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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遥终于忍无可忍,怒道:“宇文息,你放开她!”
宇文息温柔地笑了笑,“连兄长、生母都能软禁的人,想不到竟会为一个替身动怒,真是惊人啊!我今日倒要看看,你到底能为她到什么地步,你当真还是那个无心无情的倾城公主吗?”
他的声音异常柔和,像春水般缓缓漫过沙砾浅滩,此时却如一柄柄利刀般刻在平遥心里。平遥微微眯了眯双眼,冷笑道:“你想怎样?”
“要放她,可以,你留下!”
“休想!”
宇文息挑起一根眉毛,不以为然道:“是吗?”接着,他从身边的亲兵手中抽出一把长剑,动作优雅地搁在青芜颈间,“那这样呢?”话音未落,青芜的颈间已划出一道血痕,殷红的血液顺着莹白的肌骨缓缓流下,竟造成一种奇异的妖艳。
“住手!”平遥咬牙瞪着宇文息。
“哟,生气了呢,呵呵……”宇文息轻笑着,转瞬,他神色一凛,道:“现在,劳烦公主封住胸口的大穴。”
封住胸口的大穴?封了武功,那就等于自绝后路,将自己留在靖国!平遥犹豫着,却见宇文息手中的长剑又深入了青芜颈间几分,鲜红的血液汩汩向下留着,若是,若是那柄剑再深入半分的话,青芜的性命……
平遥咬着牙将手指缓缓移至胸前的穴位处,却迟迟不落下。
若是歩非在,他会怎么做?他一定希望自己能有些感情,不要这么狠绝的吧?所以,他看到昕薇杀害灵素才会那么失望、愤怒。何况,自己这次面对的是自己的亲姐姐,是个一直无条件地信任疼爱自己的人,她到底,到底该如何?
此时,就连青芜也认真地注视着平遥,黯淡的眸子瞬间明亮了起来,宛如水晶般晶莹剔透,一瞬间恢复了所有的神采。
平遥犹豫着,手指微微发颤,不知所措。此时,她真的是进退维谷了,不按照宇文息的话去做,青芜必会血溅当场;按宇文息的话做,自己又会陷入困境。
不,她不能任人摆布!倘若她按照宇文息的话,封住自己的穴道,唯一的结果便是自己与青芜同时落入宇文息手中,所以……
然而,平遥还未来得及将手放下,便有一道血流飞溅而出,喷洒如柱——青芜猝不及防地握住抵在自己颈间的长剑,毅然决然地将剑扎入自己的脖颈。
满地的沙尘被狂风扬起,青芜推开站在自己身后惊呆的宇文息,身子飞旋着缓缓倒下,满头的乌发在空中狂舞着,扬起生命落幕的绝美弧度,她恬静地望着平遥,微微一笑,她说“你……快……走……”
水晶般的瞳眸失去了所有的光彩,脸上的神情温婉而恬淡,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
她终于睡着了,再也不必醒来了,这样也好,她真的真的很累了……
一世浮尘,一生青芜,就让所有的爱与恨归于尘土,随着自己长眠于地下,让一切归于宁静,不再失望,不再伤心,不再痛苦……
“王姐!”
咸涩的泪水不知何时滑过脸颊流入口中,平遥颤抖着,望着青芜恬静的睡颜。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辜负她,她不是早对自己失望了么?为何……为何到这最后关头仍要保护自己?
倾城宫中,她拉着自己的双手,双目含笑:“我是姐姐,你是妹妹,姐姐以后会照顾你。”
明德宫外,明知和亲之路惊险重重,一旦陷入政局便无法脱身,她依旧选择站在自己前方,义无反顾地代嫁。
而现在呢……怕宇文息挟持她要挟自己,所以选择自刎来保全自己的安危吗……
平遥清楚,青芜向来视自己的生命如荒野上的青草,渺小而坚韧,因此,无论遇到多少困难,她都顽强地努力存活着,即使身陷泥泞,受到这样的凌辱,她仍然没有放弃生命。可她,竟在这样的关头,为了自己……
可在最后的关头,自己选择的……依然是自己……
如果……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没有把她卷入这场风波,或许她就能一直置身事外,安安静静地过完一生。偏偏自己这样贪婪,这样绝情,连她都不放过……
是自己害了她,让她的人生变得这么凄惨……
不,不是自己,是这群禽兽!平遥猛然抬头望向宇文息,及护在他左右的士兵,眸光如同嗜血的兽,凌厉而狠绝,心底涌上的悲伤与绝望蕴藏着毁灭天地的力量!
这群禽兽,他们该死!
宇文息望着平遥这样的目光悚然一惊,她要……做什么?
接着,他看到平遥雪白的衣衫轻轻飞扬着,忽然,白影一晃,一声惨叫响起,她已拧断了一名士兵的脖颈。平遥望着鲜红的血液,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她捡起士兵身上的佩剑,缓缓向人群走来……
“你们全都要给她陪葬!”
求饶声、惨叫声不断响起,白影过处,遍地横陈的死尸、断臂,腥臭的血液沿着地面流动着,缓缓渗入泥土。
平遥抬手擦去脸上的血迹,挥舞着长剑,继续不停厮杀着……
此时,似乎只有鲜血,才能浇灭她心底的悲伤与愤怒!
瓢泼般的大雨从天空猛然落下,雨点撞击着地面,激起浑浊的尘土,也浇灭满地浓重的血腥……
依旧有尸体一具具地倒下,填补着被大雨浇灭的血腥。
手腕蓦然被捉住,稍一用力,平遥便旋转着身子被带入熟悉的怀抱。
歩非紧紧拥着平遥,“没事了,平遥,我在,有我在,没事了……”
或许他的话天生带有一种抚慰心灵的奇效,平遥依在歩非怀中渐渐平静了下来,眼中漫上丝丝恍惚脆弱的笑意,身体脱力,昏厥了过去,才结束了这一片惨绝人寰的修罗场。
平遥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歩非整夜守在床边,寒烟清晨洗漱后也过来探视。
平遥看着歩非,眉眼弯弯地笑了笑,便欠起身子坐了起来,“这里是集雪楼吗?”
歩非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平遥揽入怀中,“你没事就好了!你昏迷后,我怕你身体不舒服,便将你带到寒烟这处来了。”
寒烟对着平遥盈盈施礼,“寒烟见过夫人!”
平遥看着这个冷艳高傲的风尘女子,想到她为他们所受的屈辱与牺牲,心中五味陈杂,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过了片刻才笑道:“寒烟姑娘的礼平遥可受不起!”
“夫人过谦了。”
平遥看着歩非,问道:“不是在淮山关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歩非沉下脸来,道:“还不是听阿昕说某人要孤身涉险,营救青芜公主!你啊,真是越来越感情用事了!”
听到青芜的名字,平遥的心情不由得沉了沉,她轻叹一身,倚入歩非怀中,淡淡道:“你还不是一样,那边在打仗,你就跑到我这儿来了。对了,我们何时回淮山关军营?” 歩非平遥