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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差不多，我们该上山了”。
席光明说着站起身“一起去吧”。
我和由美点点头，老人坐上车先行离开，我们乘坐另一辆席伯伯是司机。
“席伯伯，席阳与席恒他们的关系，难道？”
“在我父亲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我的祖父席光耀就战死在了衡阳战场，我怀孕的祖母在席家老人的照顾下生下了父亲，数年后我二叔伯席光明回来后一直将父亲视为己出，日子就这样一直的过下来也没有与孩子们说这些。”
在后座的我与由美惊奇如此故事。一切都理顺了，原来是这样的，难怪有那么大的年龄差。只是想通这一点，衡阳的事情也就基本结束了，现在又要去哪呢？
“我们现在是去哪？”
“去最后的阵地”席伯伯铿锵有力的说道
“去最后的阵地......”我呢喃着
苏仙井，岳屏山，五桂岭北部，一个个字眼突然用现在我的脑海里。
“方先觉不是命令缴械了”
“不，方先觉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命令”席伯伯回应道。
到达岳屏山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经过一段时间的攀爬来到山顶，我们到达时唯有陈东富和他的曾孙陈陈苏仙在。大家一同面对着南面，此刻已经是市区。
“每个地方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标签，衡阳，如果真有什么能够住进她的怀抱中，那么请让第十军的官兵们留下。第十军奋战的岁月如同高傲的气魂，只是他如此的羞涩，如此的恐慌，他本该赋予这座城市一灵魂，此刻却如同孤魂野鬼般游荡了数十年之久，在衡阳的天空，在这片大地，不停的低鸣着。
给衡阳以信念，而不是给信念以衡阳！”
激荡的话语中，我满身心浸润在这句话中。老人口袋里的电话响起，那是段最为普通的响铃声。
席光明拿出手机交给席伯伯“现代人的东西我不会帮我调试下”
席伯伯简单弄了弄交回“已经在公共频道了”
席光明听完身体一挺，昂首看向前方大声说道“岳屏山主阵地依旧在我军手中，军长放心！能守住！”
席光明说完，一旁的陈东富也挺直身形大声急喝“岳屏山南部山麓阵地依旧能够坚守，请军长放心！”
“五桂岭（大庆路）阵地日本人打不进来！李营长带着我们守得很好！请军长放心！”
“易赖庙前街和县里中学阵地完好，我们在鞠营长的指挥下斗志昂扬，坚持啊！军长！”
“苏仙井（岳屏广场北端）阵地稳固，支援的暂54师一连已到位，敌人打不进来的 军长 坚持啊！”
“天马山（解放路与蒸湘南路交汇处）阵地还在，就是现在是十多人也能保住阵地的，给军长保证！”
....
...
一连串的汇报结束后，席光明哭泣的说道“军长啊，为何认输呢，我们都还在坚持啊，弟兄们还在坚持啊。”
“我们都还在坚持！”
“都在坚持！”
“我们不是降兵，更不是逃兵，军长啊，我们还在这里，还在衡阳！”
那老年手机的话筒里传出老人发自内心的哭喊，是不甘，是悔过，还是不解？我突然感受到在衡阳这个不大的地方，在他的四周依旧有这些人在守护，即便已经是风烛残年，但他们的信念依旧存在。
衡阳因这些人而有了更加不同的意味，也因这些人有了更深的内涵。
“第十军的官兵们！”
手机中响起一道较为年轻的苍老话语，那种普通话实在有些怪异，但所有人却为之一振！
“第十军的官兵，你们做的很好，如果我父亲知道的话一定会感到非常的高兴，因而在这里请允许我为父亲给你们带一句话。”
席光明的身心更加挺拔，陈东富也基本如此，整个场面充斥一股点将台的气氛。
“在此，请允许我以父亲的名义命令你们！继续坚守衡阳，坚守阵地！绝不出衡阳半步！守卫中国，守卫衡阳！”
“保卫衡阳！这是军长给予的命令！”席光明大喊
“保卫衡阳”
“保卫衡阳”
“保卫衡阳”
....
良久，一切变得安静。那个突然冒出的声音亦如遥远而亲近，短暂而绵长。两位老人挣扎着站立听候命令，他们眼含泪水注视阵地。
一遍，一遍。
一年，一年。
独自，仰望。
“衡阳，拜托大家了。”
那个声音最后说了一句便戛然而止，眼前的两位老人却也止不住自己的泪水，哭诉的呐喊着他们心中的第十军，他们的衡阳城。
期间席伯伯借故离开了，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估计是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军长的儿子有关系吧，也就是昨天他接的人。
席光明自我呢喃着“衡阳不能丢，不能丢衡阳！”
“衡阳不能丢 ”
“衡阳不能丢 ”
........
这样的情形估计在每个地方都在上演，而他们的子孙，那些人也应该都看见了。
那一天说不出的凄凉，众老人在衡阳的各处阵地，如同眼前的两个人一样，专注的凝视着南部，那个敌人即将发起进攻的地方，一遍，一遍...........
稍晚时刻所有老人来到了岳屏山，大家聚在一起。
席光明在车上喃喃自语
“以前，我总希望得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勋章来证明自己的努力，现在我只想留下，留在衡阳。
衡阳，请让我留下，我热爱这片土地，这片我所为此奋战过得的土地，这里，有着属于我的天地。
衡阳，请让我留下。
衡阳，请允许我留下，当我死去时，把我葬在城市的郊外，与我的战友一起。
我至今还记得哥哥牺牲前的话：弟弟 就算全世界都忘记了我，至少，可至少请你记住我，我的弟弟记住我，不要忘记了，不要忘记哥哥的荣耀。
........
....
..
八月的衡阳如此炎热，此刻却让人全身冒着虚汗。
茶馆里席光明给了我们一些衡阳的特产并说如果时间充足可以在这里多玩一玩，由美回复说希望祖父早点看到这些，席光明点点头随即将另一份比较厚重的盒子由一妇女递过来。
“这是陈东富特意提出的，日本人给方军长带去了湘江之水，我们第十军的官兵怎能落下，这是衡阳的泥土，交给你的祖父他自会知道如何做”
由美很是珍重的接过，老人欣慰的笑着，而后离开了茶馆。
自那后的第二天由美便买了车票，晚上席恒与席阳以及众人请我们吃饭，也算是大家在一起的最后一聚。
整个饭局上我都无精打采的，说真还不是由美对自己的态度。那种近在咫尺却眼看着逃走的，只有眼前的自己了。
席恒这样的老鸟当然是明白了什么，或者说那桌“老鸟”都是。
吃完饭后所有人很是自觉的道谢离开，整个房间只剩下我和由美。我试探性问了几次都被礼貌性的回绝，这更加深了的挫败感。 衡阳，请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