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回昭阳宫,刚在屋子里坐下,小连子急匆匆跑进来报:“娘娘、娘娘,晋阳宫伺候的章公公来啦。”
云妃急忙令“请进”。
小章子笑眯眯进来,传鹰王口谕:“未时之后,申时不到,一定过来。”说完,对云妃道:“娘娘,您快准备准备,候着吧。”
云妃心中大喜,口中答应。
小章子离开后,怡香一边给云妃重新将头发梳过,一边说:“殿下果然还是只疼爱咱们娘娘。多少日不到后宫了,来了之后只进咱们的昭阳宫。”
云妃问:“鹰王真的许久不召见嫔妃了吗?”
怡香很认真想了想,道:“有是有过那么几次。”说完笑起来道:“这么早就来看望的,除了娘娘您,肯定没旁人啦。”
云妃心头装满了甜蜜,嗔道:“真是嘴贫。” 含笑将脸转向镜子。
怡香问:“娘娘,梳什么发髻好呢?”
云妃想了又想,道:“就这么披散着吧,两边将辫子编上去,简单圈套然后固定便可。”
这么简单的发式?怡香忍不住迟疑不动手。
云妃看她道:“那是本宫第一次和鹰王殿下正式相会时梳妆。”低下脸来自语:“如果他还深爱着本宫,今日一见,一定会非常喜欢。”
怡香明白了,依照她的指示将头发编好梳顺。鹰王赐的珍宝首饰,不少被云妃赏人了,只有那次在菁华局佩戴过的花钿以及一对珍珠耳环还被珍藏着。此时此刻,怡香都小心拿出来,精心给云妃佩戴上。梳妆好后,云妃穿起一件白色泛着一层淡淡珠光绿的布料做成的衣裳,裙身和袖子上绣着的米白色百合除了给衣裳增添层次感之外,毫不张扬,对镜一照,和那日一样素然高雅。
怡香站在云妃身边,由衷惊叹:“娘娘,您这样装扮,实在是美极了。”
云妃沉醉自己的美丽,呓语:“真的吗?本宫也这样认为呢。”
正赏看着,外面小连子又来报:“殿下来了。”
云妃恍然转身,似乎还是那个月夜,他就如梦幻一般,轻若飞仙,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宫女内监都退去。
鹰王站在一步之外,脸上带着清风般微笑,道:“好像不太愿意看到孤的样子?”
云妃“嘤咛”一声,唯恐他消失一样飞快扑入他的怀抱,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身体,脸颊贴熨在他的胸口处道:“怎会不愿意看到殿下?能够再看到殿下,臣妾如同做梦一样。”
鹰王笑起来,用力将她抱了抱。
两个人好一番温存,天色黄昏,才准备用膳。怡香、小蟾将菜在桌子上布好,鹰王和云妃携手过来,分两边坐下。鹰王看了看菜色,只见除了一道黄烟鲟鱼,以及一道红袍大虾外,多数都是素食,有他素喜的红山菜薹、枸杞芽儿,还有一道蒿子秆儿,切成的薄片炒熟了,莹白娇嫩整齐在碟子里排着。鹰王夹了一块蒿子秆儿尝味,发觉没有放一点荤腥。云妃道:“你一直说,人多吃素食对身体有益,所以,原本这道菜都是拿肉炒或是鸡炒,今儿个都免了那些程序。”
鹰王道:“你还真是有心。”
云妃娇嗔道:“只要殿下不再兴起,将臣妾贬入浣衣处、善佛堂那些地方,臣妾留多少心都值得啦。”
鹰王不以为杵,微微笑了笑,拿起筷子将菜吃了大半,又喝桌面上那碗莲叶羹。这羹汤飘着一股子荷叶带来的清香,鹰王喝了几口,放下匙子道:“难为你,连新长的荷叶都找到——”莲子羹里的面疙瘩都是荷叶混着面那模具给刻成莲蓬状的,那新采的荷叶,迥异于陈年的干货,鹰王自然一吃就吃出来。他知道云妃心诚,顿时颇为感动,伸手握住云妃的手,柔声道:“以后,不管犯多大的错,孤都不严加惩罚就是。”
云妃撒娇道:“就算‘不严’,只要是惩罚我都不要。”
“好好好,”鹰王立刻迭声答应:“只要孤的云儿安然无恙,不管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孤都无所谓。”
云妃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心的。”鹰王留了个退路。
云妃却没听出,只是高兴:“真是这样,臣妾就安心了。”
鹰王将她抱过来放在腿上,亲亲她的脸,笑着道:“罚你进善佛堂,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虽然孤是蓬莱之主,但是悠悠众口,孤没法不去顾忌。”
云妃撅着嘴巴道:“方才你还说不管天塌地陷。”
鹰王一边下手抚摸她一边轻笑呢喃:“众口烁金,猛于天塌地陷。”
月到中天,云妃猛然醒来,伸手一摸,人还在自己身边。鹰王醒过来,看她睁着眼睛正盯着自己,便将她往怀中一搂,笑着道:“我不会走的,你放心。”
云妃朝他怀抱里面再靠近些,悠然问:“为什么?不是惯例,这个时候你常常都会离开吗?”
鹰王道:“那是因为许多身不由己的规矩。”
“你要子时练功?”
“不全是。”
云妃眨着黑漆漆的大眼睛道:“那我就不懂了。”
鹰王道:“孤是君王,君王无专情。”
云妃还是听不懂,不过,她没有表露出来,而是仔细想了想。
鹰王道:“后宫中的妃嫔,大多数都是臣子的家人,宠幸她们实则就是拉拢人心。孤一日为蓬莱住,一日都不得全然按照自己的意愿处理自己的情感。”
“那你许多天都不踏入后宫呢?嫔妃和她们的家人,就没有意见了吗?”
鹰王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越发小气!”沉默片刻,方才回答:“孤罚你去善佛堂后,确实颇为心痛——”低头看她,突然问:“云儿,如果有一天孤不再是蓬莱之主,你还会这样偎依在孤的身边,和孤相依相守吗?”
云妃笑着道:“当然啦。”说完又颇为奇怪,道:“可是,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呢?除非你自己不要做了,否则,王的位置,谁又能取代得了?”
话题扯远了。
好在云妃开始犯困,鹰王趁机不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月亮在天空,过几天就会变得很圆很冤。夜,则是那样的温柔静谧。
或许,自己无数次有过这样的梦想,在这样的月色下,在这样的夜之中,找寻那份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的境地。
现在,自己则能很清晰地感受,梦想已经不再遥远。
挚爱的人在自己的臂弯中发出微微的鼻息,她睡得平稳又安心。这是让他十分高兴的事。享受着属于自己的生命,并带给自己所爱最踏实的生活,若干天之后,就会成为他人生真正所有。
一连几天阴雨,这日,太阳总算清清爽爽没带一丝云儿爬上天空。逼近六月,天气越发热起来。长孙王后穿着一身淡蓝色衣裳,好像水里面刚刚离析出的一样,由宫女们陪着,在仙荷渠看刚刚长起来铺陈了一河的新荷。
珍妃准备则去搜集新鲜的玫瑰花瓣做胭脂,和她狭路相逢。
王后主动叫道:“珍妃!”
珍妃不好当看不见,只得折过来道:“原来是王后娘娘,臣妾眼拙,竟然未曾瞧见。”一边说,一边屈身行礼。
王后冷笑:“是没瞧见?还是瞧而未见呢?”
“是没瞧见。”珍妃垂目看着地面,面不改色回答。
王后瞧了瞧身侧,宫女太监们连忙退开些许。
珍妃也让手下人退在一边。
两个人一前一后向池边走了十几步,停下来,王后才道:“珍妃,你的心思动得也太快了。当初你挑唆本宫利用雪妃陷害云妃,一箭双雕,又满足了自己的私欲,今天云妃再度得宠,你就想把本宫一脚踢开,是吗?”
珍妃笑了一声,道:“王后娘娘,您说到哪里去啦,臣妾何时挑唆过您利用雪妃陷害过云妃?又满足了自己什么私欲呢?臣妾只是心急要做新的口脂和胭脂,没瞧见王后您的仪仗从这里经过而已。王后娘娘怎么这么多心?”
“你居然推得一干二净?”王后生气地说。
多少天以前的事情,证据早没了,珍妃有恃无恐,坦然道:“臣妾没做,不存在推不推的。”说到这儿,她急着要从这儿离开,道:“王后娘娘,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臣妾就告退了。”她刚转身,王后便在她身后叫起来:“慢着!”接着绕过来拦在她面前。
珍妃有些发急。
王后丝毫没有相让的意思,道:“赵霓珍,你不要把本宫当成了呆子。告诉你,在你告诉本宫云妃的父亲做了轻工局的右仆射起,本宫就知道你想要本宫为你做什么。”见珍妃还是没有动,她干脆将话说得更明白些:“你的兄长赵弘奇原本只是个小京官吧,因为妹妹的缘故,勉强在要害部门担任个没有实权的闲职,却在这次成立轻工局的人员调动中窥到大机遇。”
珍妃脸微微一侧,显然已经被戳中要害。
王后便走到离她更近的地方,继续道:“由于轻工局不牵连政务,所以人员任用不见得非常严格。只要身家清白地位不低就可以考虑。所以想运动进去,既然妹妹身为明华宫的妃子,赵弘奇自然不难做到。只是想要发财,一般位置还是远远不够,而早就瞧中的右仆射,在花费了大量的人力以及金钱后,意外地落在了一个糟老头身上。这个糟老头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是,就为生了个女儿做了鹰王殿下的宠妃,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珍妃满脸默然终于开始融化、消失。
王后道:“你利用本宫陷害了云妃,让云妃的父亲因此也获罪降职,从而让你的兄弟如愿以偿做到右仆射。但是,实话跟你说,这轻工局是本宫奏请殿下之后方才有的,本宫有的是办法说服鹰王殿下改制,甚至取缔。你那兄长刚刚尝到发财的甜头而已,本宫却要将这甜头扼杀在刚刚萌芽的状态。你信不信呢?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珍妃这才转过身来。
王后成竹在胸,听她向自己低头认错。
果然,珍妃一脸恳切,求饶道:“王后娘娘,你一定要高抬贵手。臣妾在这后宫生存得不易,就靠哥哥有这么点出息,日后离开明华宫,还有生路。”
“既然如此,你就该好好听本宫的话才对。”王后终于扬眉吐气了,再说话,不仅是训斥的口气,且声色俱厉:“你说你,不过是看到雪妃和云妃走在了一起,就立刻想甩开本宫。你担心什么?担心她二人走在一起后,咱们做的事情就会曝光?”
珍妃没法不承认,道:“此事只能瞒住别人。如果雪妃和云妃化敌为友了,一起向鹰王说起,凭她二人对鹰王的影响,臣妾也好,娘娘也好,只怕都不能幸免。”
王后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你倒是害怕她们二人呢,怎么就没想,如果本宫被她们供出来,你还是和本宫绑在一条绳子上,本宫被供出来了,本宫能放过你,不把你也供出来吗?”
珍妃勉强笑了一下,实话实说:“王后娘娘,你觉得,凭你的供词,能够让我获罪下狱吗?”
王后立刻脸色发白。
珍妃既然已经敞开心扉,干脆竹筒倒豆子有话直说:“昔日贤妃文采过人,而王后您秀外慧中,更是难得。但是,你们二人皆犯了一个相同的错误。你们都不了解在这座明华宫中真正能生存下去的奥秘。”
“并不是争得宠爱就可以。”珍妃一语道破天机:“想要生存,首先得知道什么不能冒犯。”
王后道:“你能说得在明白些?”
珍妃道:“所有的一切都概莫能免。明妃之死,娘娘可还记得?”
王后下意识点头,这是她进明华宫后第一次被深深震撼到。
“为何突然之间,伴随鹰王身侧多年的明妃,就被下旨赐死了呢?”珍妃继续问,她却只能摇头。
珍妃笑了,怎么看表情都有些苍凉:“因为明妃居然造出一个和瑞祥郡主一模一样的女人,还想以此来控制鹰王的心。亵渎尊贵无比的鹰王殿下内心深处同样尊贵无比的爱情就已经叫人很难容忍,更何况如此大胆的野心?”
说完之后,她又问王后:“娘娘再想一想,太极宫方充仪之死,又是怎么一回事?”
王后道:“难道,还是因为触犯了鹰王的禁忌?”
珍妃抚掌,笑着道:“娘娘果然聪明,一点就透。这方若冰是好几年前陷入天都大战的方闻雪的近亲,因为方闻雪后来助鹰王平叛,所以虽然时候发配,但是族人却免遭责罚。鹰王允许方家人进宫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但是方若冰怀上殿下的孩子肯定不在殿下允许范围之内。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就算没有遭到雪妃毒手,也会被秘密处理掉。但是方若冰居然在王庭六位大臣面前借此事大做文章,简直就是找死一样。”
“所以,当晚她才被鹰王下旨赐死。”天气怪热的,王后却不由自主觉得身上居然冷起来。
珍妃继续问:“其后宫内遭遇不测的嫔妃,修仪杨秋鸾、修容林紫双、美人韩琳琳、婕妤岳影珊,还有,贤妃秦海潮,她们的遭遇,统统归结在这一点解释上,娘娘可否都能想明白?”
王后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珍妃忍不住叹气,不再藏私:“在鹰王心中,必须坚守的事情就是最坚不可摧的意志。除了个人以及王权之外,他深深爱着的两个女人,瑞祥郡主和雪妃,谁冒犯她们,谁都没有好下场。云妃和雪妃相斗,她们那是各凭本领,咱们可以做的,就是利用她们之间的矛盾,而非逐个歼灭。”
“除非你越过鹰王,否则,此情此景下,只能低头避让。”她最后劝说王后。
云妃已经重获恩宠,鹰王连续几日都流连昭阳宫,这是没法忽略的事实,谁也毫无办法。
“如果咱们再对云妃有什么想法,必然死得比之前任何一个没活下来的人难看。虽然说王后有可能让臣妾的兄长失去现有的,但是在臣妾看来,钱财纵好,性命比什么都重要。”说完这句,珍妃郑重告退。
王后终于死心了,挥挥手,不再强留。
云妃刚复位时,还有很多人不看好她的前程。总觉得这事情当中隐含着什么,但是看到鹰王的行为,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大家的态度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变化最大的当属一心靠拢王后的白修仪。
这个女孩子原本一直是王后以及珍妃的拥趸者,明里暗里打击排斥王后珍妃不喜欢的人。但是,看到宫里面真正受宠的居然还是云妃,这小丫头顿时忘记掉之前冒犯过云妃的事情,趁个大早,便来昭阳宫准备混个熟络。
院子里面,宫女们三个在扫地,两个在喂鸟,还有几个也是做杂役的,怡香则从屋子里面出来,准备瞧瞧下面人活儿干得怎么样。白修仪立刻迎上去,亲热地叫道:“怡香。”满面春风。
怡香“哎哟”一声,叫起来:“这是谁呀?”礼数倒是周全,急忙屈身道:“修仪娘娘。”
白修仪笑着道:“你们主子呢?起床了没有?”
怡香站直了,揶揄道:“修仪,这个时辰,应该是您去王后宫中请安的吧?我家主子还有一会儿才能准备齐全,您到这儿来,别耽误了您去请安的时间。”
白修仪闻言微微脸红。
宫女们干事的干事,走路的走路,竟然没几个向这边看过来。
白修仪想了又想,伸手用力将怡香拖到门外角落,接着从头上拔了支钗下来,又不顾怡香的退让强行给她在头发上插好。这钗本身是赤金做的,贵就贵在上面还有一颗极大的珍珠。
怡香连忙道:“这怎使得、这怎使得?”
白修仪使劲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将钗拔下来再还给自己。
怡香敌对的神情顿时消解了许多,换成了难为情,道:“修仪娘娘,您有吩咐但说无妨,这样做,叫奴婢……怎么担当得起呢?”
白修仪将手收回来,笑着道:“怡香,你就替我传个话,说我路径昭阳宫,要向云妃娘娘请安。并且,准备邀云妃娘娘一起,去王后宫中。”
“只是这样?”怡香半信半疑。刚刚推辞的时候她匆忙看了几眼,那钗做得真是不错,那颗珍珠也是又大又亮。好东西,真舍不得拔下来再还给主人。眼见白修仪要求也不高,她便进院子,将钗拔下来后收好才到了屋子里面,将话如实回了。
云妃用完早膳,对着镜子做妆容的修饰,一听回禀,转脸道:“她来做什么?”再转过去,拿起蛾绿将眉轻轻描了描。
怡香道:“娘娘,大概是因为殿下这些天来咱们这儿勤吧,大家都瞧清楚了,这宫里面到底谁才是最得势的。”
云妃将手放下来,又把没用完的蛾绿扔在桌面上。
旁边正伺候着的小蟾急忙将东西收拾进盒子里去。
云妃转脸对怡香道:“以前我觉得有人对我好,那是一种感情。但是,自打我进了善佛堂之后,才明白,一朝得势万人捧,一朝失势万人唾真的通行天下的大道理。”起身穿衣,背对着怡香道:“让她走吧。本宫不稀罕这些虚情假意的追捧。”
从昭阳宫出来,云妃没有搭理白修仪;从和坤宫请安出来,云妃依然没有搭理白修仪。
其后几天,不论白修仪怎么努力,云妃都不给她半点靠近的机会。送出去的礼物除了那支珠钗外,还增添了翡翠手镯、玛瑙手串,无一例外,统统打了水漂。按照白修仪的家世修养,倒不至于小气到问怡香将这些东西再要回来。毕竟是宠妃的贴身侍女,交情了总比闹翻了强。只是素闻云妃乃乡野村女,身份微薄地位低下,不过拥有鹰王殿下的宠爱罢了,竟然如此不将自己瞧在眼里,着实可恶。
沮丧之余,她闷闷不乐回宫。经过一片草地,突然听到有“咯咯咯咯”女子嬉闹欢笑的声音。
白修仪信步走到几棵樱花树后面,透过粉嘟嘟垂挂的花朵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只见琼玉宫的雪妃和她的两个宫女在草地上扑蝴蝶。
白修仪能入选进宫,本身就是个美丽的女子。可是,这样一个女子,透过花朵看草地上另外一个嬉笑奔跑的女子:那精致无俦的五官,那无可挑剔的笑颜,那柔美窈窕的身姿,无论是举手还是投足,以及那随着蝴蝶的飘飞不时做出的回眸转身,无不那么动人——她竟忍不住醉了。
比较起来,王后、珍妃那些人真成了庸脂俗粉,而昭阳宫的云妃,也逊色不少。
如果换成白修仪自己是个男人,当然该为这样的女人倾尽心力至死不渝。可是,关注了良久,最后不得不深深叹一口气的她,最终心里还是忍不住深深诧异起来:这世界让人难懂的事情实在不止一件两件。为什么鹰王殿下那么出色的男人,偏偏情有独钟昭阳宫的那个村姑呢?
雪妃今天心情看得出是很好的。她刚刚扑到一只蓝色的大蝴蝶。这只蝴蝶通体大片的蓝色在阳光下发出莹莹的闪光,好像梦一样。浅黄色的半点在两边翅膀上呈弧状排列,犹如梦中闪烁的星星。
淼灵在旁边轻声道:“娘娘,这和咱们家乡的蓝飞仙好像。”
雪妃用手将蝴蝶轻轻托看,看蓝色的大蝴蝶挥着翅膀从自己手心上飞起,然后梦幻一样两道蓝光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回应淼灵道:“是啊,是像蓝飞仙。更像最温暖的时候,山谷里独有的最美丽的光明女神蝶。”
淼灵、浮香都默然。
挥之不去的忧伤又慢慢浮现在雪妃的脸上。雪妃转过身,一侧脸正好对着白修仪站立的方向。一滴泪将落未落的样子,真是叫天下女子也要为之心酸发狂。
白修仪忍不住握住手中正拿着的一条手绢,同时不受控制般,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什么人?”淼灵、浮香顿时警觉。
白修仪暗叫“不好”,但是既然行迹败露,气势上就绝对不能输,当下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从樱花树后走出来。
雪妃一看是她,顿时想起那日在和坤宫,最后此人应和王后、珍妃侮辱自己的事情来,脸色立刻不好看。淼灵浮香和主子心意相通,也凝神戒备。
淼灵没好气道:“怎么会是你呀?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想干什么?”
白修仪被她们三个同仇敌忾的气势略震住,稍微气馁。不过,很快的,她就调整过来。看着一脸怒容责问自己的淼灵,她翘着下巴冷冷道:“琼玉宫的宫女都是如此不懂规矩吗?见到主子也不拜见!”
雪妃冷笑一声,道:“你见到本宫还没拜见,本宫的宫女自然也不用讲那么多规矩。” 蓬莱宫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