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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烟静静思忖着,眸光忽明忽暗,来回闪烁着,隔了半晌,她无奈地笑了笑,道:“在这乱世,寒烟只是一介女流,所以只能独善其身,栖身于这集雪楼中,过一些安稳平静的日子,每日只谈风月,不管红尘世俗之事。但寒烟与步公子交情匪浅,而夫人又是公子的妻,既然有事,寒烟必然会鼎力相助的。”
“寒烟姑娘可有什么法子?”
“方法倒尚未想出。不过,这件事夫人真是找对人了!今晚端侯会来集雪楼,到寒烟这处小坐片刻,到时,寒烟会先为夫人问出青芜姑娘的下落。”
“多谢姑娘仗义相助!”
夜晚的靖江灯火通明、笙箫不断,沿江集市、行人丝毫不亚于帝都最繁华的闹市,处处弥漫着一股花街柳巷的奢华糜烂之气。集雪楼更是万绿丛中一只独秀,傲然地立于江心,四周船只画舫多如繁星,其繁华鼎盛世间难见其二。
集雪楼中一间朴素的居室中,寒烟正静静地为宇文息斟酒,两人随意散漫地闲聊着。
宇文息望着如彩带般沿江行驶的密集船只,叹道:“这些士族公子之中,只怕有一半是对寒烟的箫声慕名而来的吧?今夜他们注定是要失望了!”
“侯爷谬赞了。”寒烟笑了笑,目光中略有些凄哀之色,“以前挽容在的时候,集雪楼相比如今更为鼎盛!”
“一代舞姬名伶香消玉殒,的确让人惋惜啊!”
寒烟轻叹一声,道:“她若是不执意嫁入睿侯府做妾,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当初我劝她,她又不听!”
“本侯也记得,当初三哥是想同时纳了挽容和你姐妹二人的,只不过你执意不肯出阁,才只纳了挽容一妾。”
“寒烟虽是风尘出身,地位卑贱,却绝不会给人做妾!”
宇文息点点头,道:“以你的才貌,要嫁入侯门也并非难事。不过,嫁个一般富贵人家做妻,的确比嫁入侯门做妾受气来得强!”
寒烟为宇文息斟满酒,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去年睿侯不是娶了安国倾城公主为妻吗?现在如何了?”
正欲饮酒的宇文息手腕微微一顿,片刻,他抬手将酒灌入口中,别有深意地笑道:“你不是素来只关心风月,不提政事的吗?”
寒烟淡定地答道:“去年倾城公主玉驾经过集雪楼时,寒烟在楼上恰好透过珠帘隐约窥得倾城公主的相貌,长得颇为端丽温婉,这样一个大美人,怎会无关风月呢?”
“相貌么,确实还说得过去,却不是真正的倾城公主!”
寒烟惊道:“怎会?”
宇文息冷笑道:“不过是找来代嫁的替死鬼罢了!”
寒烟双手捧着酒壶,沉寂了一会儿,才问道:“那那个代嫁的女子,眼下如何了呢?”
“真的想知道?”
寒烟点点头,“嗯。”
“你确定?”
“侯爷请讲!”
宇文息琥珀色的眼眸微微闪烁,笑意如涟漪般从嘴角徐徐漾开,连说话的语调也异常地温柔,仿佛三月徐徐吹过的春风,“既然代嫁这种事她都愿意做,本侯就送她去慰劳三千将士!”
慰劳三千将士?换言之,就是军妓!
且不说躲在内室帷帐后的平遥如何愤怒,就是寒烟也满腔怒火,那样一个端丽婉约的女子竟被送去当军妓?身陷风尘的寒烟尤为厌恶此等强迫凌辱女子之事,再加之她素来性子冷傲刚毅,常爱打抱不平,如今见到如此肮脏龌龊之事,哪里还忍得住?
寒烟一把夺过宇文息手中的酒杯,粗鲁地将置于桌上的小菜齐齐推下桌面,乒乒乓乓碎了一地,惊得伺候在屋外的鸨母、丫头急急冲了进来,匐在地上磕头赔罪。
寒烟却依旧愤怒难平地指着宇文息的鼻子破口大骂:“宇文息,想不到你竟是这种人!卑鄙、龌龊!我看不起你!”
宇文息长长地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鸨母、丫头们离去,颇为无奈道:“怎么还是这样的脾气?就知道我说了你要生气,好了,我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鸨母、丫头们慌忙起身离去,顺便将屋门仔细地关好。
寒烟僵硬着表情,冷冷地哼了一声,别过脸不理会他。
宇文息轻笑着将寒烟凌空抱起,转身走入寝室。
“侯爷不知道寒烟这里从不留宿客人吗?”
“知道,可是我特殊。”
集雪楼寒烟姑娘从不接客的规矩天下皆知,但此时平遥见宇文息对寒烟态度特殊,又听得两人之间言语过分亲昵,正踌躇着是否要暂且离去回避,却不料很快便有粗喘娇吟声从芙蓉帐中传出,平遥尴尬地躲在帷帐后,听得这羞人的声响面红耳赤,又恐离去会惊动他人,一时间进退两难。
芙蓉帐内,一夜春风渡。
等到后半夜宇文息更衣离去后,平遥才缓缓踱出帷帐,走到寒烟床边,将床帐以银钩挂起。
芙蓉帐中似乎还残留着*****气息。寒烟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背上,玉颈、后背莹润的肌肤上遍布着青色的於痕。
“也太粗鲁了些!”平遥从屏风上拉下中衣为寒烟披上。
“他对你温柔吗?”
平遥愣了愣,才意识到寒烟口中的“他”指的是歩非,她红着脸忸怩地答道:“刚成亲的时候也这样,后来就好些了。”
平遥话未说完,寒烟眼中的泪水就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平遥拿起绢帕替寒烟拭去泪痕,无奈地叹道:“既然不愿意,为什么还要……”
寒烟凄凉地笑了笑,“一夜换一条消息,公平。而且,这是我和他之间的老规矩了。”
平遥悚然一惊,原来如此!先前她还奇怪,以宇文息的敏锐严谨度,又怎会不知寒烟是在套他的话?原来他是故意透露的,而其间又隐含着这样一条潜规则——令寒烟最为厌恶痛恨的肉体契约!
但以寒烟的冷清性情,素来只谈风月不提政事,又怎会有这样一条所谓的老规矩?平遥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歩非!
“寒烟姑娘,歩非以前是不是常托你打探消息?”
寒烟抹去泪水,道:“集雪楼是靖国贵族公子消遣的云集之处,所以公子偶尔会托寒烟打听些事。”
“那他知道吗?”
寒烟轻松地笑了笑,“不知道,寒烟也不会让他知道,这件事,还请夫人保密!”
平遥看着寒烟,竟感到一种彻骨的悲哀与无力,“你为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为何却不肯让他知道呢?”
“难道让他知道我已经是出卖肉体的肮脏龌龊的女人吗?如果可以,我希望在他心里,我永远都是那个临水而歌、冷傲清艳的寒烟。所以,答应我,不要让他知道,可以吗?”
平遥心中一酸,一时间竟连宽慰劝解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觉得心底凉飕飕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能低垂着眉眼,做出能令寒烟宽慰的承诺:“好,我答应你!” 歩非平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