楚羽柔走的快,剩下后头的楚程音和楚余音走在了一起。
楚程音看见楚余音头上那一支没什么新鲜样子,却通体血红的血玉小花簪,又想起自己妆鸾匣子那一眼就看到底的几件旧的都似乎蒙尘了的首饰,心中忍不住酸意,“五妹妹这花簪,可真好看。”
“谢谢三姐夸奖。”楚余音虽然知道她这位三姐,通常没什么好话,但还是侧过头,朝着她淡的笑了笑,这是娘亲用过的簪子。
可是这笑意,映在楚余音的眼中,却怎么瞧都像带着炫耀一般。
果然楚程音撇了撇嘴,接着道:“我还道妹妹穿的一身素,与外头那些个闺秀不一样,没想到,妹妹确实不一样!方才,我可瞧得真真儿的!不过——这表哥表妹的,其实也没什么的,是不是?”
楚余音皱眉,她就知道,萧湛那样明目张胆的看她,果然没存什么好心!这不,有眼睛的人都瞧得见,还怕没人说么!
“听说三姐开始议亲了?楚余音可要恭喜三姐了,这夫家的人选,想必也要选很久才能定下来吧?是翰林院的谁家来着?”
楚程音一个激灵,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盯着锦棠瞧——不是说这件事还没有定下来吗?甚至,若不是柔姐儿告诉她,连她都不知道,怎么一下子搞得人尽皆知了?!
还有,什么选很久!五妹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五···五妹妹你说话可要注意点!什么叫选很久!”楚程音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她倒是听说过她还在孝期的时候,母亲托外婆家物色人选的事···
“所以三姐,”楚余音耐下性子,一字一顿的慢声道:“有些事捕风捉影,有些事以讹传讹,可见,话不能乱说,是不是?”
楚程音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忽然严肃起来的五妹妹,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她都走远了,才意识到什么,恨恨的跺了跺脚:“要你教训我?!”
楚余音不愿意和楚程音碰面,便衬着她发呆绕了路,她的心里,有一点乱。
德妃的所作所为,让她有些困惑。
若是这样,让她嫁给萧湛,德妃在从中穿针引线的结果,若不是这样,她或许至今都要被这个好继母所迷惑。
可是,从前没有见过萧涣,萧湛在千绣宴之前也还没有和她见过面。
这一次的不同,是因为什么呢?万事都需要一个契机,那么,萧涣出现在宫里的契机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呢?
她刚假山走过,脚步便停了下来。她望着那个正立在池塘边的潇洒背影,忽然不合时宜的想笑。
不知道为什么,她曾经以为,再度见他,一定会拔起头上的簪子刺向他,可事实上,每次她看见他的时候,她都又想笑又想哭,她觉得自己可笑,从前为这样一个人一叶障目,又觉得他可悲,他就算再算无遗策,那也只是从前。
池塘的水早已结了冰,冰面上既没有冰船,又没有残荷。
寒风静静的吹过,身旁不见他的小厮,也没有恨不能与他穿同样衣衫做一样打扮的萧涣,他没有穿大氅,只披了一件淡青色流云百福纹棉斗篷。
光秃秃的池塘,有什么好看的?
若是换了从前,她一定会觉得,他这一副名仕之风异常风雅。
可是现在,她只觉得好笑。
想着,嘴角便忍不住弯了起来。
“表妹想到什么高兴地事了吗?”
楚余音这才惊觉他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正盯着她看。
她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念尔上前,将她稳稳的扶住。
“我发现你很怕我?”
有念尔在,楚余音踏实了不少,她握了握手心,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异样,半垂着眼道:“表哥多想了。”
“你不怕我,”萧湛点点头,似乎在自言自语,“却又想躲着我——为什么?”他的眸子倏地抬起,看向她,像是利刃猛地射出。
“表哥若是一定要追问——”楚余音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抬起头,眸子里,漫开娇羞的笑意。 风华之医女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