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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随身[581]近友[582]写有七条《自赞》,全都与马术有关,没多大意思。现在,我仿照此例,也来写七条《自赞》。
一、有一次我带着许多人出去赏花,在最胜光院[583]那儿,看到一个男子正驱马疾驰。我就站定了身躯跟大家说:
“这人要是再次纵马飞奔,那马肯定会翻倒在地,他也肯定会被甩在地上。你们且看好了。”
那人再次扬鞭策马,可就在他勒缰停下的时候,马摔倒了,他自己也被甩落在烂泥地里。大家都佩服我料事如神。
二、现在的天皇[584]还是东宫太子时,以万里小路殿[585]为御所。一天,我有事去了堀川大纳言[586]办公之处,见他面前摊开着《论语》的第四、五、六卷,正在查找着什么。见到我后,他就说:
“太子殿下想读‘恶紫之夺朱’[587],可我一下子找不到出处。太子要我再好好找找。这不,正找着呢。”
我说:“这话在第九卷的某某地方呀。”
他说了声“啊呀,太好了”,就拿着书赶紧去给太子看了。
像这种事情,是小孩子之间也经常发生的,不值一提。可从前的人,就喜欢小题大做,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事情也非要自夸一番。
后鸟羽院曾问定家[588]:
“‘袖’和‘袂’是否不能同时出现在一首和歌里?”
定家回答道:
“古歌中就有‘秋野草色美,芒穗摇曳似衣袂,伊人招袖媚’[589]。可见是不妨事的。”
后来他就郑重其事地记录道:“正因为牢记原歌,紧要时刻才能对答如流,这是歌神的保佑,也是我的好运啊。”
九条相国伊通[590]的款状[591]上,也尽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吹自擂了一通。
三、常在光院[592]里那口钟的铭文,是由在兼卿[593]起草,由行房朝臣[594]书写的。将要制模时,主管此事的入道[595]将那份草稿拿给我看。我看到那上面有“夕送花外,声闻百里”的字句,就说:
“整篇铭文用的是阳唐韵[596],只有‘百里’二字出韵了。”
他说:“幸亏给你看一下。这下我可立功了。”
于是他就写给起草者,并得到回信说:“‘百里’二字确实错了,请改作‘数行’吧。”
可是,“数行”又怎么样呢?是“数步”的意思吗?不太清楚啊。
改作“数行”就更不对了。“数”即四五之意。钟声只传出四五步远,还像话吗?这一句所要表达的,明明是钟声遥遥可闻的意思嘛。
四、一次,我带着许多人去比叡山做三塔[597]巡礼[598],在横川的常行堂看到一块写着“龙华院”三字的古旧匾额。管那个堂的僧人颇为神秘地说:
“这三个字可能是佐理[599]写的,也可能是行成[600]写的。至今都还没个定论呢。”
我说:“要是行成写的,背面会有署名的吧。要是佐理写的,就没有署名了。”
将匾额背后堆积的灰尘和虫巢打扫干净后,行成的姓名、官职、年号等赫然在目,众人无不叹服。
五、道眼圣[601]在那兰陀寺[602]讲经时,忘了“八灾”[603]是哪八种灾患,就问听讲的弟子们:“你们有谁记得吗?”结果没一个记得。这时,我在帘子里面一一朗声报出。大家都十分佩服。
六、有一次我随同贤助僧正[604]去观摩加持香水[605]的仪式。还没结束,他就要回去了。退到警卫所外面后,发现僧都不在身边,他就让随同的和尚们回去找。过了老半天,和尚们出来说:
“里面的僧人很多,穿着都一样,找不到啊。”
僧正对我说:“这可怎么办?有劳您再去找一下吧。”
我进去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僧都带了出来。
七、二月十五日[606]的夜里,明月皎洁。夜深之后,我独自一人去千本[607]的大报恩寺听人讲经。我是遮住了脸,从后门进去的。正听着,忽然有一位气质高雅、姿容出众的女子分开众人,挤到了我的膝前,连她身上的香气都快转移到了我身上。我觉得这可有些不太稳当,便移开了一点。可谁知她也跟了过来,靠得更近了。最后,我只得抽身离场。
日后,与某御所的资深女官闲聊时,她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被人瞧不起了,说你不解风情呢。你那么冷冰冰的,得罪人了。”
我不解道:“你这说的是哪一出呢?”
闲聊也就到此为止了。
后来才听说,那天夜里,坐在内堂听讲经的某位贵人,看到我后,就让其侍女来接近我,说是“最好跟他搭搭话,然后回来说说他的反应,一定很有意思的”。原来是有人故意设局,幸亏我应对得当啊。 徒然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